毁灭的光吞噬了视野、吞噬了感知、吞噬了时间本身。
林渊最后残存的意识如同怒海狂涛中的一粒尘埃，被那股自毁性的、由他亲手点燃的能量风暴瞬间撕扯、拉长、粉碎、剧痛。
早已超越极限，只剩下纯粹的、被强行分解存在的虚无感。
他看到自己抱住的、覆盖着紫色火焰的手臂在光芒中扭曲、变形。
看到林震海那张近在咫尺、写满惊愕与贪婪的脸被强光撕碎成抽象的光斑。
然后，是绝对的黑暗、绝对的死寂。
不知过了多久，一丝细微的、仿佛隔着亿万层棉絮的冰冷触感，唤醒了林渊那被撕成碎片的意识。
冷，不是地牢的阴寒、也不是风雪的刺骨，是一种空寂的、死掉的冷，仿佛漂浮在宇宙真空失去了所有庇护，连自己的存在都变得稀薄。
他感觉不到身体，或者说、他感觉自己像是一捧被扬起的灰烬，正在无边无际的虚无中飘散。
只有一点微弱到近乎熄灭的、带着深红印记的意志核心，如同风中残烛，在绝对的死寂中顽强地闪烁。
【载体……彻底崩解……】【深红……基础模板……链接……中断……】【核心……剥离……89%……】
断断续续、带着强烈电流杂音般的冰冷提示，如同垂死者的呓语，在他那点残存的意志里艰难响起。
剥离……89%……
林震海！那只贪婪的手，在他引爆一切的前一瞬，终究还是撕走了绝大部分。
那点维系着深红系统、代表着扭曲秩序的深蓝核心，被强行夺走了。
无边的愤怒和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那点微弱的意志。
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然而、就在这绝对的虚无和死寂中，在那点意志核心即将彻底熄灭的瞬间——
嗡……一丝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的震动感，如同投入死水中的一颗石子，荡漾开来。
不是来自外界、是来自他自身、是那没有被完全剥离的、残存的11%！
那如同破碎镜片般、深深嵌入他意！
志核心最深处的深红烙印碎片，它没有力量、没有形态。
却在此刻，在这绝对的虚无里，如同被唤醒的磁石，发出了微弱的共鸣。
林渊那点残存的意志猛地一“颤”，他“看”到了，不是用眼睛、是那破碎的深红烙印赋予的最后一丝、超越物质的感知。
他“看”到，就在自己这捧即将彻底消散的“灰烬”前方，那毁灭风暴爆发的原点、那片被强行炸穿的、由林震海撕裂地牢形成的空间豁口处——
一道漆黑的、边缘流淌着深紫色能量余烬的裂痕，那不是普通的空间裂缝。
裂缝的边缘，空间如同融化的琉璃，呈现出一种被绝对暴力强行撕裂、又被恐怖高温瞬间熔融固化的诡异状态。
深紫色的火焰残痕如同跗骨之蛆，在裂缝边缘无声地燃烧、吞噬着周围的空间结构，发出细微却令人牙酸的“嗤嗤”声。
而裂缝的深处，并非无垠的黑暗，那里翻滚着无法形容的混沌乱流，是空间碎片、时间乱絮、以及被强行撕扯过来的、属于不同维度的混乱规则。
色彩是破碎的、扭曲的，如同打翻的颜料桶被强行搅拌，又泼洒在沸腾的油锅里。
无数无法理解的、闪烁着微光的几何碎片在其中沉浮、碰撞、湮灭，散发出令人灵魂冻结的混乱与毁灭气息，更让林渊那点意志核心剧烈震动的是——
裂缝深处，那翻滚的混沌乱流中，隐隐约约似乎存在着某种东西，一种宏大、冰冷、带着亘古沧桑的意志残留？或者某种规则的伤痕？
它无形无质，却如同深海中的巨兽阴影，仅仅是无意间泄露的一丝气息，就带着一种令空间都为之颤抖的压迫感。
那气息古老、死寂，却又蕴含着某种无法理解的、扭曲的秩序，仿佛……仿佛与深红烙印碎片产生了某种遥远的、微弱的共鸣？
就在这时！“咳咳……”
一声压抑的、带着浓重血腥气的咳嗽声，如同惊雷，猛地刺破了这片虚无的死寂。
林渊的意志碎片瞬间绷紧、是林震海，他没有死、他还在那个空间豁口附近。
深红视界无法开启，但林渊那点残存的意志，依旧能“感觉”到那个方向传来的、如同受伤凶兽般的恐怖气息。
虽然紊乱，虽然带着爆炸后的创伤波动，但那股深紫色的、如同贪婪旋涡般的能量核心依旧强大得令人绝望。
“小……杂种……”
林震海的声音沙哑干涩，如同破锣刮擦，每一个字都带着滔天的恨意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后怕与狂喜。
“竟敢……竟敢伤我至此……还毁了我的锢元地脉……咳咳……”
林渊“听”到沉重的脚步声，伴随着碎石滚落的声音，在靠近那个空间裂缝。
“不过……”
林震海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近乎癫狂的贪婪。
“值了！太值了！哈哈……咳咳……”
他似乎牵动了伤势，剧烈地咳嗽起来，但语气里的狂热丝毫未减。
“深红核心……湮灭与秩序的完美扭曲……还有这空间裂缝中泄露的……‘彼端’的气息，这是何等造化，天助我也、待我炼化了它……”
炼化！林渊残存的意志如同被冰水浇透，林震海不仅没死，还得到了深红核心，甚至还想染指那空间裂缝深处的恐怖存在？！
绝不能让这恶魔得逞，哪怕自己只剩下一捧灰烬。
一个疯狂到极致的念头，如同黑暗中迸射的最后一颗火星，瞬间点燃了林渊那点即将熄灭的意志核心。
冲进去、冲进那道空间裂缝、冲进那片连林震海都忌惮的混沌乱流，要么被彻底湮灭、化为虚无，要么借那混乱的规则乱流、逃出生天。
哪怕只有亿万分之一的机会，也绝不能让林震海得到一切，没有时间犹豫，林震海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林渊那点残存的意志核心，如同压缩到极致的弹簧，猛地爆发出最后、也是最纯粹的求生本能。
他不再试图凝聚什么力量（也根本凝聚不了），而是将自己这捧即将消散的“灰烬”。
连同那点破碎的深红烙印，化作一道无形的、决绝的意念之箭，用尽“存在”的最后一分力量，狠狠地射向那道流淌着紫色余烬的空间裂缝。
冲！“嗯？什么东……”
林震海似乎察觉到了一丝极其微弱、却带着玉石俱焚决绝的异常波动，惊疑的声音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