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孙长老用一种混合着敬畏、困惑与一丝疲惫的复杂语气，高声宣布完第二轮比试的全部结果，以及那份足以让整个外门都为之震动的八强名单时。
整个青云台，彻底陷入了一种奇异的、介于死寂与喧嚣之间的狂热状态。
所有人的目光，都如同被磁石吸引的铁屑，不由自主地，聚焦在了那个正平静地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准备离场的灰色身影之上。
天剑峰，李昊然。
这个在一天之前，还只是一个笑话，一个谈资，一个被所有人鄙夷的凡根杂役的名字。
此刻，却如同烙印一般，与林逸轩、陈凡这些真正的外门天骄的名字，并列在了一起！并且，散发着比他们所有人加起来，都更加耀眼、更加神秘、也更加……令人恐惧的光芒！
他，以一种最不讲道理，也最不可思议的方式，挺进了八强！
成为了青云宗百年以来，最大，也最黑的一匹——黑马！
李昊然对周围那数万道充满了敬畏、好奇、探究的目光，视若无睹。他只是对着身旁那个还处于“偶像好帅”的迷妹状态的墨彩环，平静地说道：“走了，墨研究员，回去开会，复盘一下今天的实验数据。”
说完，他便在无数弟子的自动退让开来的一条道路上，第一个，云淡风轻地，离开了这片因他而彻底沸腾的演武场。
他走了。
但关于他的传说，才刚刚开始。
在他离开后不到一炷香的时间，整个青云宗的外门，乃至内门，都彻底被三个字所淹没——
李昊然！
外事堂，那个由弟子们私下开设的、热闹非凡的小比赌局，此刻更是直接炸开了锅！
“退钱！退钱！庄家黑幕！这还怎么玩？！”
“哈哈哈！发财了！发财了！我压了十块灵石，赌那个凡根……啊不，是李师叔进十六强！一赔一百！我他妈直接赚了一千块灵石！”
一个幸运儿正抱着一袋子灵石，笑得见牙不见眼。而他旁边，更多的是那些因为看不起李昊然，而压了王辰和赵虎，输得连裤衩都不剩的倒霉蛋，正围着庄家哭天抢地。
负责开盘的那名外事堂弟子，此刻也是一脸的生无可恋，他看着账本上那恐怖的赔付金额，欲哭无泪。最终，他只能用毛笔，颤抖着，在“李昊然”这个名字后面的赔率上，划掉了那刺眼的“1:1000”，然后写上了两个，青云宗赌博史上，前所未有的字——
【封盘】！
无法计算！无法预测！这个男人，已经超出了所有人的认知范畴，成为了一个，连庄家都不敢再为其开盘的、bUG级的存在！
……
丹霞峰，一处阴暗的丹房之内。
王辰和赵虎，如同两条死狗，浑身缠满了绷带，面如死灰地跪在地上。
在他们的面前，丹鼎阁的吴信长老，脸色阴沉得几乎要滴出水来。
“废物！两个废物！”他一脚将旁边一个丹炉踹翻，里面的药草撒了一地，“一个炼气八层，一个炼气九层！竟然被一个连灵力都没有的凡根，当着全宗门的面，打得跟狗一样！我丹鼎阁的脸，都被你们两个给丢尽了！”
“长老饶命！那……那小子太诡异了！他的手段，根本不是人能使出来的啊！”王辰颤抖着辩解道。
“闭嘴！”吴信长老眼中闪过一丝狠厉，“我不管他有多诡异！他让我丹鼎阁声誉扫地，他就必须付出代价！”
他转过身，从怀中取出了一个沉甸甸的储物袋，扔给了旁边一个一直沉默不语、眼神阴翳的青年。
那青年，名叫钱孙，同样是外门弟子，修为已达炼-气九层巅峰，也是本次小比的八强之一。
“钱孙。”吴信长老的声音，冰冷如刀，“下一轮，若是你对上那个姓李的……”
他没有把话说完，但其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钱孙掂了掂手中的储物袋，脸上露出了一抹贪婪而又残忍的笑容：“长老放心。擂台之上，刀剑无眼。若是不小心……失手废了他，想必，太上长老他老人家，也不会为了一个‘已死’的天才，来追究我一个小辈的责任吧？”
“很好。”吴信长老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抹满意的狞笑。
