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各位读者，不要带脑子看，不要带脑子看，不要带脑子看，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乌雅·清悦是被一阵尖锐的头痛和浑身的酸痛给硬生生拽醒的。
意识回笼的瞬间，她第一个念头是：昨晚那场为了“星光计划”ppt的跨部门鏖战，后劲儿也太大了点吧？这感觉，简直像是被十吨重的卡车来回碾轧了三四遍，连骨头缝里都透着疲惫。
她习惯性地想去摸床头柜上的手机，看看现在是几点，项目经理群里有没有@她的新消息。然而，手指触及的，不是熟悉的冰凉玻璃屏幕，而是一种粗糙、带着点潮气的硬板。
嗯？
她勉强撑开仿佛有千斤重的眼皮。
视线先是模糊的，只能看到一片昏暗。鼻尖萦绕的不再是出租屋里淡淡的洗衣液清香，而是一种难以形容的、混合着霉味、旧木头和某种香料的气息。
几秒钟后，视野逐渐清晰。
映入眼帘的，是低矮的、深色的木质屋顶，椽子上结着细细的蜘蛛网。身下是硬得硌人的板铺，铺着一层薄薄的、触感粗糙的褥子。身上盖着的被子沉重且有种说不出的气味。她偏过头，看到的是糊着泛黄纸张的窗户格子，微弱的天光从外面透进来。
这绝不是她那月租三千五，虽小但温馨的出租屋！
“我这是……在哪儿？”一个沙哑、陌生，带着几分稚嫩的声音从她喉咙里逸出，把她自己都吓了一跳。
紧接着，一股完全不属于她的记忆碎片，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地冲进了她的脑海——
乌雅氏……内务府包衣……选秀入宫……辛者库……粗使宫女……犯错被罚……跪了半夜……高烧……
剧烈的头痛再次袭来，让她忍不住蜷缩起来，发出痛苦的呻吟。
过了好半晌，这股信息的冲击才稍稍平息。清悦，或者说，现在这具身体的主人，十五岁的小宫女乌雅氏，瘫在硬板铺上，望着屋顶，眼神呆滞。
她，一个二十八岁的现代独立女性，某互联网大厂卷生卷死的hRbp，居然……穿越了？
穿越到了清朝康熙年间，成了一个同名同姓（可能只是姓氏相同）的小宫女身上？！
巨大的荒谬感和恐慌感瞬间攫住了她。房贷怎么办？爸妈怎么办？她那个刚有点起色的晋升机会怎么办？！还有她购物车里没来得及付款的新款春装！
“冷静，乌雅·清悦，你必须冷静！”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运用hR最擅长的“情绪管理与危机处理”能力来分析现状。
“首先，确认时间地点：清朝，康熙年间，紫禁城，辛者库区域，低级宫女宿舍。”
“其次，分析自身处境：社会最底层，包衣奴才，无人身自由，工作强度大，生存环境恶劣。”
“最后，评估自身资源：年轻了十三岁的身体，以及……一个来自二十一世纪、饱受职场洗礼的灵魂。”
这么一分析，清悦反而奇异地镇定了一些。虽然开局是地狱难度，但好歹她这个“内测玩家”自带了一个超越时代的“外挂”——现代思维和职场经验。
她把眼前的紫禁城，迅速在脑子里对标成了自己最熟悉的场景——“紫禁城无限责任公司”。
皇帝康熙，自然是公司的最高首席执行官（cEo），手握生杀予于大权。
后宫妃嫔们，是各个部门的经理或项目负责人，争夺着cEo的资源和青睐。
太监总管、嬷嬷们，是中层管理人员。
而像她这样的宫女太监，就是最底层的实习生和普通员工，干着最累最杂的活，拿着最微薄的“薪水”（份例），还随时可能因为“绩效考核”不达标（犯错）而被“优化”掉（打死、打残或发配）。
至于宫斗？那不就是职场政治和部门竞争的终极放大版吗？拉帮结派、抢功甩锅、向上管理、排除异己……这套路，她熟啊！
只不过，现代职场的失败最多是丢工作，这里的失败，可是要丢命的。
“所以，当前首要KpI是——”清悦握了握拳，尽管手指虚弱无力，但眼神却渐渐坚定起来，“活下去！顺利通过‘实习期’，在这吃人的紫禁城公司里，先保住编号（活着）！”
正当清悦在脑子里疯狂构建她的“紫禁城生存指南V1.0”时，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
