陨星古迹,如同一头沉默的星空巨兽,匍匐在破碎的星海之中。流火号如同小心翼翼闯入巨兽领地的飞蛾,沿着能量乱流相对稀薄的缝隙,缓缓驶入这片传说中的死寂之地。
甫一进入,一股远比外界浓郁千百倍的苍凉、死寂、混乱的气息便扑面而来。星舟的护罩发出细微的、持续不断的嗡鸣,抵抗着无处不在的侵蚀性能量。这里的重力场极其紊乱,时而如同山岳压顶,时而轻若鸿毛,甚至偶尔会出现上下颠倒的诡异区域。破碎的大地呈现出暗红、漆黑、惨白等不祥的色彩,仿佛被无数种毁灭性的力量浸染过。
随处可见巨大的深坑,其中一些还残留着恐怖的能量波动,显然是上古大战留下的痕迹。扭曲的金属残骸半埋在岩石中,依稀能辨认出某些不属于当今任何已知文明的造物风格。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混合了金属锈蚀、能量焦糊和某种……古老血腥的味道。
“这里的空间结构极其脆弱,存在大量空间裂缝和折叠区域,神识探查范围被严重压制。”青妩全神贯注地操控着星舟,脸色凝重。她的神魂力量在这里受到了极大的限制,如同陷入浓稠的泥沼。
苏软软指尖跳跃着一缕凰火,试图感知外界,但那火焰在此地也显得有些黯淡:“生机几乎绝迹,连能量都充满了暴戾和死寂,寻常生灵根本无法在此存活。”
“嘿嘿,这才够劲!”铁妞依旧兴奋,但握着混沌巨刃的手明显更紧了,显然也感受到了环境的压迫感。
冷月周身寒气自然流转,将试图侵蚀过来的混乱死气隔绝在外,她清冷的眸子扫视着外界,低声道:“有东西……在暗处窥视。”
林浪站在主控室前方,【终焉星图】在体内缓缓运转,不仅没有受到压制,反而如同回到了某种“主场”。那些令其他人感到不适的混乱死寂能量,被终焉星图吸纳后,经过转化,反而化作了精纯的终焉之力,补充着他的消耗。他甚至能模糊地感知到,在这片死寂的古迹深处,潜藏着几股极其隐晦,但本质却与“终焉”或“寂灭”有些相近的古老气息。
“按照霍使者记忆中的模糊方位,天枢遗迹位于古迹的核心区域,但具体入口需要寻找。”林浪开口道,“我们先找个相对安全的地方降落,步行探索,星舟目标太大。”
流火号在一片相对平坦、由某种黑色金属构成的巨大平台边缘缓缓降落。平台延伸向古迹深处,尽头处是一片望不到边的、由各种残骸堆积而成的“山脉”。
众人离开星舟,脚踏实地。脚下的黑色金属冰冷刺骨,并且传递来一种若有若无的排斥感。
“这平台……似乎是一种整体铸造的战争堡垒碎片。”青妩蹲下身,仔细探查着地面的纹路,“上面残留的阵法痕迹极其古老复杂,远超现在的水平。”
就在这时,阿石怀中的剑碑突然发出了一声轻微的嗡鸣,碑身上那些古朴的符文流转速度加快了几分。
“嗯?”阿石抬起头,木讷的脸上罕见地露出一丝疑惑,他看向平台深处,“那里……有东西在呼唤剑碑。”
林浪目光一凝:“带路。”
在阿石的感应下,一行人沿着巨大的黑色平台向深处行进。越往里走,那种苍凉死寂的感觉越发浓郁,空气中开始出现一些飘荡的、半透明的虚影,它们没有意识,只是上古强者陨落后残留的执念或战斗影像,在特定环境下显现,发出无声的咆哮或施展着残缺的战技,虽然不具备实质威胁,却更添几分阴森。
行进了约莫一个时辰,前方出现了一片相对完整的废墟。几根断裂的巨型石柱矗立着,围成一个残缺的圆形广场。广场中央,矗立着一块半人高的残缺石碑。
石碑通体暗沉,不知由何种材质打造,历经无尽岁月依旧屹立不倒。碑身上,刻着一些模糊不清的古老文字,以及……一道清晰的剑痕!
那道剑痕从上至下,几乎将石碑劈成两半,痕迹光滑如镜,即便过去了不知多少万年,依旧散发着一股凌厉无匹、斩断一切的剑意!这股剑意与古迹的死寂格格不入,带着一种孤高绝傲、宁折不弯的铮铮之气!
