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城区城隍庙的朱漆大门掉了半扇，夜风灌进去，卷着香灰在青砖地上打旋。林风踩着香灰往里走时，镇魂令在掌心轻轻发烫——考核还差12只魂，城隍庙是老魂聚集的地方，老周说这儿至少有三只善魂，今晚正好来凑数。
“头儿，在这儿！”阿杰的虚影从供桌后飘出来，手里捏着块没燃尽的香头，“三个老魂蹲在香炉旁，正抢供品呢！”
林风顺着他指的方向看——香炉旁蹲着三个虚影，都是穿旧布衫的老人，正围着个掉渣的馒头推搡，魂体泛着淡白光，是自然老死的善魂。其中个戴瓜皮帽的老头看见林风，赶紧把馒头往怀里塞，缩到香炉后：“别抢！这是我先看见的！”
“大爷，我们不抢。”林风放轻脚步走过去，往供桌上摆了袋刚买的糕点（用安魂术化过的），“我是来送你们去阴界的，路上能吃饱。”
老头们愣了下，慢慢从香炉后探出头。戴瓜皮帽的先凑过来，捏了块桃酥往嘴里塞——魂体碰着糕点，糕点瞬间化作青烟，他眼睛亮了：“甜的！比供品好吃！”
另外两个老人也跟着凑过来，蹲在供桌旁“吃”得香。林风刚要举起镇魂令，庙外突然飘来股甜香。
不是线香的味，是种腻人的甜，像熬化的麦芽糖，混着点铁锈似的阴气，顺着门缝往里钻。林风心里咯噔一下——这香不对劲！
“啥味？”戴瓜皮帽的老头皱起眉，刚“吃”了一半的桃酥掉在地上，魂体突然晃了晃，眼里的光变得迷茫，“头好晕……”
话音刚落，三个老人的魂体突然躁动起来。他们不再看糕点，像被磁石吸着似的，往庙外冲，嘴里还嘟囔着胡话：“去那边……那边有好吃的……”
“不好！是迷魂香！”小翠突然拽住林风的胳膊，往庙外指——月光下，股淡粉色的香雾正往庙里飘，雾里裹着阴气，像无数根细针，往孤魂们的魂体里钻。
“敢捣乱！”赵武早按捺不住，举着刀就往香雾里劈。刀风劈在雾里，“嗤”地溅起串火星，可香雾没实体，劈过去只搅起片粉雾，雾里的阴气反而更浓了。
“别硬劈！”林风赶紧喊，“这香掺了阴气，是活的！”
三个孤魂已经冲到庙门口，香雾裹着他们往空地飘。戴瓜皮帽的老头脚下一步踉跄，魂体被雾缠得发虚，眼看就要被卷走——他要是被香雾引到陈玄那边，不光考核泡汤，魂体还得被炼了！
“看我的！”小翠从兜里摸出个小瓷瓶，倒出三根安魂香，指尖的阴气一点，香头“腾”地燃起来。她举着香往香雾里冲，青烟从香头冒出来，像条软绳，往粉色香雾上缠——
“滋滋！”
青烟撞上香雾，瞬间冒起白烟，像热油泼了冷水。香雾被青烟缠得一滞，往回退了退，三个孤魂的脚步也跟着顿了顿。
“这香掺了阴尸粉！”小翠咬着牙喊，香头往雾里又递了递，“能乱魂！得用破香符镇住！”
哑巴张没说话，蹲在庙门门槛上，指尖蘸着阴气墨在地上飞快地画符。他画得极快，指尖划过的地方留下淡青光，转眼就画好了道“破香符”——符纹是个“散”字，周围绕着圈锯齿纹，正是专门破邪香的符咒。
“成了！”哑巴张往符上拍了掌。
符光“嗡”地炸开，淡青色的光网罩住庙门，粉色香雾撞在光网上，“砰”地散了大半，剩下的雾像被戳破的气球，往庙外飘去。
“还没完！”林风举着镇魂令往庙外冲，对着三个还在晃的孤魂喊，“阴司在此，定！”
青铜令牌的青光裹着声音炸响，三个老人浑身一颤，迷茫的眼神慢慢清明。戴瓜皮帽的老头往香雾飘走的方向看了眼，打了个哆嗦：“刚才咋了？像中了邪似的……”
“被迷魂香缠了。”林风把他们往庙里拉，“陈玄的人搞的鬼。”
赵武还在庙外追香雾，刀往雾里劈得“砰砰”响：“有种别跑！给老子站住！”
“别追了！”林风喊住他——香雾已经飘远了，追也追不上，“先看住孤魂！”
赵武悻悻地收了刀，往地上啐了口：“怂货！就知道放雾！”
阿杰突然从庙顶飘下来，手里捏着张黄纸：“头儿！香雾里掉的！”
林风接过来——黄纸是用阴符纸做的，上面用黑笔写着行字：“明晚子时，洞开魂聚。”字迹歪歪扭扭的，正是陈玄的人写的，旁边还画了个简易的蛇形记号。
