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者,阴阳难测,妙万无方;魂者,灵中之灵,精气之华。”
“神魂抱一,则通真合道,其妙无穷也。”
“善神魂者,神游万界,恍惚如昨...”
李叹云口中悠悠念罢,这是林中啖鬼经中,几名鬼道前辈留下的注解。
修炼神魂大成,真的能阴阳难测,通真合道吗?
又说什么一日之内神游万界,有这么玄乎?
自从神魂重伤以后,李叹云便在翠微山玄镜湖边养伤,一开始还是以水元经修行为主,炼气化神,温养神识。
但是在收效缓慢之后,尝试运转林中啖鬼经,却出乎意料的顺利,只用了不到一个月,神魂便伤愈了,甚至比受伤之前还强大几分。
李叹云并没有修习什么鬼道法术,除了度魂诀和黄泉火。
他右手指尖上一朵青幽色火焰跳动,这是他养伤期间,不断将多余的鬼灵气修炼而成的。自从他第一次将此火炼化出一缕之时,小臂上的血魔气便似遇到了天敌一般,自经脉中逃离出体外。
被他一把摄回来,血魔气刚刚靠近黄泉火,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李叹云这才知道,先前青山集战后侵入头部经脉的魔气想必也是遇到了此火,自己在最早接触这鬼道功法时便炼化过一丝黄泉火,只是不知道去了哪里。
看来这火是在自己的识海中了,只不过他现在还不是筑基修士,无法内视识海。若是能够内视,定然能看到自己的本命灵物,以及那一缕黄泉火了。
看来我应该抛下成见,二丫说不定并不反感自己鬼气森森的样子,据那林中啖鬼经所记录的鬼道功法之强大,同阶之中几无对手。
甚至有的鬼道前辈留言反驳说,只要战法得当,便是越境灭敌,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想到二丫,他心中又是一哀,也不知道她在老祖洞府之中如何了,老祖临行之前还说过让我不要惹她伤心,她的神魂仍不稳定。
山中那些神魂受伤的师兄弟都已经昏迷,师伯的养魂阵也起不到多大作用了,而师伯整日守着弟子们的身体,静静枯坐......
镜明和镜清师兄,都已经故去了......
该死的郝大川,偷盗你弟子的是青雀,这些炼气弟子何辜,为何下此毒手!
李叹云想到这里,心中怒火又燃起来 ,手中二指之间划过一道剑气,在玄镜湖中斩出深深一道水沟,惊起无数水花四射。
罢了,我现在已到炼气圆满,再修行下去已无用处。
不如去毓秀峰顶等待,老祖那个不着调的始终不回来,洞府无法开启,我始终见不到二丫,怎不令人心焦。
想罢,站起身来踱步缓缓离开玄镜湖边,向着经堂走去。
穿过外院和演武场,却见到经堂大门敞开,清微正怔怔的看着自己。
或许在这被哀伤笼罩的翠微山中,只有来来回回走动的弟子,才有一点生机吧。
不知是不是李叹云的错觉,师伯她比起以前来更苍老了一些。
“师伯,弟子欲前往毓秀峰顶等待苏老祖归来,特来辞行。”
“噢...”清微愣了愣,只是应了一声,便不再说话。
“那弟子先去了,师伯保重。”
李叹云心中一叹,转身便走,却听到师伯又幽幽说道:“叹云你都炼气圆满了啊。”
有好几个神魂受伤的师兄原本都炼气圆满了,就等师尊出关辞行出去寻找缘劫机缘,谁知却遭此劫。
想必师伯瞒着弟子们去往碎星峰议事,误了弟子们的机缘,致使长生路断,心中内疚吧。
唉!
李叹云转身回道:“正是,养伤之余,炼气圆满已有月余了。”
清微点点头说道:“叹云,师伯问你,若你能找到一个无论容貌,修为,德行都比镜缘强上百倍之人,你会不会...”
不等她说完,李叹云斩钉截铁道:“不会,镜缘师姐对我情深义重,我绝不会负她。”
师伯这是怎么了,为何如此发问,难道是苏老祖最近重视于我,师伯有所担忧吗。
可是苏老祖心中只有丁墨尘啊,这不是青山弟子人所共知的事吗?
