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王府西侧后门外的巷子里,宋姝菀和柒墨主仆二人正扶着墙壁惊魂未定,互相看着对方花猫似的脸,思考着是立刻跑路还是回去自首或许能死得好看点。
就在这时,身后那扇她们刚刚费力扒开的侧门,吱呀一声,被人从里面缓缓推开了。
宋姝菀和柒墨不约而同地打了个巨大的寒颤,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僵在原地,连呼吸都屏住了。
僵持了仿佛一个世纪那么漫长,两人终于认命地,缓缓地转过头,看向门口。
只见承王萧璟正站在那里,玄色蟒袍一丝不苟,身姿挺拔如松,与她们俩狼狈不堪的模样形成了惨烈对比。
他单手撑着门框,深邃的目光落在宋姝菀那张蹭了好几道黑灰,眼神闪烁,写满了心虚二字的小脸上,又扫了一眼她同样灰头土脸的丫鬟。
萧璟的眉头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语气听不出喜怒,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
“还不跑,是等着本王亲自来抓你吗?”
这话如同仙音,虽然听起来冷飕飕的。
话音刚落,宋姝菀几乎是本能反应,一把拉起还在发懵的柒墨,撒腿就跑!
速度之快,仿佛身后有狗在追,连回头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南星啊南星,姐姐我真的已经尽力了!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还各自飞呢!
你我相识满打满算还不到半年,眼下这情况,姐姐我只能先保护好自己和小命了,你在牢里……自求多福吧!
放心,葬礼……菀菀姐姐一定给你办得风风光光,体体面面!
看着那一主一仆瞬间消失在巷子尽头,跑得比兔子还快的身影,萧璟面无表情地收回目光。
叶忌在一旁看着,忍不住低声问道:“王爷,就……就这么让宋二小姐走了?她把咱们王府的厨房都给炸了,这……”
这损失,这惊吓,难道就这么算了?
萧璟转过身,语气平淡无波,甚至带着点难以言喻的了然:“她留下,那炸毁的厨房就能恢复原状吗?你是等着她那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提,多走几步路就娇滴滴喊累要人背的娇气包,留下来给你砌砖修灶?”
他顿了顿,补充了致命一击,“还是你想让她留下来,顺便把本王的书房也一并炸了?”
叶忌沉默了片刻,暗暗想着:道理……确实是这么一个道理。让宋二小姐修厨房,估计承王府明天就得变成一片废墟。
但是……王爷,您这容忍度是不是有点太高了?这跟您回京前那副此仇不报非君子的架势不太一样啊!
叶忌心里一团乱麻。他可是清楚地记得,王爷在封地那些年,偶尔提起宋二小姐时,那眼神里的冷意和复杂情绪,看得人头皮发麻。
他一直以为王爷回京之后,宋二小姐不被扒层皮,下场也好不到哪儿去。
可如今回京也有一段时日了,别说扒层皮,王爷连宋二小姐一根头发丝都没拽下来过!
非但没拽,今天还被非礼了手腕,虽然是他自己先动的手,被蹭了嘴角和额头,虽然是他自己没躲,最后连厨房被炸了都轻轻放过?
莫不是……王爷在酝酿一场更大的,更可怕的报复?
叶忌脑补中……
又或者……时间积攒的那些怨气,在回京后真正见到宋二小姐本人的一瞬间,就……莫名其妙地烟消云散了?
叶忌大胆猜测中。
叶忌看着自家王爷那看不出情绪的侧脸和挺拔冷硬的背影,暗暗思虑,觉得后者的可能性,随着王爷一次次反常的举动,似乎正在无限增大。
让宋姝菀万万没想到的是,第二天一早,白南星居然被刑部放回来了!
小丫头同样是灰头土脸,憋憋屈屈地回到了尚书府,门口值守的小厮差点没认出来这个像是从煤堆里爬出来的人,险些就要把她当乞丐轰出去。
听雪苑内,宋姝菀正在用早膳,便瞧见白南星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小姑娘垮着一张脸,眼圈红红的,像是受到了什么非人的折磨,整个人都失去了往日那股阳光朝气的活力,蔫得像棵缺水的豆芽菜。
“菀菀姐姐……”
一看到宋姝菀,白南星像是见到了失散多年的亲人,心底里积压的委屈瞬间化作汹涌的泪水,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菀菀姐姐你真好!我犯了这样大的错事,你都能把我从那个鬼地方捞出来!你这辈子都是我的亲姐姐!我白南星跟定你啦!呜呜呜呜……”
宋姝菀拿着勺子的手一顿,沉默了片刻:“……”
啊?
我捞出来的?
我不是为了保命把你给卖了吗?难道是萧璟突然良心发现了?还是他脑子被门挤了?
虽然满心疑惑,但送上门的感激和忠诚,不要白不要。
宋姝菀立刻放下勺子,起身走了过去,脸上换上温柔又带着几分心疼的表情,轻轻拍了拍白南星的背,语气温和得能滴出水来:
“南星别怕,傻丫头,你既然跟着姐姐来了京城,姐姐自然是要竭尽全力护着你的。这次让你受委屈了。即便是付出姐姐这条命,姐姐也定会保你无虞。”
她说得情真意切,连自己都快被感动了。
白南星眨了眨还挂着泪珠的眼睛,下一秒哭得更大声了,一把抱住宋姝菀:
“哇~~菀菀姐姐你真好!你比我哥哥那个总骂我的家伙好一千倍,一万倍!你是世上对我最好最好的人!”
宋姝菀面上带着浅笑,内心默默给白苏木道了个歉,然后柔声道:
“好了好了,没事了,都过去了。先回去洗个澡,换身干净衣服。我让人把早饭送到你房里,吃过之后好好睡一觉,压压惊。”
白南星用力地点着头,鼻涕眼泪都蹭在了宋姝菀的衣袖上:“嗯嗯!谢谢姝菀姐姐!”
经历了炸厨房事件,宋姝菀难得老实了几天,乖乖待在尚书府里没出门,主要是怕一出门就撞上承王府来索赔或者抓人的人。
眼看着明日就是万寿节了,她这几天都窝在听雪苑里,对着满衣柜的衣裳和首饰匣子挑挑拣拣,务必保证明日亮相惊艳全场。
她正拿着一件缕金百蝶穿花云缎裙在镜前比划,门外婢女通传:“二小姐,老爷请您去书房一趟。”
宋姝菀放下裙子,心下有些奇怪,爹爹这时候找她做什么?
到了书房,宋致远看着宝贝闺女来了,立刻笑呵呵地放下手中的公文,脸上的严肃刻板瞬间被慈爱取代:
“菀菀来啦,快坐。你之前拜托爹爹的那件事,爹爹都给你办妥了。”
宋姝菀一愣:“哪件事?”
她最近拜托爹爹的事好像有点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