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叹云再也装不下去了,他连忙起身躲开,将那两名女子吓了一跳。
“公子,可是嫌弃我二人容貌粗鄙?”其中一人轻声说道,见李叹云不答,两人对视一眼,手足无措。
李叹云站在桌前,背对她们,将一杯茶水饮下,深呼吸几次,这才淡淡回道:“二位姑娘莫怪,但李某已心有所属,请恕我无福消受。”
其中一名女子有些失落,哼,就这位仙师这副模样,哪会有好女子看得上他。
不过她们自然不敢反驳,走下床来,穿好衣衫施礼离去。
李叹云长出一口气,阚家人还真会搞些莫名奇妙的名堂。呵呵,不如就此留书一封,飘然离去。
正打定主意,心中却一动,那阚家族老已然出现在不远之处。
不多时,笃笃几下,响起叩门之声。
“阚兄请进。”
“呵呵呵,”老者推开房门,脸带笑意,笑道:“皎月当空,繁星璀璨,如此良辰美景,却将美姬逐出,李老弟也太不解风情了。”
李叹云苦笑一声,说道:“阚兄美意,叹云心领,只是李某确有不便之处。”
阚姓老者意味深长的一笑,像李叹云这样的举动毫不意外,他这一生二百多年已见得太多了。
二三十岁的年轻人一朝筑基便妄想得道,却不知岁月静好,最是消磨英雄之志,若是等到一百多年以后,大道无望再左拥右抱之时,可就不是今日的心境了。
不过,这也在预料之中,阚姓老者又寒暄几句,将话题引到谢恩之上,黄色袍袖在桌上拂过,三样物事在桌面浮现。
李叹云连忙拒绝道:“李某炼气之时,深受阚氏水元经指点之恩,送还遗骨乃是缘劫追恩之举,今日能得阚氏盛情款待,已是厚颜,不敢再受阚兄之礼。”
阚姓老者微微一笑,只是说道:“李老弟何必见外,玄剑阚氏和青山阚氏揖别已久,我族本早就失了水元经的传承,今日青山阚氏能落叶归根,我玄剑阚氏又得水元秘法,不得不思回报,若是厚颜空手套白狼,传将出去,我阚氏岂不让人轻视笑话。”
李叹云思索片刻,这才点点头,他早先在齐府动怒,将茶杯倒扣之时,也见过齐霜一脸惊恐的样子。
看来玄剑宗人士对于家族名声是极为看重的,在青山地界却是少见。
或许这就是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吧。
于是他看向桌上的三样物品,一枚玉简,两个储物袋。
一个储物袋只有一方大小,却装了两块三阶灵石和一瓶丹药,另一个储物袋中装了一些药草和炼器灵材。
至于那枚玉简,则是玄剑筑基剑修至爱,青冥飞剑的炼制器方。
青冥长剑,青冥袍,青冥飞剑,难道是要我凑一套二阶青冥法器吗?
老者接下来的话就更让李叹云感慨了:“阚家深受老弟大恩,取出这三样物事可不是让你挑选的,李老弟尽皆取用,落了一样,老兄我都不好向族长交代啊。”
“这....”李叹云迟疑了,只是一部二阶中品水元经而已,值不了这么贵重的回报。
老者又看似不经意的提了一嘴,不知阚修元是否还有其他遗物。
李叹云恍然,取出那石棺来放到地上,笑道:“这便是老弟我筑基时的机缘了,阚老将其称为阚氏秘宝,阚兄便与我一起查看一番吧。”
说罢,轻轻一掌凌空推出,将石棺打开。
随着棺盖落地,宝光四溢。无数二阶灵石散发着璀璨的光芒,随意堆满整个石棺,还露出一件件各色光华的法器和储物袋来。
最引人瞩目的莫过于最上面的一柄光华闪耀的长剑和一把黑白相间的拂尘。
“养魂木!”阚姓修士面色一喜,这拂尘的玄色木柄,可不是养魂木制成的吗?
