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儿,醒醒。”李叹云轻轻摇晃她的身体。
龙月悠悠醒来,第一件事便看向怀中婴儿,只见龙景也睡得香甜,放下心来。
“云哥,好奇怪啊,我忽然就打个哈欠,睡了过去。”
李叹云心中一惊,看向正忙前忙后的灵傀,单手一招,一道绿光自灵傀头颅之中没入自己识海。
“我梦到了我们刚见面时,我一直缠着问你从哪里来,什么时候来的…云哥,你怎么了,脸色这么不好?”
李叹云挤出一个微笑,示意她无事。
又将灵傀所见细细体会,月儿是忽然睡着的,同时睡着的还有龙景,除此之外别无异常,是巧合吗?
客房之外还有岳父一家人,李叹云听完龙月所说,看向天空。
一道紫红火线划破天际,那是掌门老祖的标记,凡间记录节气的明耀历上都有这一抹紫红。
远处还有一金一青两道遁光不退反进,那应该也是元婴老祖。
李叹云心中沉重,连忙招呼龙月离开。
“祁真人即将渡劫,你快将玉佩戴上,我先带你们娘俩离开。”
龙月连忙问道:“爹娘他们呢?”
院中已然落下两名炼气弟子,李叹云拍拍她的手说道:“百花门弟子会帮我们的。”
…
等李叹云等人逃出千里之外不久,雷云已成,李叹云有心驻足观礼,奈何龙景被吓得哇哇大哭,只好作罢。
无数百花门修士在千里之外守卫,只许出不许入,李叹云索性不看,带着家人一路回到了万里之外的龙隐镇。
已过去一月有余,雷云早已看不到了,李叹云也不知道结果如何,他盯上了护送龙宾夫妇的一名弟子。
具体说是他使用的那枚飞舟,跟当年余芳使用的差不多。
百花门弟子身家颇丰啊,一个炼气弟子就用这么好的法器。
当他提出交易的想法时,那弟子一愣,笑笑拒绝了。
“李前辈海涵,这飞舟乃是公中之物,并非青荷私产,不得交换,请前辈见谅。”
李叹云虽有遗憾,但也不能以大欺小,只好问道:“青道友可否告知其价值几何,待真人结婴之事后,李某前去买一条。”
青荷想了想,说道:“对外出售的话,大概是三十多万灵石吧。”
李叹云不由得咋舌,将绝大部分灵石送给司马策以后,他只剩了十多万,还要给灰袍法阵充能使用,看来此事只能再说了。
于是郑重道谢,临别时送了两人各三千灵石为谢,两人面上一喜,虽坚辞不受,但在李叹云的坚持下还是收了下来。
送别二人,龙月悄悄问他:“云哥,那是多少钱呀。”
李叹云故意逗她:“大概是当年聘礼的百倍吧。”
龙月惊呼:“那么多?”面上露出心疼不已的神色来。
李叹云又笑着说道:“但不如你万分之一。”
龙月哭笑不得,趁爹娘不注意,悄悄拧了李叹云一把。
李叹云表面上跟她说笑,心中却隐隐不安,入梦?会不会是谁的手段?
他又想起朱离所问,秦承欢是不是你杀的?
李叹云不由得叹息,又扪心自问,若是今日的自己,会做出暗杀秦承欢的决定吗?
他摇摇头,有家有室有了孩儿,便如腹心之人,大概不会了。
朱离从不追问,似乎得到了回答就好,她来自神霄派,肯定不是苦主,那她又是替谁问的?
李叹云不敢再深思,这恐怕是他一生的秘密了。
…
龙宾跟随李叹云见识了修仙界的冰山一角,那些百花修士们飞天纵横之术在龙宾脑海中挥之不去,久久不能忘怀。
那可是飞行啊,更不用说永葆青春的长生道法了。
他只觉得半生习武简直毫无一用,心灰意冷之下,辞去了清平县的差事,经营起李叹云的铁匠铺子来。
一家人将前后两院打通,住在一起,尽享天伦之乐。
龙隐镇并无多少灵气,李叹云若要修行,只能去云山落云观。
姚远拜了司马策为师,已然远去海边了,空出来的一阶灵地李叹云便笑纳了。
他拿出青儿进阶时所用的聚灵阵布设,又将金棺置于此地,勉强可以供他修行。
已快六十岁了,尚未到筑基六层,他这才明白,为何张师兄他们卡在筑基中期却甘之若饴。
寻到龙月之后,耽于情爱,修行断断续续,如今只是五层一半修为,可自己后悔吗,不。
龙月只是凡人,带着她荡魔诛邪,若是对手弱小还则罢了,若是强大如鬼王的对手,实话实说,则是如拖油瓶一般,唉!
李叹云这才发觉修行之路的真正艰难,不是道法难悟,前人将路都趟好了,只要跟随前人的脚步,总有方向。
也不是剑光魔影,自己已然算是道法高强,自然可以持剑一往无前,打不过的金丹修士还可以持剑灵遁逃跑。
真正的困难竟是自己。
是自己能否持一颗自然之心面对那些点滴琐碎,是自己是否能忍耐修行进度的缓慢,是自己能否平衡筑基之时的誓言,道与她。
婚后的生活刚刚开始,或许以后还有别的磨难,别的困惑。
李叹云幽幽一叹,剑心初成之后,他已窥到常人不能见的道法奥妙,又怎么忍得住驻足不前?
但那可是她啊,一生的挚爱,我的命定之人,我的道基。
李叹云忍不住拔出诛邪剑,默默注视剑身上的纹路,又缓缓收起。
剑灵的笑声响起:“叹云,知道为何许多高修都是出家人了吧?”
李叹云默默点头,说道:“但我不悔。”
剑灵又说道:“悔与不悔在于心,但无济于事,你既然选择了这条路,便要义无反顾的走下去,不要回头。”
李叹云叹道:“可是难啊,于俗世人情之中摸爬滚打,不得清净,如何悟道?更何况还有一个心魔于心剑之中日益壮大。”
剑灵说道:“你忘记你的采薇真意和分光真意是如何来的了,道法自然,俗世人情不也是自然吗?”
李叹云猛地惊醒,又听剑灵继续说道:“人之道,祸福,善恶,生死,命运,轮回,皆可直达天之道,你忘记了吗?”
“人本就是血肉之躯,源于俗世。与世隔绝,闭关苦修无异于无源之水,无根之木。”
李叹云问道:“可我寻求的便是超脱这一切啊。”
“糊涂,未曾入世,怎能真正出世?未曾沉溺其中,怎得超脱?此乃阴阳化生之理,还要我一个灵族教你吗?”
“像刘兴一样离群索居吗,你不是天生道种,做不到无欲,也做不到天人合一,还是不要肖想了。”
李叹云如梦初醒,连忙道谢。
“不急谢我,你还是顾好自己吧,有人已经知道,在余晖城你离开了三年,并未带着诛邪剑。”
“什么?”李叹云大惊,连忙问道,“是谁?”
剑灵悠悠说道:“你不要问,她不让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