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廿六晚二十三点,望川桥桥头的路灯忽明忽暗,冷光洒在救护车白色的车身上,映出满地凌乱的脚印——有民警的、医护人员的,还有张浩痴傻时蹭出的黑泥印。林风被一名民警半拉着站在车旁,目光紧紧盯着救护车的后车门,刚才上车时,他明显看到张浩的手指又开始微微颤抖,那是煞气反噬的征兆。
果然,车门刚关上没半分钟,里面就传来医护人员的惊呼:“不好!他又抽了!呼吸快停了!”
林风心里一紧,挣脱民警的手就往车门跑:“让我来!我懂点民间法子,能暂时稳住他!”
“站住!你不能——”民警想拦,却被林风快步绕开。李警官刚从桥底勘察回来,见这情景皱了皱眉,却没再喝止——刚才林风撒碎片救张浩的样子他看在眼里,眼下急救车还没启动,真要是等医护人员折腾,说不定人就没了。
林风拉开车门,一股混杂着消毒水和黑气的味道扑面而来。张浩躺在担架上,浑身剧烈抽搐,双手死死攥着床单,指节泛白,嘴角不断涌出黑色的沫子,顺着下巴滴在胸口,把白色的病号服染出一个个黑印。两名医护人员正手忙脚乱地想给他插氧气管,却被他乱挥的手挡开,监护仪上的心率线像疯了似的上下跳动,发出刺耳的“滴滴”声。
“让开点!”林风俯身,飞快地从口袋里摸出个小纸包——里面是他早就磨好的阳气弹碎片细粉。他没敢多犹豫,手指捏起一点粉末,精准地撒在张浩的眉心。
淡金色的粉末刚触到张浩苍白的皮肤,就像被体温融化似的,瞬间渗了进去。下一秒,张浩眉心突然泛起一圈淡淡的金光,像层薄纱裹住了他的额头。原本疯狂抽搐的身体骤然停住,嘴角的黑沫也不再涌出,监护仪上的心率线慢慢平稳下来,虽然依旧微弱,却不再像刚才那样濒临直线。
“这……这就好了?”一名年轻的医护人员看呆了,手里的氧气管都忘了递。
林风直起身,擦了擦额角的汗——刚才撒的粉末虽少,却是他仅剩的阳气凝的,再用一次,他自己都要撑不住了。他没解释太多,只对医护人员说:“他不是中毒,是被地下的阴气冲了魂,这粉末能暂时压着阴气,赶紧送医院,晚了阴气还会反扑。”
李警官这时也凑到车门边,目光落在张浩眉心未散的淡金光上,语气带着疑惑:“你那粉末是什么东西?民间法子?”
“是老家传下来的阳气石磨的粉。”林风早就想好了说辞,指着桥底的方向,“他半夜来挖桥底,挖太深动了地下的阴脉,阴气裹着土里的浊气钻进了他身体,才把人弄成这样。你们刚才也看了桥底的坑,那坑壁上有预制的洞口,根本不是他随便挖的,说不定是之前工程队动土时留下的——你们查一查最近有没有工程队在这附近施工,就能知道我没说谎。”
李警官眼神一动,他刚才在桥底勘察时,确实觉得那坑不对劲——洞口边缘太整齐,不像是铁锹挖的,倒像是用专业工具凿的。他回头对身边的民警说:“小王,你现在联系局里,查一下望川桥周边一个月内的工程报备,特别是夜间施工的,有结果立刻告诉我。”
“好!”民警掏出手机,转身走到一旁打电话。
林风松了口气,刚想退下车,眼角却瞥见桥边的树后有个黑影在动——是张浩的那名留守手下!那人正缩在树影里,手里举着手机,嘴贴在听筒上,声音压得很低,却能隐约听到“张市长”“邪术”“弄傻”之类的词。
林风心里咯噔一下——这手下是在给张市长打小报告!