他大喜之下,竟忘记了这是有主之物,不自觉走上前去,一把抓起拂尘。
李叹云也不恼,爱财之心人皆有之,阚老兄现在还只是把玩,并未索取,便是索取,想必他也有话说。
但他忽然感应到了什么,大声提醒道:“小心!”
一道绿光自拂尘木柄之处飞出,直奔老者面门,老者大惊失色,口中大喝一声,那绿光去势稍缓,浮现出真容来,竟是一团魂魄。
夺舍!老者心中一惊,见魂魄又扑面而来,自己身形疾退,指尖火焰迸发,却有些来不及了。
刹那间一道寒意掠过心头,那魂魄被无声无息断为两半,化作星星点点四下消散了。
正是李叹云于紧要关头,用心剑断魂术全力一击,将魂魄顷刻灭杀。
老者身形已经退到房门之处,额上冷汗直流,他看向一脸沉重之色的李叹云,神情复杂。
“叹云...”老者苦涩说道,“多谢了。”
李叹云摇摇头,若是自己早先打开石棺查验宝物,如此距离,说不得会被魂魄侵入识海夺舍,不过他有心剑断魂术在,识海中又有黄泉火护身,倒是不怕。
石棺之中的财宝也浮现出了真容,那些灵石已化作一堆石粉,无数法器也都是一堆破铜烂铁,原来只是那魂魄使的障眼法而已。
只有那柄拂尘仍旧保持原样,在一堆破烂之中,光华不显,犹如凡物一般。
看来在那沉灵水日积月累的侵蚀之下,石棺毕竟只是凡物,难免有气息流动,所有灵物都已被腐蚀坏了。
只是这魂魄到底是不是阚修元的魂魄呢,既然要以功法相赠有所求助,难道还要安排一场夺舍大戏,将继承者吃干抹净?
还是说这魂魄乃是寻宝修士或者被机缘指引之人,肉身被沉灵水所害,寄居于养魂木中,静待夺舍之机的呢。
但无名魂魄已散,无从寻找答案了。
“叹云老弟,阚兄求你一事。万万不可将此事外传,无论此魂魄是谁,夺舍之事,终究是好说不好听。若被有心之人曲解,阚家丢脸事小,被人借机挑战,杀人夺地,祸及全族啊。”
李叹云点点头,郑重说道:“兹事体大,李某定会守口如瓶。”
然后又笑道:“阚兄,这拂尘似乎不凡,你意下如何?”
阚姓老者将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养魂木再好,他也不再多看一眼,此番惊吓,说不定心魔已经暗生,哪敢再留着这个物事在身边。
李叹云将桌上物事和石棺收起,又温言安抚老者一番。
两人夜谈至天亮,李叹云最后才明白为何老者明明是受害者,却如此紧张夺舍一事。
原来玄剑宗有数万年的传承,修士与凡人的比例本就是万中之一,这就给无数家族带来了很大的兴衰变数,且不说家族们如何费尽心思守住自家灵地,单说门派家族之间如何攻伐就有不少门道。
玄剑宗传承于百万里之外神霄派,乃是道家名门正派,不允许无端征伐。
但若是某家无道无德,证据确凿,往往是不等玄剑宗降下惩罚,便有旁观者拔剑而出,登门挑战,往往是以行侠仗义的名义,洒下一片血腥。
而没有了顶梁柱支撑的家族,又能生存多久呢,自有无数其他手段挤压其生存空间,将灵地和人口一起瓜分吞下。
因此,在利益的驱使之下,这剑修侠义之举竟变成了家族之间互相攻击暗算的手段之一,所以,玄剑宗境内各宗门家族无不爱惜名声,哪怕是作恶,也绝对会将手尾处理的干干净净,一不小心,就会家族倾覆。
因此,若是有人编排阚家人恩将仇报,对恩人行夺舍之事,以讹传讹之下,说不定过不了几天就有人持剑登门挑战了。
李叹云又想起青山地界青家侵吞洪家的事来,比起青山地界,玄剑的家族争斗虽有些虚伪,但毕竟要含蓄内敛,对凡俗也更友好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