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浪立于破碎的星骸之上,周身气息渊深如海。左眼寂灭,右眼裁决,两种截然不同的道韵在他身上达成了诡异的平衡,非但没有冲突,反而形成了一种令人望而生畏的统御力。他仅仅是站在那里,其存在感便仿佛成为了这片混乱星域的新中心,连那被困于“三相定空阵”中的寂灭魔鲲,投来的目光都带上了前所未有的凝重。
“你的力量……味道不错。”
这句轻描淡写的话语,如同最锋利的针,狠狠刺入了魔鲲骄傲的核心。它,接近不朽的古老存在,竟被一个蝼蚁评价其本源“味道不错”?!
“狂妄!窃取吾一丝皮毛,便敢嚣狂!本尊便让你知晓,何为真正的……寂灭!”魔鲲彻底暴怒,它不再试图节省力量挣脱那烦人的空间囚笼,庞大的身躯猛地一震,周身那扭曲的纹路如同活过来般疯狂蠕动,海眼深处积攒了无数岁月的堕落寂灭之力被它疯狂抽取、压缩!
它要以最纯粹、最本源的寂灭洪流,强行冲垮这囚笼,并将林浪连同那艘星舟,彻底从这个世界上抹去!
“小心!它要拼命了!”墨长老脸色剧变,他能感觉到“三相定空阵”承受的压力瞬间暴涨了数倍,银色的空间锁链发出刺耳的崩裂声,他与风铃、岩铸铁三人嘴角同时溢出血丝,显然已快到极限。
“无妨。”林浪却依旧平静,他甚至缓缓向前踏出一步,主动走出了旋翼族构筑的“安全区”,直面那即将爆发的毁灭性能量。“正好,用你之力,磨我之刃。”
他双手在身前虚抱,【寂灭创生道印】自眉心浮现,不再是灰蒙蒙或漆黑一片,而是呈现出一种混沌的色泽,内部仿佛有星云生灭,轮回流转。那被初步吸收转化的魔鲲本源,在其中沉浮,被裁决意志约束,被净化之力洗涤,更被林浪自身那包容“终焉与起始”的道心所统御。
就在魔鲲凝聚的力量达到顶峰,即将化作毁灭洪流喷薄而出的前一刻——
林浪动了!
他没有选择防御,也没有选择闪避,而是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瞠目结舌的举动。他虚抱的双手猛地向内一合,【寂灭创生道印】光芒大盛,一股与魔鲲同源,却更加精纯、更加内敛、并且多出了一丝裁决凛冽与净化生机的……“寂灭”之力,自他道印中汹涌而出!
但这股力量并非攻向魔鲲,而是如同无形的触手,精准地缠绕、链接上了魔鲲那即将爆发的毁灭洪流核心!
“他……他想干什么?!”风铃失声惊呼,完全无法理解林浪的行为。这简直是引火烧身!
下一刻,答案揭晓。
“乾坤倒转,纳!”
林浪低喝一声,【寂灭创生道印】以前所未有的速度逆向旋转,产生出一股恐怖的吞噬之力!那原本属于魔鲲、被其高度压缩、即将毁灭一切的寂灭洪流,竟像是遇到了黑洞一般,被强行拉扯、剥离,化作一道粗大的黑色能量柱,疯狂地涌入林浪的道印之中!
“吼?!不——!!!”魔鲲发出了惊怒交加、甚至带着一丝恐惧的咆哮!它感觉到自己辛辛苦苦凝聚的力量,正在被对方以一种它无法理解的方式强行“掠夺”!这比之前的窃取更加直接,更加霸道!
“三相定空阵”的压力骤然一轻,墨长老三人得以喘息,但他们看着眼前这匪夷所思的一幕,心中的震撼无以复加。他们困住魔鲲,本意是为林浪争取恢复和反击的时间,却万万没想到,林浪的反击方式,竟是如此……蛮不讲理地吞噬对方的力量!
“他疯了么?如此庞大的堕落寂灭之力,他怎么可能承受得住?!”岩铸铁瓮声瓮气地说道,满是难以置信。
然而,林浪不仅承受住了,他的气息还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攀升!道印境中期巅峰的壁垒瞬间冲破,直达道印境后期!并且还在稳步上涨!
他左眼的漆黑更加深邃,仿佛能吞噬灵魂;右眼的暗金更加璀璨,审判之意令人不敢直视。他身体周围的空间都在微微扭曲,那是力量过于庞大、暂时无法完美收敛的迹象。
这并非简单的吞噬。他以自身道印为熔炉,以裁决意志为铁锤,以净化之力为清泉,将魔鲲这最精纯的本源寂灭洪流强行“锻打”、“淬炼”,去芜存菁,剥离其中狂躁的堕落意志,只留下那最本源的、属于宇宙终极法则之一的“寂灭”真意,融入自身!