一个穿着同样灰色粗布旗袍、梳着双丫髻的小宫女端着一个粗陶碗，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看到清悦睁着眼睛，她脸上露出惊喜的神色：“乌雅姐姐，你醒啦？太好了！你都昏睡大半天了，可吓死我了！”
涌入的记忆告诉清悦，这是和她同屋，也是同期入宫的宫女，叫春桃，性子单纯活泼。
“春桃……”清悦试着用沙哑的嗓子叫出她的名字，努力挤出一个虚弱的微笑，“我……没事了，就是有点渴。”
“水，有水！”春桃连忙把碗递过来，里面是半碗温热的清水，“你快喝点。王嬷嬷听说你病得厉害，开恩准你歇半天，还说要是下午再不起身干活，就要按懒怠治罪了！”
清悦心里一凛。果然，资本家……不，封建主子的仁慈都是有限度的。这半天的病假，恐怕已经是极限了。
她接过碗，小口小口地喝着水，干得冒烟的喉咙总算舒服了些。她不动声色地套话：“春桃，我昨天晕乎乎的，后来……没再惹什么麻烦吧？”
春桃压低了声音：“姐姐你运气好，昨晚是顾问嬷嬷巡夜，看见你晕倒在廊下，叫人把你抬回来的。要是碰上刘管事那个黑心肝的，指不定还要怎么罚你呢！”她拍了拍胸口，心有余悸，“顾问嬷嬷虽然也严厉，但最是讲规矩，不会无故磋磨人。”
顾问嬷嬷？清悦在记忆里搜索着这个人。好像是宫里一位资历很老、颇有些地位的嬷嬷，负责管教新入宫的宫女，以公正严明着称。
嗯，初步判断，这位属于“公司”里比较值得信赖的“中层管理人员”，或许可以成为初期抱大腿……不，是寻求正确指导的对象。
“对了，姐姐，”春桃又从怀里掏出半个窝窝头，悄悄塞给清悦，“你一天没吃东西了，快垫垫肚子。这是我早上偷偷省下来的。”
看着那半个粗糙、泛黄的窝窝头，清悦心里五味杂陈。在现代社会，这玩意儿喂鸽子她都嫌拉嗓子，但在此刻，却是春桃能拿出的最珍贵的善意和资源了。
“谢谢您。”清悦接过窝窝头，真诚地道谢。无论环境多么恶劣，建立良好的人际关系总是第一步。这个春桃，可以发展成她在“紫禁城公司”的第一个“职场盟友”。
她小口地啃着窝窝头，那拉嗓子的口感让她几乎难以下咽，但为了补充体力，她强迫自己吞下去。一边吃，一边听着春桃絮絮叨叨地讲着今天上午的活计有多累，哪个管事又骂了人，哪个姐姐得了赏赐……这些琐碎的信息，在清悦听来，都是宝贵的情报。
通过春桃的叙述和她自己的记忆碎片，清悦对“辛者库”这个“部门”的工作有了更清晰的认知：清洗官房（马桶）、搬运杂物、打扫偏僻院落……全是又脏又累、毫无技术含量的体力活。在这里，想出头，难如登天。
必须想办法离开这个“边缘业务部门”，进入更有前途的“核心业务部门”，比如……御前？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连清悦自己都觉得有点大胆。但身为一个优秀的hR，她深知平台的重要性。在辛者库，干到死也就是个资深清洁工。只有靠近权力中心，才有被“大boSS”看见的可能，才有“升职加薪”的机会。
休息时间总是短暂的。下午，尽管身体依旧虚弱，清悦还是被春桃搀扶着，准时出现在了辛者库的院子里。
管事的刘太监是个面白无须、眼神阴鸷的中年人，瞥了清悦一眼，冷哼一声：“既然死不了，就赶紧干活！真当自己是主子小姐，需要人伺候了？今天你们两个，把后面那个废园子的落叶都给咱家扫干净了，扫不完没饭吃！”
那废园子荒废已久，落叶堆积如山，这明显是刁难。春桃吓得脸色发白，却不敢争辩。
清悦垂下眼睑，压下心中的怒火。职场生存法则第一条：在羽翼未丰时，不要直接顶撞你的直属上级，尤其当这个上级明显看你不顺眼的时候。
“是，刘管事。”她低声应道，声音依旧虚弱，但带着一种异常的平静。
刘太监似乎有些意外她这么顺从，又挑剔地打量了她几眼，才甩着袖子走了。
来到那个所谓的废园，看着满地的枯枝败叶，春桃都快哭出来了：“这、这得扫到什么时候啊……”
清悦却没有立刻动手。她站在园子门口，仔细观察着环境。园子不小，落叶层很厚，只有两把破旧的扫帚。如果按照常规方法一下一下扫，别说天黑，就是扫到明天早上也扫不完。
“不能蛮干，得想办法。”清悦自言自语。hR的本能让她开始分析“项目”难点和优化方案。
她注意到园子一角有个废弃的大箩筐，虽然破了洞，但修补一下还能用。又看到角落里堆着一些断裂的竹竿和旧麻绳。
一个计划在她脑中逐渐成型。
