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狗剩嫌弃地踢开脚边一块沾了血的碎石,离开了那个被他搞得一塌糊涂的“床位”。
“真晦气,”他小声嘟囔,“床位被占了,还弄得这么脏。一个抱着树哭丧,一个原地跳大神,这届病友的病情真是越来越多样化了。”
他觉得之前那个山壁凹陷处已经配不上自己“优秀病员”的身份,必须寻找一个更私密、更高级的“单人病房”。
在杂役区后山这片荒芜之地,最不缺的就是废弃的角落。
他晃悠了半晌,最终在一片荆棘丛生的山坳里,发现了一个黑黢黢的洞口。洞口不大,半人多高,里面散发着一股泥土的腥气和阴冷的潮气。
“哦?还有地下特别护理区?”陈狗剩眼睛一亮,猫着腰钻了进去。
这是条废弃已久的矿道,蜿蜒向下,深不见底。
他对此很满意。
“不错,不错。这间病房隔音效果肯定好,再也不怕隔壁床的打呼噜了。”
他找了个相对干燥的角落,把从柳烟那里得来的储物袋,也就是他的“慰问品大礼包”放在地上,一屁股坐了下来。
安顿好新的“床位”,百无聊赖之下,他从袋子里掏出了那本从疯癫的杂役孙立身上“飘”出来的“废纸”——《基础炼气诀详解》的残页。
纸页泛黄,边角破损,上面用朱砂潦草地画着几个人体经络图和一些注解。
陈狗伸手挠了挠满是油污的头发,将残页凑到眼前,借着洞口透进来的微弱天光,仔细端详。
在他那混乱的认知里,这根本不是什么功法秘籍。
“这手机小说排版真差……全是乱码和火柴人插图。”
他看得直皱眉,“嗯?这一页……好像是教人煮面的?要加什么草,还要控制火候……嘿,这个我拿手!”
他顿时来了兴致,觉得在这“新病房”里,应该给自己做顿丰盛的宵夜。
说干就干。
他从储物袋里翻找出几株在破庙里被动吸收了部分药力的低阶灵草——凝血草和聚气草。
在他看来,这些灵草不过是“红色的香菜”和“绿色的葱花”,是方便面的绝佳调味包。
他又在矿洞角落里找到一个被人遗弃、破了个缺口的瓦罐,当成了煮面的锅。
万事俱备,只欠东火。
陈狗剩学着之前在医院里看护工用打火机的样子,伸出食指,对着瓦罐下面一堆枯草,“啪”地打了个响指。
一缕微弱的灵力自他体内涌出,在他指尖汇聚成一团拳头大小、忽明忽暗的橘红色火球。
这是炼气期修士都能掌握的“引火术”,但在他这里,不过是“点燃了煤气灶”。
“火候,火候是关键。”他嘴里念念有词,将“香菜”和“葱花”胡乱撕碎,扔进装了水的瓦罐里,架在火上炙烤。
凝血草性温,聚气草性凉,两种属性截然相反的灵草在未经任何处理的情况下被粗暴地混合在一起,又被他那极不稳定的灵力火焰加热。
瓦罐里的水很快沸腾起来,咕嘟咕嘟地冒着泡。一股奇异的、混杂着药香和焦糊味的气体弥漫开来。
两种冲突的灵力在小小的瓦罐内激烈碰撞、盘旋,如同两头被困在笼中的猛兽,发出无声的嘶吼。
陈狗剩对此毫无察觉,他只是觉得“这面怎么煮了半天还不烂”,不耐烦地又往火里多注入了一丝灵力。
这一丝灵力,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
与此同时,矿道外。
一个身材精悍的杂役正循着之前林间打斗残留的血腥味和灵力波动,小心翼翼地追踪而来。
他叫刘二,炼气三层修为,是这片区域一个不大不小的头目,李师兄和孙立都曾是他的手下。
手下的失踪和死亡让他警惕,但也让他对那个传说中的疯子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一个能让李师兄横死、孙立疯癫的疯子,身上必然藏着秘密。
那只属于柳烟的储物袋,就是最大的诱惑。
刘二潜行至山坳,敏锐地捕捉到了从矿洞里飘出的那股古怪气味。
“丹药味?”他心中一动,贪婪之色更浓,“这疯子,竟然还懂得炼丹?”
