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占江龙一声雷霆般的怒吼!山寨围墙上,瞬间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
“砰!砰!砰!”
“嗖!嗖!嗖!”
步枪的轰鸣、土铳的爆响、弓弦的震颤声交织在一起!密集的弹雨和箭矢如同泼水般向着山下倾泻而去!
冲在最前面的几个俄国兵如同被重锤击中,惨叫着翻滚倒地!俄国人的进攻势头为之一滞!但对方反应极快,立刻散开卧倒,寻找掩体,随即展开了凶猛的反击!
“哒哒哒哒——!”俄军的马克沁重机枪率先发出撕裂布帛般的恐怖嘶吼!密集的弹雨如同钢铁风暴,狠狠抽打在黑龙寨的石墙上!碎石、泥土、木屑如同爆炸般四处飞溅!压得墙头的土匪根本抬不起头!子弹打在石头上发出的“噗噗”声和跳弹的尖啸声不绝于耳!
章明仁被压得死死趴在垛口后面,碎石和尘土落了满头满脸。他感觉心脏快要从嗓子眼跳出来了!趁着对方机枪换弹链的短暂间隙,他猛地探出头,再次锁定那个军官!扣动扳机!
“砰!”
枪身猛地一震!透过弥漫的硝烟,他看到那个军官身体一个趔趄,手中的手枪掉在地上,捂着肩膀痛苦地蹲了下去!
打中了!章明仁心中刚升起一丝异样的感觉(那是对活人开枪的本能反应),就被身边一个土匪被子弹爆头、红白之物溅了一身的恐怖景象彻底淹没!胃里一阵翻江倒海!这不是训练!这是活生生的、残酷的死亡!
战斗迅速陷入残酷的拉锯和消耗!山寨凭借地利苦苦支撑,但俄军火力实在太猛!很快,那几门山炮调整好了角度!
“轰——!!!”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一发炮弹带着凄厉的尖啸,精准地砸在了寨门左侧的围墙上!
“啊——!!!”
碎石混合着人体残肢冲天而起!三名趴在那个位置的土匪,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瞬间被炸得血肉横飞!浓烈的血腥味和硝烟味呛得人无法呼吸!坚固的石墙被炸开一个巨大的豁口!
“顶不住了!大当家!”黑子满脸血污(不知是谁的),嘶哑着嗓子狂吼,声音充满了绝望,“撤吧!再不撤全得交代在这儿!”
占江龙看着墙头上不断倒下、伤亡惨重的兄弟,再看看山下源源不断涌上来的俄军和那几门不断喷吐死亡火焰的炮口,脸色铁青,腮帮子咬得咯咯作响!眼中燃烧着屈辱和不甘的火焰!最终,他猛地一跺脚,从牙缝里迸出决绝的命令:
“撤!从后山密道走!能动的!带上受伤的兄弟!快——!!!”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残存的土匪们如同潮水般退下围墙,争先恐后地涌向山寨深处那条隐秘的逃生通道——那是山寨最后的命脉!
章明仁紧跟黑子,在枪林弹雨和弥漫的硝烟中亡命奔跑!身后是俄国兵越来越近的喊杀声和山寨各处被点燃后发出的爆裂声!火光冲天,将半边夜空映得血红!
就在他们即将冲入密道入口那狭窄的石缝时!
“轰——!!!”
又是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一发炮弹鬼使神差般再次命中围墙!距离他们极近!巨大的冲击波和无数锋利的碎石如同暴雨般横扫而来!
“小心!”章明仁只来得及喊出一声,就感觉一股巨力狠狠撞在背上!同时,他听到身边黑子发出一声闷哼!
“呃啊——!”
章明仁被冲击波掀得向前扑倒,他猛地回头,只见黑子被一块桌面大小的、边缘锋利的巨石碎块狠狠砸中了后背!鲜血如同喷泉般瞬间从他口中和后背的伤口狂涌而出!他整个人如同破败的麻袋般向前扑倒!
“黑子哥——!!”章明仁目眦欲裂!他几乎没有丝毫犹豫,连滚带爬地扑过去!
“走…走啊…别…别管我…”黑子脸色惨白如金纸,嘴里不断涌出血沫,眼神已经开始涣散,却用尽最后力气推搡章明仁。
“闭嘴!”章明仁怒吼一声,声音带着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狠厉!他使出吃奶的力气,一把将比自己壮硕得多的黑子架起来,拖着他沉重的身体,跌跌撞撞地冲向那如同救命稻草般的密道入口!子弹如同毒蜂般在身边呼啸,碎石不断落下!他甚至能感觉到一颗子弹擦着自己手臂飞过,火辣辣的疼痛传来!
“坚持住!!”他嘶吼着,几乎是连拖带拽,用尽全身最后一丝力气,将奄奄一息的黑子拖进了黑暗、狭窄、散发着泥土腥气的密道深处!
身后,俄国兵疯狂的“乌拉”声、山寨建筑燃烧倒塌的轰鸣声、以及那如同死神狞笑般的重机枪扫射声…渐渐变得模糊、遥远,最终被密道内死一般的寂静和浓重的血腥味所取代。
不知在黑暗中摸索了多久,前方终于透出一丝微弱的光亮和水汽。密道的出口,隐藏在山后一条湍急冰冷的小溪旁。
幸存的土匪们如同惊弓之鸟,在此艰难地集结。清点人数,气氛压抑得令人窒息。出发前五十多条生龙活虎的汉子,此刻还能站着的,不足四十人!而且个个带伤,衣衫褴褛,血迹斑斑。呻吟声、压抑的哭泣声在冰冷的溪水边回荡。
章明仁顾不上自己手臂的擦伤,正手忙脚乱地用撕下的衣襟给昏迷的黑子包扎后背那恐怖的伤口,试图止住那不断涌出的鲜血。黑子的呼吸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
就在这时,一股冰冷刺骨、带着滔天杀意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冰锥,猛地刺在了章明仁的背上!让他包扎的动作瞬间僵住!
他缓缓抬起头。
溪边,占江龙如同受伤的孤狼,缓缓扫视着这群狼狈不堪、劫后余生的残兵败将。他身上的大氅沾满血污和烟尘,脸上也被硝烟熏黑,但那双眼睛,却在跳动的火把映照下,燃烧着足以焚毁一切的暴怒与刻骨的冰冷!
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却如同淬了毒的匕首,一字一句,清晰地刺入每个人的耳膜,带着不容置疑的、令人心胆俱寒的结论:
“有内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