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大山从老陈那里回来时，已是下午。他刚走进公司，灵台中的潘舜便传递来一丝凝重的意念：
“大山，且慢。街角报刊亭与对面咖啡馆，那窥探之目仍在，气息冰冷，似无生命，更像是某种监察法术。”
张大山的脚步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随即恢复如常。他没有立刻四处张望，只是借着推门的动作，眼角的余光如刀锋般扫过潘舜提及的两个方位。一种被无形之物黏着的膈应感，若有若无地缠绕在感知边缘。
地府叛徒的眼线……还在。如同阴沟里的老鼠，甩不脱，恶心人。
他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冷意更甚。必须尽快解决功德点的问题，然后，是时候清理这些“眼睛”了。
他推开“安居置业”的玻璃门，清晨的微光早已被午后的暖阳取代。王强正对着电脑屏幕皱眉，闻声抬头，脸上立刻堆起混合着关切和一丝焦急的神情。
“大山，你可算回来了！”他压低声音，手指快速在键盘上敲了几下，调出一个界面，“刚收到短信，上回那批特殊建材的尾款，供货商那边催第三次了，说最晚后天必须结清，不然以后咱们就得全款提货了。”
张大山脚步未停，走到柜台前，目光扫过屏幕上的数字——197,000元。不是一笔小数目。他面色不变，只微微颔首：“知道了。”
王强看着他这反应，有些摸不着头脑，但基于长久以来的信任，没再多问，只是嘀咕了一句：“你这心理素质是真行……哦对了，早上你刚走，物业来人把上月水电物业费单子塞门缝了，加起来小一千。还有，”他像是刚想起什么，从抽屉里拿出一张打印纸，“这电费催缴单，欠了197块，说是今天下午前不缴就可能停电。”
张大山接过那张薄薄的纸，目光在“197”这个数字上停留了一瞬。灵台之中，潘舜的意念平静无波：“柴米油盐，人间烟火，亦是修行。”
“嗯。”张大山将催缴单对折，塞进裤兜，“这事我来处理。小山呢？”
“在楼上练功呢，一直没停，这孩子也太拼了。”王强朝天花板努了努嘴，“哦，还有件事，早上你不在，隔壁街有个姓刘的客户，家里老宅闹动静，我带着小山去看了，还真让他给解决了！没动武，就用了你说那个什么……清气？安抚了一下，那家现在没事了，钱也付了，就是不多。”王强语气里带着点与有荣焉。
张大山眼神微动，抬眼看向楼梯方向，能隐约听到上面传来的、稳定而专注的脚步声。“知道了。”他语气里听不出太多情绪，但熟悉他的王强能感觉到，这并非不满。
他转身上楼，脚步放得很轻。客厅里，石小山果然还在练习步罡，动作比清晨时更为流畅，左臂的滞涩感似乎又减轻了些。他全神贯注，甚至没察觉到张大山回来，额前的发丝已被汗水浸湿，紧贴在皮肤上。
张大山没有打扰，只是静静看了一会儿，便转身走向自己临时的房间。关上门，隔绝了外面的声响，他才从口袋里掏出那张电费催缴单，又拿出屏幕带着裂纹的手机。
指尖划过屏幕，解锁，点开那个隐藏在角落、图标古朴的App。
【地府合伙人系统】
【当前等级：Lv.2】
【功德点：+88】（赤字警告：5天后将自动扣除100点作为系统维护租金）
【账户功德点不足以支付即将到来的扣款！】
【任务列表（可接取）：（空）】
【信息：有一条来自联络员（丙伍壹）的未读消息。】
张大山点开信息。
【丙伍壹：检测到编号叁（疫鬼）残余波动于城东工业区再次出现，强度微弱，疑似次级衍生物。非紧急任务，暂无强制派遣。另，关于你之前提交的‘异常标记’报告，仍在分析中，暂无结论。保持警惕。】
信息公事公办，没有任何多余的字眼。
他的目光在“城东工业区”和“暂无结论”上停留片刻，然后退出信息界面，手指在空荡荡的任务列表上无意识地敲击着。
功德点……
老陈提到的“痴书生”和城西老图书馆在脑中闪过。高风险，高回报。
他需要功德点，不仅是为了支付系统的“租金”，更是为了获取资源，应对潜在的威胁，包括那个隐藏在暗处、至今仍在监视他的叛徒势力。
窗外的阳光明亮了些，但在张大山眼中，这座城市的光影之下，潜藏着无数需要被清理的阴影，以及，指向他自身的、冰冷的窥探之目。
他收起手机，将那张写着“197”的电费催缴单揉成一团，精准地投进墙角的纸篓。
有些“欠费”可以稍后解决，但有些“债务”，必须立刻开始清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