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灵玉草？”
柒墨惊得捂住了嘴，眼睛瞪得溜圆，
“就是那个一两值千金的星灵玉的？那以后小姐岂不是每年都能用星灵玉草做的脂粉了？天啊！”
上次老太爷千辛万苦弄来那一两，小姐宝贝得跟什么似的，后来有钱都买不到，小姐还为此闷闷不乐了好久呢。
宋姝菀也是心花怒放，觉得这趟药王谷来得简直太值了！
“这白苏木，倒是个值得交往的人。说起来，我还真要感谢他一时糊涂把我绑来了呢。”
她语气里带着明显的戏谑和算计。
“砰～～～！”
就在这时，房门被人从外面有些粗暴地推开，打断了主仆二人的窃窃私语。
宋姝菀和柒墨不约而同地朝门口望去。
只见太子萧玦一袭玄色锦袍，同色大氅，玉冠束发，丰神俊朗，只是此刻他周身都萦绕着一股低气压，与生俱来的矜贵中透出逼人的寒意。
逆着光，冬日下午惨淡的阳光在他周身勾勒出一圈模糊的光晕，如同神明降世，带着审判的感觉。
他深邃的眼眸蒙着一层化不开的冰霜，让人揣摩不出他真实的情绪，只觉得压抑。
“奴婢参见太子殿下。”柒墨心头一凛，连忙跪地行礼。
宋姝菀也站起身，敛去了方才的灵动与笑意，规规矩矩地福了一礼，声音清淡疏离：
“臣女参见殿下。”
萧玦在京城是出了名的温和有礼，待人接物从无高高在上之姿。但只有极少数人知道，那不过是他的面具。
正因为经历过皇室斗争，正因为自身就是玩弄心术的高手，所以他最厌恶的，便是满腹心机，表里不一之人。
宋姝菀还是第一次见到他卸下温和伪装，露出这般……真实而具有压迫感的一面，心中不免也生出了几分陌生和警惕。
萧玦一步步走近，目光沉沉地锁住她，声音冷得像是能掉出冰碴子：
“感谢一个无视律法，肆意伤害你之人？孤觉得，你错了。”
他停在宋姝菀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一字一句，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和一丝隐晦的怒意：
“你不该感谢他。你该求孤……杀了他。”
萧玦那句你该求孤，杀了他。如同淬了冰的刀，带着凛冽的杀意，直直刺向宋姝菀。
房间内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柒墨跪在地上，头埋得更低，连大气都不敢喘。
宋姝菀心头也是一凛，但面上却迅速调整好表情，抬起那双水光潋滟的桃花眸，带着几分恰到好处的困惑与无辜，迎上萧玦冰冷的视线：
“殿下何出此言？白谷主虽行事欠妥，未经我同意便将我请来，但他的初衷只是想引南星妹妹回家，一片爱妹之心，情有可原。我既已谅解，为何还要劳动殿下，取他性命呢？”
她语气轻柔，仿佛在陈述一个再简单不过的道理。
萧玦眼底氤氲的暗光翻涌，声音更冷了几分：“情有可原？宋姝菀，你可曾想过，若你失踪的消息在京城传开，你日后还如何在京中立足？”
他向前逼近一步，强大的压迫感几乎让宋姝菀窒息。
“贵女无故失踪，有谁会去深究其中细节？世人只会津津乐道于你失踪这个结果，肆意揣测你这些时日的遭遇。三年前，礼部侍郎嫡次女被掳，不过三日，归家后便暴毙而亡！是谁动的手，满京城心知肚明！你以为，你的下场会有所不同？”
他的话语如同重锤，敲打在宋姝菀心上。她知道萧玦说的是事实，这个世道对女子何其苛刻。
她微微垂下眼睫，避开他逼人的视线，声音低了几分，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倔强：
“柒墨说，爹爹已经将消息压下去了。只要殿下……和姐姐不说出去，便不会有无端谣言，毁我清誉。”
萧玦阴鸷的目光锁住她，从前只觉得她骄纵，如今才发现，她竟还有这样一张伶牙俐齿的嘴，懂得用话堵他！
宋姝菀似乎被他看得有些害怕，轻轻瑟缩了一下，声音带着细微的颤抖，示弱道：
“我知道……知道殿下是担心我，是为我好。可是殿下这般模样……姝菀……有些害怕。”
美人蹙眉，眼含怯意，饶是萧玦满腔怒火，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柔弱浇熄了几分。
他看着她微微发白的小脸，心头那根紧绷的弦，莫名松了一丝。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沉稳的脚步声。
白苏木那如松如柏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手上依旧端着那盘水灵灵的葡萄。
他仿佛没有察觉到屋内紧张的气氛，目光平静地落在挡在门口的萧玦身上。
“太子殿下也在。”
他语气淡漠，听不出情绪，
“冬日风寒，门若一直开着，炭火便失了效用。姝菀身体娇弱，若因此染了风寒，恐生麻烦。不知殿下可否行个方便？”
他一口一个姝菀，叫得自然无比，言语间更是毫不掩饰对宋姝菀的维护。
萧玦额角青筋微跳，没有回头看白苏木，只是原地沉默了片刻，周身寒气几乎凝成实质。
最终，他什么也没说，猛地一甩袖，大步迈进了屋内，却也不再挡着门口。
白苏木面色如常，依旧是那副无欲无求的清淡模样。他走进来，顺手关上房门，隔绝了外面的冷风，然后将那盘葡萄轻轻放在宋姝菀手边的桌上。
“你想吃的葡萄，甜的，籽小。”他言简意赅。
宋姝菀用余光瞥了一眼脸色黑如锅底的萧玦，唇角几不可察地弯了一下，随即对白苏木露出一个乖巧的笑容：
“多谢白谷主。”
白苏木点了点头，视线在她脸上停留一瞬，又自然地问道：
“晚上想吃些什么？昨晚的佛跳墙你用了不少，今日可还想再用？”
跪在地上的柒墨，视线在这三个强大气场的大佬身上来回偷偷扫视，只觉得一股无形的威压笼罩下来，压得她快要呼吸不过来了！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宋姝菀仿佛毫无所觉，甚至还认真地思考了一下，然后眼睛微亮，带着点期待地说：
“想。我还想吃八宝鸭。”
“好。”
白苏木应下，语气平淡却透着纵容，“我去告知王婶。你今日起得早，先歇息片刻。晚膳备好，我来唤你。”
宋姝菀从善如流地点点头。
白苏木这才将目光淡淡扫过一旁浑身冒冷气的萧玦，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然后便转身离开了，仿佛他进来真的就只是为了送盘葡萄和问个菜单。
屋内，再次陷入死一般的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