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廿九上午十点,南城老城区的胡同里积着薄雪,踩上去咯吱作响。
老周的工作室藏在一家旧书店二楼,推开斑驳的木门,一股混合着檀香和金属的味道扑面而来——架子上摆满了各式仪器,有带指针的“阴气检测仪”,有装着淡绿色液体的“邪祟识别瓶”,最显眼的是中央那张黑色石台,上面放着台半人高的机器,外壳是暗银色的,正亮着一圈柔和的绿灯,屏幕上显示着“阴阳浊气检测仪”几个字。
“你们可算来了,我刚把仪器预热好。”老周从一堆零件里抬起头,脸上沾了点灰,戴着副圆框眼镜,镜片后的眼睛透着股精明。他身上穿的藏青色工装服沾满了油污,手里还拿着个小巧的“阴眼镜”——镜框是黄铜的,镜片泛着淡青色,据说能看到常人看不见的阴气轨迹。
林风跟着苏芮走进来,把手里的塑料袋放在石台上:“老周,麻烦你测两样东西——这是望川桥底捡的阴槐木碎,还有这个从张浩别墅拿的风水摆件,看看它们的浊气是不是同源。”
苏芮补充道:“我爷爷的手札说叛党常用阴槐木藏浊气,这摆件表面是招财貔貅,说不定里面被动了手脚。”
老周点点头,先接过阴槐木碎,放在检测仪的托盘上,又拿起风水摆件——那是个巴掌大的貔貅,材质像黑檀木,表面抛光得发亮,底部有个模糊的刻痕,像是个“木”字。“这仪器是我去年从阴司淘来的,”老周戴上阴眼镜,按下检测仪的红色开关,“能把浊气的‘气息特征’转化成波纹,要是从一个源头来的,波纹会完全重合,连杂质都一样。”
开关按下的瞬间,检测仪的绿灯突然变亮,屏幕上缓缓浮现出一道黑色波纹。起初是杂乱的线条,很快就慢慢聚拢,变成了一个扭曲的“勾形”——和叛党符号一模一样!波纹的边缘还附着些细小的黑色杂质,像线头似的,随着波纹轻轻晃动。
“你看,”老周指着屏幕,声音都拔高了些,“这阴槐木碎的浊气波纹,就是叛党的‘蚀魂勾’形状!那些杂质是浊气在木里积久了形成的,一般邪祟可弄不出这种纹路。”
林风往前凑了凑,盯着屏幕:“那再测测摆件?”
老周把阴槐木碎拿下来,换上风水摆件。检测仪的屏幕闪了闪,很快又浮现出一道波纹——这道波纹和刚才的勾形几乎完全重合!连边缘杂质的分布都分毫不差,就像用复印机印出来的一样。
“嘶——还真同源!”老周猛地摘下阴眼镜,伸手在貔貅底部摸了摸,又用指甲扣了扣边缘,“这摆件看着是实心的,其实内部被掏空了!你们看这缝隙,”他指着貔貅的前爪处,“用阴槐木粉混着胶水填的,浊气就是藏在里面,平时看不出来,一靠近阴气重的地方就会散出来——张浩挖桥底前肯定经常摸这摆件,等于提前被浊气‘标记’了,才会轻易被引魂咒操控!”
苏芮赶紧从包里掏出爷爷的手札,翻到“浊气载体”那一页,指着上面的文字:“你看!我爷爷写的‘叛党喜将阴槐木粉藏于风水器物中,以阳间工艺伪装,既不易被察觉,又能持续散浊气’,和这摆件一模一样!这根本不是什么招财貔貅,是叛党用来害人的‘浊气媒介’!”
林风心里一阵发紧——叛党的心思也太缜密了,连用来传递浊气的载体都做得这么隐蔽,要是没找到这摆件,没检测出同源浊气,恐怕到现在还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操控张浩的。“老周,”他追问,“能从浊气里测出更多信息吗?比如叛党现在在哪,或者这摆件是从哪来的?”
老周摇摇头,又按了下检测仪的按钮,屏幕上的波纹渐渐淡去:“浊气太淡了,在摆件里藏了太久,早就没了新鲜气息,没法定位叛党。不过这摆件能查!”他拿起貔貅,指着底部的“木”字刻痕,“这是厂家的代号,一般做风水摆件的作坊都会在底部留标记,我认识几个古董圈的朋友,专门做器物溯源的,让他们查‘木’字代号的厂家,明天就能有结果。”
“太好了!”苏芮眼睛一亮,“要是能找到厂家,说不定就能顺藤摸瓜找到那个风水先生,甚至摸到叛党的老巢!”