整个过程看似漫长,实则只在电光石火之间。
当魔鲲那蓄势待发的毁灭洪流被林浪强行吸纳了近三成时,它终于从惊骇中反应过来,强行切断了能量输送,巨大的身躯因力量的反冲而一阵剧烈晃动,气息都萎靡了不少,那血色巨眸中充满了憋屈、愤怒以及一丝……难以置信的忌惮!
而林浪,则缓缓吐出一口浊气,那气息都带着令人心悸的寂灭波纹。他感受着体内那澎湃了数倍、并且更加如臂指使的力量,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
他抬起右手,指尖之上,一点混沌的光芒凝聚,内部蕴含着刚刚吸纳、并被初步炼化的,属于魔鲲的寂灭本源,更融入了裁决的锋芒与净化的微光。
“吃了你的,现在……还给你。”
他轻声说着,对着那因力量被掠夺而暂时陷入虚弱、惊怒交加的魔鲲,屈指一弹。
咻——!
那点混沌光芒离指而出,初时细微,却在飞出的瞬间迎风便涨,化作一道横贯星空的混沌洪流!这洪流,以魔鲲的本源寂灭为骨,以林浪的裁决意志为魂,以净化生机为引!它仿佛拥有了自己的生命,发出欢快的嗡鸣,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朝着魔鲲那庞大的身躯,奔腾而去!
这一次,轮到魔鲲来面对这熟悉又陌生的、属于自己的力量了!
“不——!!!”
魔鲲发出了绝望而疯狂的咆哮,它从那道混沌洪流中,感受到了比它自身力量更加纯粹、更加可怕的“寂灭”真意,以及那种令它本源战栗的“裁决”气息!它拼命调动残余的力量,在身前布下一层层漆黑的寂灭护盾!
轰隆隆——!!!
混沌洪流狠狠撞上了寂灭护盾!没有相互湮灭,那混沌洪流仿佛自带“破甲”属性,裁决意志锋芒无匹,轻易撕裂了护盾的表层,而内蕴的、被林浪炼化过的寂灭之力,则如同找到了归宿,疯狂地同化、吞噬着护盾本身的力量,壮大己身!
一层,两层,三层……魔鲸布下的护盾如同纸糊般接连破碎!混沌洪流势如破竹,最终狠狠轰击在它那失去了大部分能量保护的本体之上!
“嗤——!”
如同烧红的烙铁烫入血肉,魔鲲那坚不可摧的表皮瞬间被撕裂开一个巨大的、焦黑的伤口,浓郁的堕落寂灭之力如同血液般喷涌而出!它发出了开战以来最凄厉的惨嚎,庞大的身躯被这股恐怖的力量轰得向后倒仰,重重砸在海眼边缘,激起万丈寂灭浪涛!
整个归寂海眼,仿佛都因这一击而寂静了片刻。
苏软软、冷月、青妩,以及旋翼族的墨长老三人,全都屏住了呼吸,难以置信地看着那遭受重创、痛苦翻滚的魔鲲,以及那道依然屹立、气息如同神魔般的身影。
他……他竟然真的做到了!以彼之道,还施彼身,重创了接近不朽的寂灭魔鲲!
然而,林浪的脸上却并无多少喜色。他微微蹙眉,感受着体内虽然庞大、却依旧有些“虚浮”的力量,以及道印深处那并未完全驯服、仍在蠢蠢欲动的魔鲲本源。
“还不够彻底……”他低声自语,目光穿透虚空,落在魔鲲那伤口处喷涌出的、蕴含着其最核心生命与法则信息的本源精粹上。那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吸引着他,呼唤着他。
而就在此时,异变再生!
魔鲲那被重创的伤口处,流淌出的不仅仅是漆黑的能量,还有一丝丝极其微弱、却仿佛蕴含着更高层次道韵的……暗紫色气流!
这暗紫色气流一出现,就连林浪体内的【寂灭创生道印】和“裁决”意志,都微微躁动了一下,仿佛遇到了某种……“同类”,却又更加古老、更加深邃的存在!
同时,林浪怀中那枚得自星髓神殿的星图戒指,再次不受控制地发热、震动,投射出的星图虚影上,代表“起源之海”方位的坐标,前所未有的清晰、明亮起来!
青妩似乎也感应到了什么,守史者的血脉在悸动,她失声惊呼:“那紫气……是比寂灭更高层面的‘虚无’本质?!这魔鲲……它不仅是寂灭的化身,它的核心,可能连接着……‘永饕’的源头?!这归寂海眼,恐怕不仅仅是封印之地,它更是一个……漏洞!一个通往世界之外,‘真实虚无’的漏洞!”
真相,似乎远比他们想象的更加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