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毒？”
当这两个字，从李昊然那张憨厚的嘴里，用一种平淡无波的语气说出来时，整个山谷，先是陷入了一片诡异的死寂。
紧接着，便爆发出了一阵惊天动地的哄堂大笑！
“哈哈哈哈！我听到了什么？一个凡根，居然说我们丹鼎阁的丹药有毒？！”
“这是我今年听过最好笑的笑话！他以为丹药是什么？是地里的大白菜，还会长虫吗？”
“疯了！这小子绝对是疯了！被太上长老收为弟子，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王辰和他那几个同门，笑得前仰后合，眼泪都快流了出来。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周围那些闻声赶来看热闹的其他宗门弟子，也是议论纷纷，看向李昊然的眼神，充满了怜悯和嘲讽。在他们看来，这个靠着运气上位的“关系户”，为了博眼球，已经开始胡言乱语了。
唯有墨彩环，虽然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但她看着李昊然那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的眼神，心中却没来由地，选择了一股脑的相信。
“你们笑什么笑！”她叉着腰，像一只护崽的母老虎，“我家先生说是毒药，那就是毒药！你们丹鼎阁炼出来的那点破烂玩意儿，连给我家先生提鞋都不配！”
“好！好！好！”王辰被这番话气得怒极反笑，他指着李昊然的鼻子，脸色狰狞地吼道，“姓李的！你今天，是存心来找我丹鼎阁的麻烦了！”
“我告诉你！污蔑我丹鼎阁的声誉，这罪名，比冲撞你这个‘师叔’要大得多！就算有太上长老护着你，今天你要是不给我一个说法，拿不出证据来，我王辰拼着受罚，也要让你知道，什么叫祸从口出！”
他将事情，瞬间就上升到了宗门声誉的高度，煽动着周围人的情绪，将李昊然，彻底逼到了一个无法后退的绝境。
然而，面对王辰的暴怒和全场的嘲笑，李昊然的脸上，却没有半分慌乱。
他只是平静地，将那颗碧绿色的“回气丹”，托在掌心。
“证据？”
他抬起眼，看着王辰，那眼神，第一次，褪去了所有的憨厚与伪装，露出了一丝，让王辰都感到心悸的、如同在看一个无知孩童般的怜悯与淡然。
“你要的证据，很简单。”
“我们，当场验证一下，不就知道了？”
说着，在所有人那错愕和不解的目光中，李昊然缓缓地蹲下身，开始从他的储物袋里，取出了一套，让所有人都看不懂的、画风清奇的古怪“仪器”。
一根约莫一尺长、手臂粗细的、通体由透明水晶打磨而成的中空管子。
一个装着某种被研磨得极细的、雪白如盐的沙土的皮袋。
七八个装着颜色各异、散发着不同气味的液体的小玉瓶。
以及，一根被磨得比绣花针还要细的妖兽骨针。
“装神弄鬼！”王辰看着这些不伦不类的玩意儿，冷笑一声。
李昊然充耳不闻。
他就像一个最严谨的化学家，在自己的实验室里，开始了他那充满了科学与仪式感的操作。
他先是将那雪白的沙土，小心翼翼地，均匀地填充进了水晶管之中，形成了一根紧实的“沙柱”。
然后，他当着所有人的面，将那颗“回气丹”，用两块石头，碾成了最细腻的绿色粉末，并用一个小玉瓶中的透明液体，将其完全溶解。
紧接着，最精细的一步来了。
他用那根骨针，蘸取了极其微量的、一滴翠绿色的丹药溶液。
然后，屏住呼吸，将这滴溶液，精准无比地，点在了那根白色“沙柱”的最顶端。
一个不起眼的、小小的绿点，出现在了所有人的视线中。
做完这一切，他才缓缓起身，拿起了另一个装着无色透明液体的玉瓶，开始将里面的液体，一滴，一滴地，极其缓慢地，加入水晶管的顶端。
“这……这是在做什么？”
“不知道啊，看起来……像是在玩沙子？”
“故弄玄虚！我倒要看看，他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所有人都看得一头雾水，只有嘲笑和不解。
然而，下一秒。
让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终生难忘的、如同神迹般的一幕，发生了！
只见，随着那无色的液体，缓缓地、均匀地，向下渗透。
那个原本静止不动的、小小的绿色原点，仿佛被注入了生命一般，开始……动了！
它不再是一个点，而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拉成了一条长长的、五彩斑斓的、如同雨后彩虹般的——绚丽色带！
一条明亮的青色光带，跑在了最前面。
紧随其后的，是一条柔和的蓝色光带。
再然后，是一条厚重的黄色光带。
这三条主色带，泾渭分明，如同三支纪律严明的军队，在白色的沙场上，以不同的速度，向下行进。
整个过程，清晰、直观，充满了某种难以言喻的、秩序井然的规律之美！
“天……天哪！”
“这是什么仙法？！竟然能将一颗丹药，分……分解成不同的颜色？！”
“见鬼了！我炼了一辈子丹，从未见过如此离奇的景象！”
全场，瞬间爆发出了一阵惊天的、难以置信的哗然！
所有人的嘲笑，都在这一刻，凝固在了脸上。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发自灵魂的震撼！
王辰和他那几个丹鼎阁的弟子，更是如同见了鬼一般，脸色煞白，嘴巴张得足以塞下一个拳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而墨彩环，则用一种看神明般的、充满了无尽崇拜的眼神，看着那个正平静地、操控着这一切的男人。
就在众人还沉浸在这神迹般的景象中时，李昊然那平淡而又充满了专业性的声音，缓缓响起，如同一位最顶级的丹道宗师，在给一群无知的学徒，上着最基础的启蒙课。
“丹药，乃是由数种不同药性的灵草，炼化融合而成。”
“不同的药性，便会呈现出不同的‘颜色’。”
他指着那根绚丽的“色谱柱”，缓缓解说道：“看到了吗？一颗真正的、完美的回气丹，其有效成分，只会有这三种。跑在最前面的青色，是‘青木草’的生机之力；中间的蓝色，是‘凝水花’的滋润之力；最后的黄色，则是‘厚土根’的稳固之力。三者配比均衡，药性温和，方为上品。”
他的话，清晰、透彻，充满了不容置疑的权威性！
然后，他那根修长的手指，缓缓地，缓缓地，向下移动。
最终，指向了那三条主色带的最下方，一条极其细微、若有若无的、却又顽固地，与黄色主色带分离出来的——诡异的、令人不安的紫黑色细线！
山谷内的空气，仿佛在这一刻，被抽空了。
李昊然看着脸色已经开始变得惨无人色的王辰，缓缓地，一字一顿地，宣判了他，以及整个丹鼎阁的“死刑”。
“而这条……”
“从未在任何丹方上记载过的、代表着‘不详’的紫黑色。”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它应该是‘断肠草’的根茎与‘赤练蛇’的蛇胆，这两种辅药，因为你们丹炉的温度控制失当，发生了不完全的‘美拉德反应’后，所产生的一种……”
“——剧毒的，生物碱！”
他顿了顿，用一种怜悯的眼神，看着王辰，说出了那最残忍的结论。
“它的毒性，很微弱。一次服用，只会让你感觉些微的腹痛和灵力运转不畅。”
“但若是，长期服用……”
“不出三年，你的经脉，就会被这种毒素，腐蚀得千疮百孔。”
“——修为尽废，神仙难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