清微笑笑,继续问道:“若那人对你也是情深义重,丝毫不亚于镜缘,甚至尤甚呢?”
李叹云只好又正色回道:“那也不会。”
清微料到他会如此回答,年轻人嘛,以前不知道自己是有选择的,如此回答在情理之中。
等真到了岔路口,心中动摇之时,便不知还会不会记得今日之言了。
于是追问道:“叹云你如此果决,师伯很欣慰,不过你的理由是什么,凭什么认为自己不会改变呢。”
李叹云解释道:“其一,世上女子之中,容貌,修为,德行比二丫强的人有很多,但比我李叹云强的男子恐怕就更多了,更好的女子会有天机牵引,自有更好的男子相配,又与我何干?”
“其二,我自幼与二丫一起长大,情之萌芽发生于少年心底,仙凡有别之时,二丫没有瞧不上我,我当众出丑之时,她反倒与我站在一起,我屡次被仇恨和愤怒牵引,几乎入魔之际,又是她把我拽了回来。”
“她怜我惜我,我依她恋她,我们心意相通。无论我是什么样子,如何窘迫,只要一想到这世上还有个人会无条件的与我依靠在一起,弟子就什么也不畏惧了。”
“师伯你说,以我们这个样子,换成世上哪个女子,能够代替她呢?”
清微不答,继续听他诉说心迹。
“我李叹云本是乡间一介农夫,幼年爹娘遭遇魔劫,祖父卧床不起。天可怜见,让我遇见师父,得以入道,成了凡人眼中高高在上的仙人。”
“我虽有点小小本事,但并不是同阶弟子中最强的,石青就比我强的多;我虽是本命修士,可我见过比我强大的多的本命神通,我李叹云就是个普通人,从未奢望要如何如何,我只想与她过安心日子,顺便一起追寻大道。”
“这世间入道者多不胜数,然飞升者有几人,我并不奢求能到什么境界,只望能与她依偎一生。”
“我只怕她遇到了比我强百倍的男子,不要我了。至于师伯所说的种种,叹云只会过目而不过心。”
清微听完他的话,点点头说道:“镜缘之前求我代你向昆山王家提亲,我既有媒妁之责,自然免不了一问,却换来你一番肺腑之言,倒是师伯多此一问。”
“不过叹云,你可要牢记今日之言。”
李叹云笑笑,回道:“师伯放心,若叹云负了师姐,必死于万剑之下,不得轮回!”
清微满意的笑道:“好啦傻孩子,倒也不必发如此重誓。别看现在你们好好的,说不定成了亲还要吵吵闹闹的,那才有点烟火气,才像个在红尘中过日子的。”
不等李叹云回她,清微又岔开话题:“叹云你为何不去寻找机缘,可有眉目?”
李叹云踌躇道:“弟子圆满之时,隐约有一点感应,似乎是在东北方,只是以青山当下乱局,山中师兄又都......叹云想照顾师姐,守护山门。”
清微责怪道:“胡闹!筑基缘劫的事也能拖的吗?这种机缘稍纵即逝,一辈子就两回。错过了这一次,下一次还不知道要等到几十年以后。”
“尤其是你们本命修士,筑基还要过本命灵物认同那一关,你忘记金无咎的故事了吗?”
李叹云心中仍纠结不已,他想要第一时间接到二丫,给她度些神魂之力过去,壮大她的神魂,这样自己才能放心离开。
“若是苏老祖一辈子都不回来,莫说毓秀峰顶让不让你一个炼气弟子待那么久,就算是你有天大的情面,也总不能与镜缘隔着洞府相望一生吧,嗯?”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这却是李叹云没有想到的,金丹修士有七八百寿元,生命悠长,苏老祖几百年的时光,若是在哪个朋友那里滞留几年,也是稀松平常的事。
“那师姐那里,就拜托师伯了。”
清微欣慰的点点头,这傻孩子,你不筑基,如何抵抗命运之变。
可自己是不能明说的,免得泄露天机,带来未知的变数。
“留下你的传音标记,放心去吧。师伯自会托人打探,若苏老祖归来,我会第一时间发送万里传音符给你。”
万里传音符非常昂贵,但对于师伯这样的筑基后期修士而言,似乎也不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