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三娘已经得到了鬼魂的嘱咐,护卫李叹云一家三口,不要让他分心。
事关杜鹃和她的缘劫,她心中忐忑,若说世上哪一个人族最希望李叹云度魂成功,无疑是她了。
她长叹一声,在树下缓缓入定,想让自己静下心来,却陷入了梦境之中。
在这个梦里,她看到李叹云悄悄一个人去了青岚宗最大的那棵榕树之下,她心中既有好奇又有一丝恼怒,悄悄跟了上去。
一路上所有的守卫都没有发现他二人,在树底只见李叹云口中念诵咒诀,一道幽魂浮现,李叹云却一头栽倒,脸色苍白,身体摇摇晃晃。
唉,看来李前辈所说的修行低微,不是虚言。
但就在此时,榕树之中射出一道绿光,将李叹云整个笼罩,而他似乎得到了极大的助力,度魂诀的声音响彻天地。
随着那幽魂的身体消失,自己的身上也冒出丝丝灵气,筑基缘劫过了。
卫三娘大喜过望,却猛地醒来,感应着修为的桎梏,不由得苦涩一笑。
原来只是一场梦啊…
不对,修士神魂稳固,怎么会轻易做梦?
难道是天道冥冥之中的暗示?
李前辈只有筑基修为,无法顺利度魂,要借助榕祖的力量才行?
如果真是这样的,那事关筑基缘劫,有此暗示倒是天道垂怜了,难道它老人家也觉得我命苦吗?
秦时看着卫三娘双目噙泪,仰头看天,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响头,嘴角泛起一抹冷笑。
…
李叹云缓缓睁开双眼,他在度魂刘道恒之后,得到了大量的神魂反哺,神识水平比炼制黄泉鬼卫之前还要强一分。
大约是普通筑基中期修士的一倍左右,这得益于他的本命神通加成,也与筑基之后度化大量亡魂有关。
如果如此强度的神魂也无法补齐那亡魂的魂魄,那么只能等到后期圆满时再试试了。
至于结丹破境,那也太遥远了,那鬼魂似乎已无耐心等下去。
他看向在洞府外潜伏的卫三娘,卫三娘不知在哪里学的敛息之术,身形几乎不见,躲在一根树杈之中。
此举不太像是护卫,倒像是暗中窥视,他不由得皱起眉头。
“李叹云,三日之后,青岚宗东南两境将大乱,彼时你便以你的隐身之法,悄悄来到此处…最大的那棵榕树下,我会一路协助于你。”
李叹云单手二指在树干上弹敲了两下,示意同意。
龙景有学有样,握紧拳头在树上砸了两下,见爹爹看向他,顽皮的笑了,露出两排细细的奶牙。
“你的孩子,他很漂亮。”
李叹云轻笑一下,抱起龙景让他面对那棵树。
“万某虽苟活了三千五百多年,却也渴望如此生活,哪怕只是作为一个凡人,也好过在寒冷之中无休无止的凝望下去,我简直受够了…”
李叹云听他又絮絮叨叨半天,满是对红尘俗情的向往。
“景儿,叫树爷爷。”
龙景没有学过这话,半天只学会了一个树字,爷爷两个字无论如何叫不出来了。
一条细小的树枝伸出,用一片树叶轻轻抚摸龙景的脸颊。
暗中窥视的秦时冷笑不止,他一个外人没有青岚宗弟子令牌,怎么能得榕祖垂下怜爱?
哼哼,定是那鬼魂搞的小动作,他竟然与榕祖共生到如此地步了吗?
若是如此,那我岂不是暴露了?万兄啊万兄,你还真是令我大吃一惊。
榕祖如此包容你,想必你已经得了不少修行上的好处,却仍执迷于人族的情感,真是可怜可笑。
秦时不动声色,将窥视的神识收回,既然已经暴露,李叹云不动他也无须动作。
一枚传音符飞来,秦时接过查看,这是弟子赵无极给他发的消息。
飞云堡接回了秋漓,秋漓身上并无伤痕,但神魂不稳,有被读魂过的可能。
秦无影去了东极海方向,加入了一支荡魔小队。
没有了秦家庇佑,你什么也不是,想通过荡魔之举自证清白?呵呵,疑人不用,你这辈子也休想回来秦家了。
…
两枚传音符飞来,秦时接过来查看,东部千里方圆之内的榕树尽皆失火,南部两名金丹首领同时昏迷不醒,所在宗门大乱?
秦时冷冷一笑,面上古井不波,冲天而起,他拿出一枚阵盘,缓缓驱动。
作为青岚宗的太上长老,能驱动榕祖身躯任意传送,是他于宗中立于不败之地的底牌。
万兄,你的耐心还真是差啊,我还以为要等上几年呢。
随着秦时身形消失,鬼魂的声音在李叹云脑海中响起。
李叹云说道:“月儿,我要去做事了,快则两三日,迟则数月,你们哪里也不要去,等我回来。”
龙月将儿子抱起,抓着儿子的小手让龙景学着行礼,与他作别。
“我们娘俩等你回来。”
李叹云心中思考着对策,面上却很轻松,他对着妻儿笑笑,转身离开了。
洞府缓缓关闭,他施展潜龙诀,身上气息全无。
又启动了灰袍上的云隐法阵,身形消失不见。
暗中潜伏的卫三娘大吃一惊,她失去了李叹云的踪影。
这可跟梦中所见不同,但他的目的地应该就是宗门最大的那棵树,那是榕祖所在,青岚宗的圣地。
于是她咬咬牙,向着最大的那棵树缓缓飞去。
李叹云可不是自地面而行,他沉下地面 ,被一根巨大的气根吞入,一路飞速拖行。
地下也有守卫,而且气息更加强大,但对于这些气根熟视无睹,这是榕祖的气根,能操控榕祖身躯本体的人都是青岚宗的高修。
卫三娘还未接近便被发现了,她被木牢术困在原地,现出身形。
“是卫家三娘啊,你隐匿身形,意欲何为?”
卫三娘不敢说实话,只好说道:“我想去榕祖那里求解问道,又恐诸位守卫前辈不允,故而出此下策。”
一名筑基守卫听罢面色一缓,青岚宗弟子每年来榕祖树荫下求解之人不少,大多得不到榕祖的回应,一无所获。
另一名筑基守卫蹙起眉头,他对于卫三娘的事所知不少,呵斥道:“榕祖圣地,说些狗皮倒灶的男女恩怨,岂不是亵渎,速速离去!”
卫三娘气苦,却又无法言明,难道筑基缘劫就这么错过了吗?这辈子也寻不到杜鹃了?
她一时忍不住,竟流下泪来。
两人见了心中一软,对视一眼。
一名守卫说道:“赵兄,榕祖他老人家年岁已高,说不定就爱听这个,卫家也是清白大族,要不就…”
赵姓修士沉吟片刻,终于点了点头,说道:“你这小辈离远些说吧,说完就走,不要纠缠。”
卫三娘大喜,连忙道谢,再也不敢藏匿身形,向着榕祖巨大的树荫走去。
李叹云已然到了榕树地下,这里是只有十几丈方圆的空洞,除了一条巨大的气根和一道木墙一般的树躯,空无一人。
一只身躯近乎实体的幽魂缓缓自气根之中浮现,他面上欣喜,单手掐诀,立于胸前行了个道礼。
“度魂使,本座万宁,我们终于见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