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面并非珠玉宝石,而是一枚……看起来十分古朴甚至有些陈旧的青铜虎符?
只有一半。
虎符旁边,同样放着一张素笺,上面是熟悉的冷硬字迹:
“巾帼不让须眉,愿二小姐得偿所愿,掌半壁江山。”
轰——
这话如同惊雷,再次炸得众人外焦里嫩。
虎符!
虽然是旧的,只有一半,但象征意义非凡。
掌半壁江山?
这哪里是贺礼?
这分明是赤裸裸的提醒和警告!
提醒宋姝菀太子妃之位看似荣耀实则是被束于东宫半壁之地,警告她这桩婚事背后的权力倾轧。
甚至可能是在暗示太子并非良配,只能予她半壁?
这贺礼,比骂人还狠!
太子萧玦的脸瞬间铁青,皇叔这是什么意思?
当着他的面挑拨离间?
宋父宋母吓得腿都软了,恨不得当场晕过去。
谢允之用扇子死死捂着嘴,肩膀疯狂抖动,憋笑憋得快要内伤。
高!实在是高!杀人诛心不过如此!
宋姝菀拿着那半枚冰冷的虎符,看着那句得偿所愿,掌半壁江山,心里简直是万马奔腾。
萧璟!你个杀千刀的冰山!
你这哪是贺礼?你这不是明摆着告诉太子我和你有猫腻吗?
她抬起头,对上萧璟那双深不见底、仿佛洞悉一切的眼眸,忽然明白了。
他就是故意的。
他不想她嫁入东宫,至少不是现在这种完全倒向太子的方式。
他在用他的方式,给她制造麻烦,也是在逼她表态。
好好好,这么玩是吧!
宋姝菀深吸一口气,在太子即将爆发的前一秒,忽然对着萧璟露出了一个无比灿烂、无比感激的笑容,声音又甜又脆:
“臣女多谢承王殿下厚礼,殿下这贺礼真是别致又用心。这半壁虎符,正合臣女与殿下将门虎女(她爹是文官,谢谢)的身份。臣女定会好好珍藏,时刻提醒自己,日后定要辅佐太子殿下,守护我朝完整江山,不负陛下、殿下厚望!”
她巧妙地把半壁江山的隐喻扭转为将门虎女的恭维和守护完整江山的表忠心,既回应了萧璟的刁难,又安抚了快要炸毛的太子,还抬出了皇帝,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冠冕堂皇。
她能咋办,这个皇权的时代,抗旨就得嗝儿屁,只能先搪塞过去。
萧璟眼底闪过一丝狠厉。
太子萧玦的脸色果然好看了不少,觉得姝菀妹妹果然心向他,狠狠瞪了萧璟一眼。
谢允之暗地里冲宋姝菀竖了个大拇指。
宋姝静看着眼前的一切,嫉妒得几乎发狂,凭什么?凭什么所有的焦点都在她身上?
她才是天命女主啊,她才该是太子妃啊!心口一阵抽痛,腥甜的味道在口中弥漫,她强压住这种被改变命运却无能为力的绝望感。
就在这时,宋姝菀仿佛才注意到脸色难看的宋姝静,忽然哎呀一声,对着太子柔声道:
“殿下,如此大喜之事,姐姐想必也为我们高兴坏了。只是姐姐脸色似乎不太好,许是近日为臣女担忧,未曾休息好?还是快请姐姐回去歇息吧,莫要累坏了身子。”
这话看似关心,实则句句往宋姝静心口捅刀,提醒太子和她自己,宋姝静的存在和那点小心思。
太子果然皱眉看了宋姝静一眼,语气淡了几分:“既然身子不适,就回去好生歇着吧。”
宋姝静再也忍不住,眼圈一红,掩面转身跑了出去。
耻辱!
简直是奇耻大辱!
一场太子求娶的喜事,最终在众人心思各异的诡异气氛中暂告段落。
聘礼留下,圣旨已下,婚事算是板上钉钉。
但所有人都知道,这桩婚事,从定下的这一刻起,就充满了变数和暗流。
宋姝菀回到听雪苑,看着满院子扎眼的红绸聘礼,又看了看手中那半枚冰冷的虎符,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太子妃?
她才不稀罕!
她要活着,她要改变剧情站在巅峰。
她得好好想想,怎么把这太子妃之位,变成她棋局上最有利的一步棋,而不是困住她的黄金牢笼。
至于那座的冰山……
宋姝菀磨了磨后槽牙。
看来,得找机会,好好感谢他一番才行。
太子求娶的圣旨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得宋府上下坐立难安,更烫得宋姝菀直接病回了床上,且比之前任何一次都严重。
“头晕……恶心……心口发慌……”
她裹着锦被,气若游丝,对着忧心忡忡的沈氏和闻讯赶来的太医,将林妹妹的娇弱和西子捧心的精髓发挥到了极致,
“许是……前番受惊未愈,又乍闻如此天恩,惊喜交加……反而……虚不受补了……”
太医诊了半天脉,也只得出个忧思惊惧,肝气郁结,需静心调养的结论,开了几副安神汤药。
沈氏心疼女儿,又不敢对圣旨有微词,只能一边抹泪一边劝慰。
宋姝菀虚弱地拉着母亲的手:“母亲……女儿这般模样,怕是短期内无法操持礼仪……可否……恳请母亲入宫,向皇后娘娘陈情,将这婚期……稍稍延后些?待女儿调养好身子,以免……仓促之间,失了皇家体面……”
沈氏一听,觉得在理,连忙答应:“好好好,娘这就递牌子进宫,绝不能让我儿带病出嫁,委屈了你。”
送走母亲,宋姝菀松了口气。
拖延战术,第一步成功。
果然,沈氏进宫哭诉一番后,皇后虽有些不悦,但考虑到宋姝菀确实病得厉害,若强撑着完婚反而晦气,便勉强同意婚期容后再议,只让太医尽心调治。
消息传回,太子萧玦第一个坐不住,又双叒叕跑来探望。
“姝菀妹妹~怎会又病得重了?可是那些太医不尽心?孤这就去请院正来!”
他坐在床边,看着美人苍白憔悴的病容,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宋姝菀:你看我给你演。
宋姝菀掩口轻咳,眼神躲闪,带着几分惶然和脆弱:“不怪太医……是臣女自己不争气……每每想到……想到即将离开父母,入主东宫,肩负重任……就、就心慌得厉害……夜不能寐……”
她成功地将不想嫁包装成了压力山大、自卑惶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