“就是它!”阿石快步走到石碑前,怀中的剑碑嗡鸣声更加清晰,与石碑上的剑痕产生了强烈的共鸣。
林浪也走到近前,目光落在那些古老文字和剑痕上。文字他并不认识,但其笔画结构间,隐隐流露出一丝与“镇狱令”上符文同源的气息。而那道剑痕……
他缓缓伸出手指,想要触摸那道剑痕。
“小心!”冷月出声提醒。
林浪手指在即将接触剑痕的瞬间,那道剑痕骤然亮起!一股磅礴、浩大、仿佛能审判众生、斩灭星辰的恐怖剑意轰然爆发,化作一柄无形的巨剑,朝着林浪当头斩落!这一剑,仿佛跨越了时空,是留下剑痕的那位上古强者,对后来者的考验……或者说,惩戒!
剑意之强,让旁边的铁妞、苏软软等人瞬间脸色发白,感觉自身的灵魂都要被这一剑斩裂!
然而,面对这足以重创甚至灭杀星域境七重以下强者的一剑,林浪眼中却闪过一丝精光。他不闪不避,并指如剑,指尖萦绕着灰蒙蒙的终焉之气,朝着那无形剑意轻轻一点。
【归墟指】!
没有惊天动地的碰撞。那磅礴浩大的上古剑意,在接触到归墟之力的瞬间,其内部结构仿佛走到了时间的尽头,开始自然而然地瓦解、消散。如同烈日下的冰雪,那恐怖的剑意迅速消融,最终在林浪指尖前尺许距离,彻底归于虚无。
剑意消散,石碑恢复了平静。
林浪的手指,终于轻轻触碰到了那道剑痕。
嗡!
一股信息流顺着他的手指,涌入他的识海。
并非功法传承,而是一段残缺的画面和一股不屈的意志片段:
画面中,一位身穿古朴青袍、背影孤傲的男子,手持一柄看似平凡的长剑,立于这石碑之前。而他的对手,并非什么实体,而是一片弥漫天地、充斥着堕落、死寂、侵蚀意味的……暗影!那暗影的气息,林浪并不陌生——虚无!
青袍男子挥剑,剑光并不绚丽,却带着一种“我身即剑,我心即理,斩断虚妄,守护真我”的绝对信念,一剑斩出,将那漫天暗影撕裂开一道巨大的缺口,剑意余波落在石碑上,留下了这道万古不灭的剑痕。
同时,一股不屈、守护、以及……对“虚无”的极致厌恶与警惕的意志,深深烙印在这剑痕之中。
“斩虚之剑……守护之念……”林浪喃喃自语,心中有所触动。这位上古剑修,走的并非纯粹的杀伐之道,而是以剑明心,以心斩虚,守护自身与所要守护之物,不被“虚无”侵蚀。这种剑意,与阿石那偏向于“寂守”的无心剑道,有异曲同工之妙,但更加主动,更加锐利。
“这道剑痕,蕴含着一式专克‘虚无’的剑意,以及那位前辈的守护信念。”林浪收回手指,对阿石道,“对你剑道有益,在此感悟一番。”
阿石重重点头,立刻盘膝坐在石碑前,怀抱自己的剑碑,心神彻底沉入那道上古剑痕之中,他身上的剑意开始与剑痕产生更深层次的交融、共鸣。
就在这时,青妩似乎从那些模糊的古老文字中解读出了什么,脸色微变:“林浪,你看这些文字……虽然大部分残缺,但结合星宫古籍和镇狱宗的一些零星记载,这似乎是一段……警告!”
林浪看向她。
青妩指着文字中几个反复出现的、类似符号的铭文,语气凝重:“这几个符号,分别代表‘封印’、‘松动’、‘核心’、‘祭品’……还有……‘钥匙’!”
她抬起头,看向林浪:“这块石碑,可能不仅仅是记录和考验,它更像是一个……镇封之碑!它在警告后来者,古迹核心的某种封印正在松动,而‘钥匙’的出现,可能会加速这个过程,甚至……需要‘祭品’!”
祭品?钥匙?
林浪眼神瞬间变得锐利。他想起了青衣会试图制造“钥匙”打开起源之地门扉的举动,想起了彼岸寻找“钥匙碎片”的行为。难道这古迹核心封印的,就是通往起源之地的门户?而所谓的“钥匙”或“祭品”,都与身怀特殊星图或命格的人有关?
若真如此,那他这个身怀【唯一·终焉星图】的人,在此地岂不是如同黑夜中的明灯?
就在他心念电转之际,远处那片由残骸堆积而成的“山脉”方向,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能量波动,伴随着几声愤怒的咆哮和兵刃交击之声!
那能量波动中,有一股炽热暴烈,带着熟悉的火焰气息,还有一股阴冷诡谲,令人心生厌恶。
林浪目光一冷:“是赤炎宗功法的气息……以及,‘虚无’的味道!”
老对手,竟然在这里碰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