……
与此同时，在另一处僻静的竹林之中。
林逸轩正静静地，擦拭着他那柄雪亮的佩剑。
一个心腹手下，正向他汇报着今天收集到的、所有关于李昊然的情报。
“……据弟子观察，那李昊然在战斗中，所展现出的力量与速度，确实远超凡人范畴。但他身上，自始至终，都没有任何灵力波动。其战斗方式，诡异莫测，似乎是依赖于某种，对‘规则’的理解……”
林逸轩听完，只是平静地“嗯”了一声。
“林师兄，丹鼎阁那边，已经开始行动了。我们要不要……”那心腹试探性地问道。
“不必。”林逸轩摇了摇头，他的眼神，深邃如渊，“丹鼎阁那群蠢货，不过是些被愤怒冲昏了头脑的炮灰罢了。让他们去试试水也好。”
“那个李昊然，比我们想象的，要藏得深得多。”
“在没有找到他真正的弱点之前，任何轻举妄动，都是愚蠢的。”
“继续监视。”他缓缓地，将佩剑归鞘，声音，冰冷而沉静，“我要他所有的资料。他的每一次呼吸，每一次眨眼，每一次……吃饭用的是左手还是右手。”
“我要像一个最耐心的猎人，慢慢地，剥开他所有的伪装。”
“直到，找到那个可以一击毙命的……”
“——破绽。”
……
【第一科学研究所】内。
当外界因为他而暗流涌动，天翻地覆之时。
李昊然，正和墨彩环一起，头对头地，趴在一张巨大的石桌上，对着一块由“天衍圭”投影出来的、清晰无比的“战斗录像”，进行着激烈的“学术研讨”。
“不行！先生，你这个地方处理得太不完美了！”墨彩环指着光幕上，李昊然一个躲避藤蔓的侧滑动作，一脸严肃地批评道。
“你看，根据我的数据模型分析，你当时侧滑的角度，是三十七度。但如果，你当时能将角度，再压低三度，变成三十四度，那你就可以完美地利用藤蔓抽击时产生的‘风压’，为你的下一个动作，提供0.03秒的额外加速！”
“0.03秒！你知道在顶级的对抗中，0.03秒意味着什么吗？！那可能就是生与死的区别！”
李昊然拿着木炭笔，在旁边的狼皮纸上飞快地计算着，嘴里念念有词：“风压……伯努利原理……确实，是我忽略了流体力学对动作的影响。这个失误，不应该。”
他抬起头，一脸诚恳地，接受了批评：“墨研究员，你说的对。我检讨。下次，我会注意将空气动力学因素，也纳入我的战斗模型之中。”
这两人，完全没有半分胜利的喜悦。
他们，就像两个最严苛、最偏执的科研工作者，在对自己的“实验成果”，进行着最无情的、最吹毛求疵的复盘与检讨。
在将今天的两场战斗，从头到尾，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细节，都分析透彻，并记录下十几页的“优化改进方案”之后。
李昊然才缓缓地，伸了个懒腰。
“好了，今天的复盘会，到此结束。”
他将桌上的狼皮纸整理好，看向墨彩环，脸上，露出了一个全新的、充满了挑战意味的笑容。
“现在，开始我们下一个课题的研究。”
他从储物袋里，取出了一份，由马管事刚刚用最快速度送来的、关于八强所有弟子的详细资料。
他将其中一份，抽了出来，铺在了桌上。
【八强弟子：钱孙】
【所属：丹霞峰（丹鼎阁外姓弟子）】
【修为：炼气九层巅峰】
【擅长法术：冰系法术，尤其精通‘玄冰刺’与‘冰霜护盾’，攻守兼备。】
【性格：阴狠，记仇，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李昊然看着这份资料，又看了看旁边，那张由吴信长老暗中收买钱孙的留影石画面，嘴角，勾起了一抹，冰冷的、如同在看一个“实验样本”般的微笑。
他转过头，看向墨彩环，用一种充满了学术探讨意味的语气，缓缓问道：
“墨研究员。”
“你说……”
“当一个高速旋转的、附魔了‘破甲’与‘高温’符文的弹头，以三倍音速，击中一个由‘低温’灵力构成的、脆弱的‘冰霜护盾’时……”
“——从热力学的角度来看，会发生怎样有趣的‘相变’反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