老周把摆件和阴槐木碎小心收好,放进两个透明的密封袋里,贴上标签:“放心,我这就给朋友发消息,保证尽快有回音。对了,除夕的火锅还去林风家吃吧?我带两斤羊肉卷,再弄点蘸料,咱们边吃边等消息,也趁这机会歇口气。”
林风和苏芮都点头同意,这段时间查案连轴转,确实该好好聚聚。三人又聊了会儿后续的计划,苏芮想起手札里还有些对付浊气的法子,便拉着老周请教,林风则走到窗边,看着楼下的雪景,心里盘算着接下来的步骤。
“林风,你过来一下。”
突然,老周的声音传来,带着点压低的语气。林风回头,见老周冲他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到里间去。他心里纳闷,跟着老周走进里间——这里是个小储藏室,堆满了旧卷宗和检测报告,老周从抽屉里拿出一张折叠的纸条,塞到他手里。
“刚才检测的时候,我发现个事。”老周的声音压得很低,眼神往门外瞟了瞟,确保苏芮听不见,“那浊气里不仅有叛党的气息,还有‘阴司旧部’的味道——和你上次带来的陈玄令牌里的气息有点像,都是阴司正统的阴气,只是浊气里的更杂,还带着股戾气。”
林风心里一震,捏着纸条的手紧了紧——阴司旧部的气息?难道叛党里真有当年跟着陈玄的人?或者说,这浊气和陈玄旧案有关?
“别让苏芮知道。”老周又叮嘱了一句,“她爷爷当年和阴司走得近,万一这气息和她爷爷有关联,怕她多想。你自己留意就行,要是后续查到什么,再跟我们说。”
林风点点头,把纸条揣进兜里——纸条上写着“浊气含阴司旧部气,与令牌同源,慎查”,字迹潦草,却透着老周的谨慎。他刚走出里间,就感觉怀里的陈玄旧令牌微微发烫,赶紧伸手摸了摸——令牌没显字,反而在表面映出一个模糊的印记,是个“木”字,和风水摆件底部的刻痕一模一样!
“怎么了?”苏芮见他脸色不对,关切地问。
“没事,”林风赶紧收敛神色,把令牌按回怀里,“就是想起点事,咱们该走了,下午还要等张海峰的消息。”
老周送他们到门口,又叮嘱道:“厂家的消息我一拿到就给你发微信,别着急,这事得一步一步来。”
走出旧书店,雪还在下,苏芮撑着伞,和林风并肩走在胡同里,聊着除夕要带什么食材,语气轻松。林风却没完全放松,他摸了摸兜里的纸条,又想起怀里令牌映出的“木”字——摆件厂家的代号是“木”,令牌也显“木”,这绝对不是巧合,说不定这厂家不仅和叛党有关,还和十年前的陈玄旧案脱不了干系。
回到公寓后,林风把纸条锁进抽屉,又拿出风水摆件的照片,盯着底部的“木”字看了很久。他打开手机,翻到老周发来的消息——朋友已经开始查“木”字代号的风水摆件厂家,说是南城郊区以前有个叫“木氏工艺”的作坊,专门做这类器物,十年前突然注销了。
“木氏工艺……十年前注销……”林风低声念着,心里突然有了个猜测——这作坊会不会就是当年陈玄查过的地方?而十年前的煞气失控案,会不会也和这个作坊有关?
他拿起陈玄旧令牌,令牌又微微发烫,像是在回应他的猜测。林风握紧令牌,眼神变得坚定——不管这“木氏工艺”藏着多少秘密,等查到它的下落,所有的线索说不定就能串起来了。而眼下,他要先好好准备除夕的火锅,和苏芮、老周、张海峰一起,暂时卸下查案的疲惫,迎接这个难得的平静夜晚。
与此同时,老周的工作室里,老周从抽屉里拿出一本泛黄的检测报告,封面写着“十年前望川桥煞气案——浊气样本”。他翻开报告,里面夹着一张透明试纸,上面还残留着淡黑色的痕迹。老周将今天的检测数据抄在报告末尾,补了一行小字:“今日检测浊气样本,与十年前陈玄煞气案样本特征高度相似,疑为同一源头。”写完后,他把报告锁进带密码的抽屉,靠在椅背上,眉头紧锁——这事,比他想象的还要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