“春桃，别愣着，我们先不扫地。”清悦指挥道，“你去把那个破箩筐拖过来，我去找些结实点的树枝和藤蔓。”
春桃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听话地照做了。清悦用找到的竹竿和麻绳，快速地将破箩筐修补加固，然后又将两根较长的竹竿绑在箩筐两侧，做了一个简易的……超大号簸箕？或者说，一个原始的树叶收集器。
“姐姐，你这是做什么呀？”春桃好奇地问。
“这叫提高工作效率。”清悦擦了擦额头的虚汗，解释道，“我们用这个大家伙，先把落叶堆成大堆，然后再集中清理，比用扫帚一点点扫快多了。”
她示范了一下，两人合力用这个“超级簸箕”将落叶推到一起，效率果然提高了数倍。春桃看得眼睛都亮了：“姐姐，你真聪明！”
清悦笑了笑，心想：这不过是基本的流程优化思想罢了。看来，现代管理学在这古代宫廷，还是大有可为之地啊。
两人通力合作，进度飞快。期间，清悦还有意无意地给春桃讲了些“团结就是力量”、“方法总比困难多”的现代鸡汤，把小姑娘忽悠得干劲十足，看向清悦的眼神里充满了崇拜。
就在她们即将把最后一片区域的落叶归拢时，园子的月亮门处，不知何时站了一个人。
那是一位穿着藏青色缎子坎肩、头发梳得一丝不苟、面容严肃的老嬷嬷。她正静静地看着她们，目光尤其在清悦制作的那个“超级簸箕”上停留了片刻。
清悦的心猛地一跳。
是顾问嬷嬷！
清悦连忙停下手中的活，拉着春桃规规矩矩地站好，垂下头，恭敬地行礼：“给嬷嬷请安。”
顾问嬷嬷缓缓走进园子，没有立刻说话。她先是看了看已经被清理得七七八八的园子，然后又走到那个简陋但实用的“超级簸箕”前，用手指摸了摸绑扎处。
“这是你想出来的法子？”顾问嬷嬷的声音平稳，听不出喜怒。
清悦心里打鼓，不知道这算不算“奇技淫巧”犯了忌讳，但事到如今，只能硬着头皮承认：“回嬷嬷的话，是奴婢想的笨办法。只因落叶太多，怕耽误了活计，才……”
“笨办法？”顾问嬷嬷打断她，语气里似乎带上了一丝极淡的玩味，“我看这法子挺巧。知道动脑子，比只知道傻卖力气强。”
清悦暗暗松了口气。看来，这位嬷嬷果然如春桃所说，是个看重效率和规矩的人。
顾问嬷嬷又看向清悦，目光锐利地在她依旧有些苍白的脸上扫过：“身子好了？”
“谢嬷嬷关心，奴婢好多了。”清悦赶紧回答。
“嗯。”顾问嬷嬷点了点头，“既然身子没好利索，就能想着法子把活干完，而不是借机偷懒，倒也算知道分寸。刘管事那边，我会去说，剩下的活计不急了，你们收拾完就回去歇着吧。”
这简直是意外之喜！春桃惊喜地差点叫出声，清悦也连忙道谢：“谢嬷嬷恩典！”
顾问嬷嬷摆了摆手，转身欲走，却在迈出月亮门之前，脚步顿了一下，背对着她们，似是无意地问了一句：
“你叫乌雅氏？抬起头来，让老身瞧瞧。”
清悦依言抬起头，尽量让自己的目光显得恭顺而不卑不亢。
夕阳的余晖落在顾问嬷嬷的半边脸上，她的眼神深邃，带着一种历经世事的洞察感。她仔细端详了清悦片刻，那双看透宫闱沉沉暮色的眼睛里，似乎闪过一丝极难察觉的欣赏，但更多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审视和考量。
“模样倒是周正，更难得的是……脑子里似乎有点不一样的东西。”顾问嬷嬷低声说了一句，像是评价，又像是自言自语，“好好当差，宫里……需要聪明人，但也最忌自作聪明。你好自为之。”
说完，她便不再停留，身影消失在月亮门外。
留下清悦站在原地，心里波澜起伏。
顾问嬷嬷最后那几句话，是什么意思？是警告？还是……一种隐晦的认可和提醒？
她感觉自己仿佛一颗无意中投入湖面的石子，虽然微小，却已经引起了第一圈涟漪。这涟漪会慢慢扩散开去，最终会带来怎样的影响，是福是祸，此刻全然未知。
但可以肯定的是，她这趟凶险与机遇并存的“紫禁城无限责任公司”实习生涯，从这一刻起，才算真正开始了。
清悦望着顾问嬷嬷消失的方向，深吸了一口带着落叶腐朽气息的冰冷空气，心中默念：
“第一步，活下去，已完成。下一步，得想办法让能决定我命运的大boSS，知道有我这么一号‘优秀员工’存在才行啊。”
夜色，悄然降临，笼罩了这座金碧辉煌又深不见底的宫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