果然,没过几秒,就见那手下挂了电话,脸色煞白地往远处跑,像是怕被林风发现。林风刚想追,却听到李警官的手机响了,来电显示是“市局领导”。李警官接起电话,刚“喂”了一声,脸色就变了,语气瞬间恭敬起来:“是……是张市长?您怎么亲自打电话……”
电话那头的声音很大,即使隔着几米远,林风也能隐约听到——是个男人暴怒的吼声,带着毫不掩饰的蛮横:“李警官!我儿子张浩在你辖区出事了!有人用邪术把他弄傻了?你现在就把人扣住!查!给我往死里查那个姓林的底细!要是查不出东西,你这个警官也别当了!”
李警官的额头渗出冷汗,连连应着“是是是”,挂了电话后,他看林风的眼神都变了——之前还带着点怀疑,现在多了层警惕,显然是张市长的话起了作用。
“你叫林风是吧?”李警官走到林风面前,语气严肃,“张市长亲自过问了这事,你现在必须跟我们回派出所,配合调查,直到查清楚你和张浩的事为止。”
林风没反驳——他知道现在反驳没用,张市长是南城的“土皇帝”,民警根本不敢得罪。他只低声说:“我可以跟你们走,但张浩体内的阴气没除根,医院那边要是发现他皮肤下有黑气,别用普通药物治,越治越糟。”
李警官愣了愣,没接话,只是对身边的民警使了个眼色:“把他带上警车,看好了。”
救护车先启动了,刺眼的车灯划破夜色,往南城医院的方向驶去。林风被带上警车后座,民警坐在他身边,双手抱胸,眼神警惕地盯着他。林风靠在车窗上,借着窗外的夜色,悄悄摸出怀里的陈玄旧令牌——令牌还在微微发烫,他用指尖轻轻碰了碰,心里默念“传讯赵武”。
没几秒,令牌就传来一阵微弱的震动,赵武的声音透过阴气传了过来:“林风,魂体已经安全送到阴司了!赵判官正在看魂体的情况,让我给你传个话,他说你那边要是有麻烦,随时捏应急符,他会带阴兵支援。”
“知道了。”林风松了口气,低声回复,“我现在被警方带去派出所,张浩的父亲张市长要报复我,你跟赵判官说,麻烦盯着点南城医院,张浩体内的煞气没除,肯定还会出状况,到时候我可能需要阴司的法子救他。”
“好,我这就跟赵判官说!”赵武的声音刚落,传讯就断了。
林风收起令牌,转头看向窗外——警车正往派出所的方向开,路边的路灯飞快后退,像一道道模糊的光带。他心里清楚,张市长的报复只是开始,接下来不仅要应对警方的调查,还要想办法去医院救张浩,更要查清楚工程队和叛党的关系,这一堆麻烦事,哪一件都不好办。
而此刻,南城医院的急诊室里,护士正给张浩做初步检查。她拿着超声探头在张浩的胸口滑动,盯着屏幕的眼睛突然睁大——屏幕上本该清晰的内脏影像,此刻却蒙着一层淡淡的黑雾,不管怎么调仪器参数,黑雾都散不去。她赶紧叫来医生,指着屏幕说:“医生,你看!患者体内有不明的异常物质,仪器查不出来是什么,像是……像是黑雾!”
医生皱着眉看了半天,也摇了摇头:“从没见过这种情况,先抽血化验,再做个ct,要是还查不出来,就只能上报市里的专家了。”
没人注意到,急诊室角落的垃圾桶里,张浩之前沾过黑沫的病号服碎片,正泛着微弱的黑气,慢慢渗进垃圾桶的污水里——那是蚀魂煞的余气,只要没被彻底清除,就会一直缠着张浩。
警车还在往前开,林风摸了摸口袋里的阳气弹碎片,又看了看怀里发烫的令牌,心里暗下决心:不管张市长怎么报复,不管警方怎么查,他都必须去医院救张浩——一来是为了平息阳间的纠纷,二来,只有从张浩嘴里套出工程队和黑西装的线索,才能顺着摸到叛党的尾巴,查清陈玄旧案的真相。
夜色越来越浓,望川桥方向的天空,已经开始飘起细小的雪花,冷风吹过,带着桥底的煞气,往南城的方向扩散开来——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悄悄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