他悄无声息地摸到洞口,屏住呼吸,探头向里望去。
昏暗的矿道深处,一团橘红色的火光摇曳不定,映照着一个蹲在地上的、脏兮兮的背影。
刘二的眼睛瞬间就红了。
他看到了陈狗剩,看到了他脚边的储物袋,更看到了那只正在被火焰炙烤、散发着灵力波动的瓦罐。
这疯子,果然是在炼制什么东西!
刘二不再犹豫,体内灵力瞬间提起,像一头捕食的猎豹,无声地扑了进去,五指成爪,直取陈狗剩的后心!
他要一击毙命,然后夺走所有!
就在他扑进洞口,身形展至极限的瞬间。
“轰!!!”
一声沉闷的巨响,从那只小小的瓦罐内悍然爆发!
瓦罐内的灵力冲突终于达到了临界点。
整个瓦罐如同一个被引爆的炸弹,瞬间四分五裂!
滚烫的药液、炽热的火焰、夹杂着无数锋利的陶瓷碎片,形成一股毁灭性的冲击波,朝着四面八方席卷而去!
陈狗剩首当其冲,被巨大的气浪掀了个跟头,后背重重地撞在岩壁上,震得他七荤八素,满眼金星。
而刚刚扑进来的刘二,则更是倒霉。
他正好处在爆炸威力最集中的正面,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就被那股夹杂着碎片和毒烟的冲击波结结实实地糊了一脸。
“噗!”
刘二惨叫一声,感觉自己像是被一头蛮牛正面撞中,护体灵光瞬间破碎,胸口传来撕心裂肺的剧痛,无数细小的碎片深深嵌入他的皮肉。
眼前一黑,整个人被炸得倒飞出去,重重摔在地上,陷入了短暂的昏迷。
矿道内,黑烟弥漫,一片狼藉。
“咳咳咳……”陈狗剩从地上爬起来,抹了一把脸上的黑灰,耳朵里嗡嗡作响。
他看着炸成碎片的瓦罐和一地狼藉,气不打一处来。
“劣质产品!绝对的劣质产品!这医院的厨房设备太差了!煮个面都能爆炸!回头必须去后勤部投诉!”
他正抱怨着,脚下好像踢到了什么软绵绵的东西。
低头一看,才发现地上趴着个人,正是昏迷不醒的刘二。
“嗯?”陈狗剩愣了一下,“厨房安全检查员?来得够快的啊。”
他走过去,蹲下身,伸出手拍了拍刘二的脸。
“喂!醒醒!看到没?设备老化,安全隐患严重!你得给我开个工伤证明!”
他的手,接触到了刘二的皮肤。
系统,悄然启动。
昏迷中的刘二猛地一个激灵,睁开了眼。但那双眼睛里,没有清醒,只有一片极致的疯癫与惊恐。
他猛地从地上一跃而起,手舞足蹈,对着空无一物的黑暗尖叫:
“我是透明的!你们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陈狗剩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想把他按住。
“别动!你脑震荡了!需要静养!”
他伸手去抓刘二的胳膊,想把他拉回来。
刘二在疯癫中被抓住,挣扎得更加剧烈。
陈狗剩被他抓得有点不舒服,手上加了点力,用力一推。
“老实点!”
刘二本就身受重伤,又在疯癫中失去了平衡,被这一推,踉跄着向后倒去。
只听“咚”的一声闷响。
他的后脑勺,不偏不倚地撞在了旁边一块从岩壁上凸出来的、棱角尖锐的石头上。
刘二的身体猛地一僵,疯癫的叫喊声戛然而止。
他软绵绵地滑倒在地,再也没了动静。
一缕殷红的鲜血,从他的后脑缓缓渗出,在积满灰尘的地面上,蜿蜒成一条诡异的曲线。
陈狗剩看着这一幕,眨了眨眼。
“碰瓷?这就过分了啊,我可没用多大劲儿。”
就在刘二死亡的瞬间,一小瓶白玉般的瓷瓶,从他怀里“掉”了出来,滚到陈狗剩脚边。
系统,完成了它的窃取。
陈狗剩弯腰捡起瓷瓶,拔开塞子闻了闻,一股清新的谷物香气传来。
“哦,新的糖瓶。”他满意地将瓷瓶塞进自己的储物袋。
他回头看了一眼那具冰冷的尸体,又看了看炸成废墟的“厨房”,叹了口气。
“唉,煮面失败了……火候还是掌握不好。看来宵夜是吃不成了。”
他觉得这个“床位”也被污染了,不宜久留。
收拾好自己的“慰问品大礼包”,他拍了拍身上的灰,走出了矿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