“明晚子时……”林风捏紧黄纸，指节发白——和刘四说的阴阳洞时间对上了。这是陈玄的人在示威，故意用迷魂香搅局，顺便递消息。
“我看见放香的人了！”阿杰往庙后指，“往孤儿院方向跑了，穿黑袍，手里捏着个蛇形的哨子，一吹就冒雾！”
蛇形哨！林风心里一沉——是摄魂哨！之前黑鸦用它搅过考核，没想到他手下也有。
“这三个魂先引渡了。”林风转身往供桌走，“别耽误了时辰。”
三个老人还蹲在供桌旁，戴瓜皮帽的老头往黄纸瞥了眼，突然说：“前几天也见个穿黑袍的在庙外晃，往香炉里撒黑灰，当时没在意……”
“黑灰呢？”林风追问。
老头指了指香炉底：“在那儿，被香灰埋了。”
林风蹲下来扒开香炉灰——底层果然有层黑灰，摸起来发涩，和血引符上的阴尸粉一模一样。他心里更沉了——陈玄的人早就在城隍庙做了手脚，今晚的迷魂香不是临时起意，是早就计划好的。
“别想了，先引魂。”赵武往供桌旁靠了靠，刀往地上一戳，“引完了去孤儿院堵他们！”
林风点点头，举起镇魂令。这次没等他念咒，三个老人就主动往光道走——戴瓜皮帽的老头走在最后，回头往供桌的糕点盒瞥了眼：“这糕点……能给我们带点不？”
“能。”林风把糕点盒往光道里递了递，“管够。”
老头笑了，一步跨进光道。光道收得快，没一会儿就缩成个光点，钻进了地里。
镇魂令上的光点又亮了三个——还差9只。林风捏着令牌，往孤儿院的方向看——那边的阴气比傍晚更浓了，像块浸了墨的云，压在城郊的上空。
“陈玄这是急了。”小翠飘到他身边，往黄纸的蛇形记号指，“故意用迷魂香搅局，就是想让你分心，顾不上考核，也顾不上阴阳洞。”
“他越急，越说明心虚。”林风把黄纸折起来塞兜里，“阴阳洞肯定有破绽，就等我们找。”
哑巴张突然往庙外走，蹲在破香符旁，往符上补了两笔——符光又亮了些，把庙门罩得更严实了。他抬头往林风看，指了指符，又指了指孤儿院，像是在说“补好符，去那边”。
“走。”林风往庙外走，“先去老城区再找几只魂，凑够数再说。”
刚走出庙门，就见夜风卷着片黑羽毛飘过来，落在林风脚边——和之前见过的一样，边缘泛着青紫色的光。
是放迷魂香的黑袍人留下的。
林风捡起羽毛，指尖碰着羽毛尖——冰凉的触感像块小铁片，带着股熟悉的煞气，和黑鸦身上的一样。
“黑鸦的手下。”赵武往羽毛上瞥了眼，“手法跟他一样，就会耍阴的。”
林风没说话，捏着羽毛往老城区走。镇魂令在兜里发烫，9个空缺的位置像在催他。可他心里清楚，陈玄的人不会善罢甘休——明晚子时前，他们肯定还会来捣乱，说不定还会用更狠的招。
“头儿，前面有阴气！”阿杰突然往巷口飘，“是个小媳妇魂，蹲在井边哭！”
林风加快脚步往巷口走——不管陈玄的人耍什么花样，考核得完成，魂得护住。
井边的小媳妇魂正抱着个布娃娃哭，魂体泛着淡灰的光。林风刚要走过去，突然听见远处传来“呜呜”的哨声——是蛇形哨的声，从孤儿院方向飘来，细得像针。
小媳妇魂浑身一颤，抱着布娃娃就往哨声的方向冲，嘴里喊着：“宝宝……我的宝宝……”
“又来！”赵武举刀就追，“这破哨子烦死人！”
林风心里一紧——陈玄的人在用摄魂哨大范围引魂！老城区的孤魂多，要是都被引去阴阳洞，后果不堪设想。
“小翠，点安魂香！”林风往巷口喊，“哑巴张，画定魂符！赵武，拦着别让魂往外跑！”
五阴兵瞬间动起来——小翠的青烟往巷子里飘，哑巴张的符光在地上亮起来，赵武的刀劈在巷口，挡住去路。林风举着镇魂令往空中喊：“阴司在此！凡魂留步！”
青铜令牌的青光裹着声浪往四周散，哨声突然弱了些。可远处的阴气还在往这边涌，像有无数双眼睛在暗处盯着。
林风握紧镇魂令，往孤儿院的方向望——夜色里，那边的阴气已经浓得化不开，像个巨大的黑洞，正等着吞噬所有孤魂。
明晚子时，阴阳洞开。
他必须在那之前凑够考核的魂，然后去堵陈玄。
林风深吸一口气，往井边的小媳妇魂走——先解决眼前的事。
至少，不能让这只魂被哨声引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