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坛之内,空气仿佛凝固。
大长老磐石的话语,如同冰冷的锥子,刺破了刚刚因盟约达成而略显轻松的氛围。那面布满裂痕的“窥天镜”上残留的、与“永饕”同源的黑暗气息,无声地诉说着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事实——他们并非唯一在行动的一方,而且对手的触角,早已悄无声息地延伸到了这里。
林浪凝视着石镜上那丝若有若无的黑暗气息,眼神锐利如刀。他之前神魂被标记的感觉绝非错觉,对方对定源珠的搜寻是系统性的、早有预谋的。
“数月之前……”林浪喃喃自语,心中迅速推算。那个时间点,大概在他刚刚离开星宫,踏入万星海不久,甚至可能更早。“它们行动得比我想象的还要早。”
他看向大长老磐石,沉声问道:“大长老,可知这道意念具体来自何方?除了窥探,可还有其他动作?”
磐石摇了摇头,苍老的脸上满是凝重:“那道意念极其隐晦,跨越了无尽时空,难以追溯其源头。它似乎只是进行了一次‘扫描’,在确定此地有它寻找之物,并被定源珠的力量阻隔后,便退去了。之后,便是蚀骨魔灵这些爪牙的频繁骚扰。我们猜测,那些魔灵,很可能就是受这道意念背后的存在驱使,前来试探和夺取的。”
线索串联起来了。蚀骨魔灵并非偶然出现的星盗,它们是“永饕”势力派出的、搜寻定源珠的先头部队!这意味着,林浪他们在寻找定源珠的路上,很可能还会遭遇更多、更强大的、隶属于这个黑暗势力的敌人。
“看来,我们的时间更加紧迫了。”林浪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急迫感。越是如此,越需要冷静。“必须先稳住此地,取走定源珠,然后尽快前往‘失落星域之门’。那里或许有我们需要的答案,或者……更强的敌人。”
他不再犹豫,转身面向湖泊中央的石台。
收取“大地定源珠”的过程,比预想的要顺利,但也更加震撼。
林浪首先着手布置“混沌平衡阵势”。他悬浮于湖泊之上,双手虚划,指尖流淌出融合了混沌意境与黄昏秩序的道痕。他并未强行去绘制复杂的阵图,而是以自身为引,引导着大地定源珠本身那平衡、厚重的力量,结合整个圣域的地脉走势,进行一种“微调”与“界定”。
只见他每一次挥手,都有一道蕴含着混沌气流的黑白符文落下,融入湖水、地脉或是虚空之中。这些符文并非固化,而是如同活物般,与周围的环境能量形成一种动态的平衡循环。它们不会永久存在,但足以在定源珠离开后,维系此地地脉百年不坠。
整个过程看似举重若轻,实则对林浪的法则领悟力和心神控制要求极高。他额头渐渐渗出细密的汗珠,但眼神始终专注。苏软软和冷月在一旁紧张地注视着,随时准备出手相助。
岩脊族的三位长老和石岗更是看得目眩神迷,他们能清晰地感受到,随着林浪的施为,整个圣域的地脉之力非但没有减弱,反而在那奇异的“平衡”之力引导下,运行得更加流畅、稳固,仿佛被赋予了新的生机。这神乎其技的手段,让他们对林浪的评价再次拔高。
当最后一道符文落下,整个地下湖泊微微一震,湖面上的土黄色光芒荡漾开来,与穹顶、四周岩壁隐隐形成共鸣,一个无形却稳固的平衡力场已然成型。
“阵成。”林浪缓缓吐出一口浊气,脸色微微发白。连续的高强度心神消耗,即便以他如今的修为也感到有些吃力。
“辛苦了。”苏软软适时递上一颗散发着清香的丹药,那是她用凰火温养过的补充心神之药。冷月也默默运转冰凰星力,带来一丝清凉宁静之意,驱散林浪的疲惫。
林浪对两女点点头,服下丹药,感受着药力化开,滋养着干涸的心神。随即,他目光再次投向石台上的大地定源珠。
他一步步踏水而行,来到石台前。这一次,他没有受到任何阻碍。他伸出手,掌心向上,体内“源心之核”碎片与“曦光之钥”同时产生强烈的共鸣,一股温和而纯粹的召唤之意,涌向那枚沉凝的宝珠。
嗡——!
