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坛周围的狂热散去,只留下死寂与茫然。那些幸存的古地遗民,在祭司死亡、旗帜崩毁后,仿佛失去了支撑的提线木偶,眼神空洞地站在原地,对林浪等人的存在不再有任何反应,只是本能地蜷缩在破碎的星骸阴影里,如同受伤的野兽。
看着这些被扭曲了心智与命运的可怜人,团队的气氛有些沉闷。
“他们……没救了吗?”苏软软轻声问道,带着一丝不忍。她体内的“火种”对生命气息格外敏感,能感受到这些遗民生命本源的枯竭与污染。
青妩飘落下来,灵魂体微微波动,叹息道:“他们的神魂已被深度污染,与这片天地的寂灭法则几乎融为一体。强行净化,等同于抹杀他们的存在。或许,在这片他们熟悉的绝望之地,浑浑噩噩地走向终点,已是他们唯一的‘安宁’。”
赤罡长老挥了挥手,示意焱狩战士们保持警戒,沉声道:“不必过多感慨。在这等绝地,生存本身便是最大的奢侈。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使命。”
林浪点了点头,压下心中的一丝波澜。他知道青妩和赤罡说得对,拯救世界的第一步,往往是如此冷酷。他重新感应掌心那焚星矛虚影的指引,目光投向远方那更加深邃、仿佛连光线都能吞噬的黑暗区域。
“法则断崖就在前方,距离不近。此地不宜久留,尽快出发。”
团队再次启程,离开了这片弥漫着绝望与疯狂余味的洼地。接下来的路途,似乎因为扫清了那个小型遗民聚落,变得平静了许多,只偶尔遇到一些完全失去理智、仅凭本能游荡的零星遗民,构不成威胁。
但随着不断深入,环境的恶劣程度却在急剧上升。
空气中的寂灭能量愈发浓郁粘稠,如同无形的沼泽,不断侵蚀着众人的护体罡气。脚下的大地裂缝越来越多,越来越宽,深不见底,从中喷吐出带着腐蚀性能量的灰色雾气。天空中的昏黄也愈发暗淡,仿佛随时会彻底熄灭。
最为诡异的是空间本身。时常会出现不稳定的波纹,甚至细小的、一闪而逝的空间裂缝,散发出令人心悸的吸力。有时明明朝着一个方向前进,却会因为空间的细微扭曲,不知不觉偏离方向,若非有焚星矛虚影的精准指引,极易迷失在这片法则紊乱的死地。
“都跟紧!注意脚下和周围的空间波动!”赤罡长老不时发出警告,连他都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
林浪走在队伍最前方,【寂灭创生道印】在他周身形成一片无形的力场,将靠近的腐蚀性能量和细微空间涟漪悄然抚平,为团队开辟出一条相对稳定的路径。他对寂灭力量的掌控,在此地得到了充分的锻炼和体现。
苏软软紧随其后,温润的“火种”之力如同春风,驱散着众人心头的压抑和身体的不适,并与林浪的寂灭之力形成微妙互补,使得他维持力场的消耗大大降低。两人一前一后,气息交融,竟隐隐有种浑然天成之感,看得后面的冷月眸光微闪,抿了抿唇。
铁妞倒是适应得最快,她肉身强横,对此地的能量侵蚀抗性极高,甚至觉得这种环境锻炼体魄效果不错,不时好奇地打量着那些空间裂缝,被阿石严厉的眼神制止后才悻悻然老实下来。
如此前行了约莫大半日,就在众人都感到心神俱疲之时,前方豁然开朗!
不,并非开朗,而是……断绝!
一条巨大到无法形容的裂谷,横亘在天地之间,拦住了去路。裂谷对面,是一片更加深邃、连昏黄天光都无法照亮的绝对黑暗,只能隐约感受到其中混乱到极致的法则乱流,如同沸腾的粥。
而裂谷的下方,并非实地,也不是深渊,而是一片……破碎的、缓慢流淌的虚空!无数空间碎片、法则锁链的残骸、乃至一些小型星骸,在这片虚空中沉浮、碰撞、湮灭,发出无声的哀鸣。偶尔有巨大的、扭曲的闪电划过,那是破碎法则摩擦产生的异象。
这里,便是“法则断崖”!一道将“源星古地”外围与核心区域“归寂海”彻底隔绝的天堑!
