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叹云看到这一幕,只觉得脑中嗡了一声,少年时爹娘的死状又浮现在眼前。
他刹那间双目血红,身上杀意四溢,面上冷的如同一块冰霜。
“叹云!”二丫年少时也见过,知晓内情,心中暗道不好,连忙高声叫住他。
李叹云缓缓扭过头来,不再有平日里对自己的样子,目光冰冷,二丫只觉得心中一寒,再也说不出话来。
他缓缓回过头去,对那杀手露出一口白牙:“道友,八年前的八月十三日,你在何处?”
那杀手的气息暴涨,脸上尽是满足之色,听他如此问,却不明所以。
“呵呵,李叹云,为何如此问,我不记得以前见过你。”
“那年八月十三,青山镇李家村以东的农田里,一对二三十岁左右的夫妇被你吸成了这副样子,记得了吗?”
那杀手见他这个样子,又听他如此说,恍然大悟。
“呵呵,想知道?下去问你爹娘不就好了。”
说罢,身形一震,五六道飞剑自他储物袋中飞出,向着李叹云三人攻去,而他自己则一手持剑,一手匕首,向李叹云袭去。
无边的愤怒不停激荡,就快要炸开胸膛。
李叹云再也看不到其他人,他的世界之中一片血红,眼前的杀手仿佛不是催命的阎罗,而是可口的美酒,等他饮下去,浇灭胸中火焰。
当一声,双剑相交,那人法力深厚,长剑却被青釉色长剑荡开,但匕首一格,挡住青釉长剑。
李叹云身后两道飞剑偷袭而来,但他似乎不管不顾,自己的飞剑也不用。
青釉长剑一搅,竟是用出聂红羽那软剑缠绕之法,刹那间以至刚化至柔,四两拨千斤,将一剑一匕首搅开,刹那间那杀手中门大开。
谁跟你打回合,我就没想活,你想好怎么死了吗。
李叹云森然一笑,长剑一捅,深入那人胸膛,直直压到地面之上,同时自己也被那杀手的匕首捅进小腹。
小腹剧痛,那杀手见他不要命一般,嘿嘿一笑,那诡异的血道法术又使了出来,李叹云只觉得自己的法力和血肉都飞快的消失起来。
腹中的木灵珠察觉到了主人生命力的飞快消失,又运转起来,精纯的木灵气涌出,滋润着李叹云的身体。
咚,李叹云将双手按住那人两只手臂,骑在他胸腹之间,一头撞在那人头上,那杀手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法术立刻停了下来。
咚,又是狠狠一撞,两人头上都是鲜血直流。
一道飞剑飞过来,将那人手臂砍断。
镜缘与章秋澜飞到地面,一左一右将那杀手杀死,李叹云却还像不知道一般,一头头的撞下去,嘴角带着疯狂的笑容。
“叹云!”镜缘抓住他臂膀,却哪里拉得动他,李叹云却充耳不闻,一把将她甩出。
章秋澜一把把她扯住,拉到一边,看着李叹云默默无语,而镜缘则哭成了个泪人,直不起腰来。
直到把那杀手头颅砸成一摊红白泥浆,李叹云双目清明,终于醒了过来,他脸上全是鲜血,分不清是谁的。
他回过头对着二人露出一个笑容,然后轰然向后倒地。
不知过了多久,他醒了。
头上被白布包裹的严严实实,头痛欲裂,一股清凉的药草之气扑鼻而来。
还有一股香气萦绕,是二丫的体香,他艰难的睁开眼,却发现自己躺在二丫怀里,身上法力几乎全无,就连修为都下降了一小截,现在只是炼气四层的修为。
二丫坐在地上,抱着自己半个身子,道袍的长袖和下摆都少了一块,看来这就是自己头上白布的来源。
她垂着头静静睡着,脸上满是泪痕和几条血污,鬓边的两道发丝垂下来,打在自己脸上。
她本是娇生惯养的,没吃过什么苦,又是师伯的得意弟子,可偏偏是自己让她如此伤心....
李叹云心中泛起一阵内疚,又回想起之前自己看她的冰冷眼神,心中好一阵难过。
章秋澜在山崖顶上抱着剑,似乎是在等待什么,看了自己一眼,挥挥剑也没说话。
手臂之处没有灼热的感觉,应该是没有敌人,释放了告警焰火了吧。
他伸出手臂,将她双鬓垂下的几缕头发撩上去,轻轻放到耳后,手背碰触到一抹柔腻,那是她头上束发的白纱,还有一个硬物,那是自己送她的木钗。
二丫眼皮轻轻动了几下,李叹云僵在了那里,她睁开了双眼,两只大眼睛里还有未尽的泪水。
“你醒了,”她笑了,又抓住他的手,然后又是一哀,用祈求的声音说道:“云哥哥,答应我,这是最后一次,好吗?”
李叹云心中既感动又自责,不敢看她的眼睛,将头埋进她小腹,泪水涌了出来。
“二丫,你知道的,我忍不住,我好想杀光他们。”
一只手轻轻反复抚摸他宽阔的后背,然后是她轻柔的安慰声:“身为道门弟子,除魔卫道是应尽之事,这又岂是你一个人的私事,我会一直陪着你。”
“不过,答应我,不要这么拼命好吗,正魔之间纠缠了几千几万年,不是你一个人,也不是一朝一夕可以杀完的。”
“何师兄看似粗豪,实则粗中有细,若是他在这里,也肯定不愿意见到你这样鲁莽。”
“说不定还会骂你一顿呢。”
“还有,”二丫看向他腰间早被染红的孝带,“等你出了孝期,我就还俗,好吗?”
李叹云身子一僵,他明白她的未尽之意,他紧咬嘴唇,泪水又涌了出来,用力点点头。
他再也按捺不住,不顾头晕目眩,一把将她紧紧地拥住。
唉,章秋澜迎着晚霞幽幽一叹,夕阳在他的脸上头发上涂满金色,极目远眺,高空之中,几个小小黑点正朝这里飞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