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弃矿道入口那片光滑的石壁,如今已然成了陈狗剩的专属画板。
一个高达数丈、线条粗犷、表情呆萌的巨型“喜羊羊”头像,正咧着嘴。
用一种充满了后现代主义风格的眼神,无声地注视着这片被彻底封锁的死寂之地。
“唉,艺术,总是孤独的。”
陈狗剩退后几步,叉着腰,长叹一声,对自己这耗费了一炷香心血的“杰作”进行最后的审阅。
他觉得这幅作品充满了对“和平”与“青青草原”的美好向往,完全可以送去参加“院区年度美术展”,拿个一等奖回来。
只是,这偌大的“游乐场”里,连个能分享他创作喜悦的“病友”都没有,让他感觉有些无聊。
“要是能有几个观众鼓鼓掌,那就完美了。”
他正感慨着,一阵极其轻微的、几乎无法被察觉的拖拽声,伴随着一股若有若无的血腥气,自不远处的林间传来。
陈狗剩好奇地转过头,便看到了一幅让他“倍感欣慰”的画面。
那个被他定义为“专属厨娘”兼“贴身保镖”的“断臂护士长”苏媚,正拖着一具尚带着余温的修士尸体,从阴影里缓缓走出。
她身上那件本就破烂的杂役服饰,此刻被鲜血浸染得更加猩红,空荡荡的右袖在山风中无力地摆动。
那张本该娇媚动人的俏脸上,此刻一片煞白,却又带着一种诡异的潮红。
她看着陈狗剩,那双本该勾人的桃花眼里,一半是望着神明般的、病态的痴迷与虔诚。
另一半,却是冰冷到极致的、仿佛要将人生吞活剥的怨毒与疯狂。
两种截然相反的情绪在她脸上疯狂交织,让她看起来扭曲而又诡异。
然而,这幅足以让任何正常修士都毛骨悚然的景象。
在陈狗剩的认知里,却被自动过滤、美化成了另一番模样。
“哦,护士长送外卖回来了?”
他眼睛一亮,将那具死状凄惨的修士尸体,自动认知为“医院新配送的、刚宰杀的生鲜食材”。
他又看了看苏媚那张爱恨交织的脸,一脸的了然与同情。
“唉,工作压力太大了。”他摇了摇头。
“你看把护士长给累的,脸都白了,还闹情绪。看来医院的减压措施还是不到位,回头得跟院长提提意见。”
他觉得,作为一名“优秀的病友”,自己有责任、也有义务,为这位“工作压力巨大”的“同事”进行一番“心理疏导”。
“对了!”他一拍脑袋,想起了什么。
他从储物袋里翻找起来,很快便找到了那枚之前从魔门女修血姬身上“掉”出来的、记录着任务计划的血色玉简。
在他看来,这根本不是什么阴谋卷轴,而是一封文采飞扬、充满了“年轻人激情”的……情书。
“护士长,别板着脸了,过来过来,”他热情地对着苏媚招了招手,“给你念念我新收到的情书,放松一下,就当是听个乐子。”
苏媚闻言,毫无反应,只是痴痴地看着他,将他每一个动作,都视为神明的旨意。
陈狗剩将那枚血色玉简贴在额头,“阅读”了一下,随即用一种充满了八卦精神的、抑扬顿挫的语调,开始高声朗诵起来:
“护士长,你听听,写得可肉麻了啊!”
“你看这上面写的,‘目标人物神志不清,极易控制,可先以美色诱之,再以秘法炼魂,夺其本源,炼为我无上魔丹之辅药……’啧啧,写得真肉麻,现在的年轻人真会玩。还炼魂?怎么?想cosplay太上老君炼丹啊?”
他一边念,一边还摇头晃脑地进行着自己的“专业点评”。
“还有这句,‘事成之后,其肉身亦不可浪费,当以秘法炼制成傀,永世为我奴仆……’唉,太霸道了,一点都不懂得怜香香玉。现在的年轻人,谈个恋爱都这么重口味吗?”
他念得津津有味,完全没察觉到,对面那个本就疯癫的苏媚,在听到这些她根本无法理解、却又充满了“神圣”意味的音节后,那双本就疯狂的眸子里,燃起了更加炽热、更加病态的狂热!
在她那破碎的认知里,这根本不是什么情书。
这是她的“仙君”,在向她颁布神圣的法旨!
她要将这些“法旨”牢牢记下,然后……付诸行动!
陈狗剩念了半天,觉得口干舌燥,也有些无聊了。
“算了,不念了,这情书写得太烂,一点都不感人。”他将那枚在他看来是“烂俗情书”的玉简丢回储物袋,又将目光投向了地上那具“新鲜食材”。
“还是研究研究晚饭怎么吃吧。今天这块肉看着挺老的,得用高压锅多炖一会儿。”
他正准备将尸体拖过来,研究一下怎么“下刀”,就在这时——
“哈哈哈!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一声充满了无尽贪婪与狂喜的厉喝,毫无征兆地从不远处的密林中悍然传来!
紧接着,一道身形精悍、眼神如鹰隼般锐利的身影,从阴影里缓缓走出。
来人名叫魏通,炼气八层的修为,正是之前被陈狗剩吓跑的魏铁的同门,也是这片“牢笼”之内,除了苏媚之外,仅存的几个幸存者之一。
他本是循着之前苏媚猎杀修士时传出的打斗声,小心翼翼地摸索而来,想看看有没有便宜可捡。
却没想到,竟看到了让他血脉贲张、几乎要当场叫出声的一幕!
一个看起来就神志不清的疯女人。
一具还带着余温的修士尸体。
一个看起来更好欺负的、脏兮兮的疯子。
以及,那个疯子刚刚拿在手里、虽然只惊鸿一瞥。
但他绝不会认错的、散发着浓郁血煞之气的——血煞魔宗内门弟子的任务秘简!
“血煞魔宗的秘宝!还有一个疯女人和一具刚死的尸体!”
魏通的眼中爆发出饿狼般的光芒,呼吸都变得粗重起来。
“哈哈哈,真是天助我也!杀了你们,这一切……就都是我的了!”
他那双淬了毒的眼睛,死死地锁定着那个一脸无辜、仿佛只是在烦恼晚饭吃什么的陈狗剩。
像在看一头早已被剥皮抽筋、只待下锅的肥美羔羊。
杀机,瞬间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