“到了。”林浪停下脚步,凝视着前方那片毁灭性的虚空,神色凝重。焚星矛虚影的指引,直指断崖对面的黑暗。
“这……这要怎么过去?”一名焱狩战士看着下方那足以轻易撕碎星域境强者的破碎虚空,倒吸一口凉气。飞行是绝对不可能的,那混乱的法则和空间碎片会瞬间将闯入者撕成最基本的粒子。
“根据残骸信息,断崖之间有隐藏的‘法则之径’,是上古时期留下的相对稳定通道,但需要特殊方法才能引动和定位。”林浪沉声道,他正在以神魂沟通掌心的焚星矛虚影,试图寻找那条路径。
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呜——”
一声悠长、空灵,却又带着无尽悲伤与苍凉的嗡鸣,从下方的破碎虚空中传来!这声音仿佛能穿透灵魂,让所有人神魂都为之一颤。
紧接着,在众人震骇的目光中,下方那破碎的虚空中,一个庞大到难以想象的阴影,缓缓上浮!
那是一条……鲸鱼?
通体呈现出半透明的、如同虚空本身的颜色,身躯庞大到一眼望不到尽头,仿佛它本身就是这片破碎虚空的一部分。它的身体上布满了无数裂痕,那些裂痕中流淌着不是血液,而是闪烁的星辰光点和破碎的法则符文。它的眼睛巨大而空洞,仿佛两个通往寂灭深渊的入口。
一股超越了道印境,达到某种近乎“不朽”层次的威压,如同整个天地般碾压而来!让除了林浪之外的所有人,包括赤罡长老,都感到呼吸一滞,灵魂都在颤栗!
“虚……虚空裂鲸!”青妩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惊骇,“上古虚空巨兽的残骸,在寂灭能量的侵蚀下与破碎的法则融合,形成的恐怖存在!它没有完整的意识,只有吞噬与毁灭的本能,会攻击一切拥有能量波动的活物!它……它是不朽级的存在,哪怕只是残骸,也绝非我们能抗衡!”
那虚空裂鲸空洞的巨眼,似乎“看”向了断崖边的众人,那悠长的嗡鸣声中,带上了一丝……饥饿感?
它缓缓张开了巨口,那口中并非血肉,而是一个旋转的、吞噬一切的漆黑漩涡!断崖边缘的空间开始剧烈扭曲、崩解,一股无法抗拒的恐怖吸力骤然传来,要将所有人拖入那永恒的虚无!
“快退!”赤罡长老大吼,周身赤焰爆发到极致,试图稳住身形。
但那股吸力太强了!星域境中期的焱狩战士几乎瞬间就被拉扯得离地飞起,朝着那巨口漩涡投去!苏软软、冷月等人也脸色煞白,全力抵抗,却依旧止不住地滑向断崖边缘!
铁妞怒吼着将双脚深深插入岩石,阿石斩虚剑意迸发,切割着无形的吸力,但也只是勉强自保。
林浪首当其冲,承受的吸力最为恐怖!他周身衣衫猎猎作响,脚下的岩石寸寸龟裂!
危急关头,林浪眼中厉色一闪!他非但没有后退,反而将【寂灭创生道印】催动到极致,一股更加宏大、更加本质的终焉气息爆发开来,暂时抵住了那恐怖的吸力!
他死死盯着那虚空裂鲸空洞的巨眼和它庞大身躯上流淌的破碎法则,脑海中灵光一闪!
“它不是活物!是法则与寂灭能量结合的残骸造物!它的核心,是那些破碎的法则符文!”
他猛地将神魂之力灌注到掌心的焚星矛虚影之中!这虚影不仅是指引,更蕴含着一丝上古星灵族对抗寂灭的“秩序”之力!
“嗡!”
焚星矛虚影爆发出前所未有的赤红光芒,脱离了林浪的掌心,化作一道赤色闪电,并非射向裂鲸,而是射向了断崖下方那片破碎虚空中的某个不起眼的角落!
那里,有几道相对完整的、散发着微弱秩序波动的古老法则锁链残骸,如同断桥般,若隐若现地连接着断崖两岸!
“法则之径,现!”林浪暴喝!
赤色闪电没入那几道法则锁链残骸!
“铮——!”
如同琴弦被拨动,那几道原本黯淡的法则锁链骤然亮起璀璨的光芒,瞬间延伸、交织,在狂暴的虚空中,硬生生构筑成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光芒闪烁不定的透明桥梁,直通对岸的黑暗!
“快!过桥!这桥维持不了多久!”林浪大吼,同时全力维持着【寂灭创生道印】,抵挡着虚空裂鲸的吸力,为队友争取时间。
“走!”赤罡长老反应极快,一把抓起两个差点被吸走的战士,率先冲上了那光芒闪烁的法则之桥。苏软软、冷月等人毫不迟疑,紧随其后。
那虚空裂鲸似乎被这突然出现的“秩序”之物激怒,发出更加狂暴的嗡鸣,吸力骤增,巨大的头颅朝着桥梁撞来!
林浪站在桥头,面对着那毁天灭地的巨兽,眼神锐利如刀。他知道,自己必须最后一个走,也必须为这座脆弱的桥,挡住这致命一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