大地定源珠仿佛从漫长的沉睡中被唤醒,发出低沉而欢悦的嗡鸣。它周身的光芒变得活跃起来,脱离了与石台的连接,缓缓漂浮而起,最终化作一道温润的土黄色流光,主动投入了林浪的掌心。
在定源珠入手的那一刻,一股浩瀚、厚重、承载万物的磅礴意念涌入林浪心田。他仿佛看到了大陆的隆起与沉降,感受到了山川的呼吸与河流的奔腾,体会到了那种无言的坚守与包容一切的厚重。
他体内那融合了混沌平衡之意的“寂灭创生道印”,在这股纯粹的大地本源滋养下,变得更加凝实,那边缘的混沌气流也似乎染上了一丝沉稳的土黄光泽。他的修为,在水到渠成间,悄然稳固在了道印境巅峰,距离那传说中的“永恒唯一”之境,似乎只剩下一层朦胧的窗户纸。
同时,他清晰地感觉到,怀中的“混沌定源珠”与刚刚入手的“大地定源珠”之间,产生了玄妙的联系,彼此力量流转,相辅相成,使得他对两种截然不同的法则——混沌与秩序(大地)——有了更深的理解。
成功收取第二颗定源珠!
岩脊族众人看着这一幕,心情复杂,有对圣物离去的淡淡失落,但更多的是一种见证历史、参与救世的使命感与希望。
大长老磐石走上前,将一枚由某种褐色晶石打磨而成的、刻有岩脊族图腾的令牌交给林浪:“林浪小友,此乃我族信物。持此令牌,可证明你与我族的盟约。若遇我族流散在外的其他支脉,或古老的盟友,或许能提供一些帮助。”
“多谢大长老。”林浪郑重接过令牌收好。
“关于那‘失落星域之门’,”磐石继续道,他伸手指向洞穴的一个方向,那里岩壁上隐约可见一些古老的星图刻痕,“根据我族最古老的星图记载,其大致方位,位于‘万法凋零之域’与‘寂静坟场’交界的边缘地带,一处名为‘乱星礁’的险地。那里时空紊乱,法则交织,极其危险,但也正是隐藏古老门户的理想之地。具体的星路坐标,我稍后拓印给你。”
乱星礁?寂静坟场边缘?林浪记下了这个地名。这与他们之前感应的方向基本一致。
事情已了,林浪团队不再停留。在与岩脊族众人郑重道别后,他们便乘坐上旋翼族留下的、经过修复和强化的虚空舟,驶离了这片承载着岩脊族最后希望的漂浮陆块。
站在虚空舟的舷窗边,看着那块在凋零之域中如同孤岛般的陆块逐渐远去,最终被混沌的星云吞噬,林浪目光沉静。
此行收获巨大,不仅获得了第二颗定源珠,还与岩脊族结盟,得到了关于“星域之门”和“永饕”势力行动的重要情报。
但压力也空前巨大。
“我们似乎一直在被无形的鞭子抽着前进。”青妩走到他身边,轻声道,脸上带着忧色,“‘永饕’的阴影,无处不在。”
林浪点了点头,目光投向虚空舟导航星图上标注的“乱星礁”方向,眼神逐渐变得坚定:“正因为如此,我们更不能停下。它们在前方布置了罗网,我们便去闯一闯这龙潭虎穴。‘星域之门’必须找到,它不仅关乎定源珠,更可能关乎上古观测者留下的、对抗‘永饕’的关键。”
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而且,既然它们已经注意到了我们,那不如……主动把水搅得更浑一些。”
虚空舟引擎轰鸣,化作一道流光,载着坚定的信念与未知的挑战,义无反顾地驶向了那片更加混乱、更加危险的星域——乱星礁。
而在林浪无法感知的维度,那道烙印在他神魂深处的冰冷标记,如同黑暗中无声睁开的眼睛,始终跟随着虚空舟的轨迹,将他的动向,源源不断地传递向宇宙深处,那无尽的黑暗源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