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国寺后山,古井旁。
彦穗穗刚刚打坐调息完毕,试图吸收月华压制体内因连日守护和战斗而躁动的妖力。
自从玄清离开,那井中的低语愈发猖獗,冲击封印的频率和强度都在增加,像个得不到糖吃就拼命砸门的熊孩子。
【宿主,井内能量波动又超标了!这鬼胄是不是在里头开摇滚演唱会呢?】
铁蛋的光球紧张地闪烁着,【玄清大师的佛法加持效果在衰减,光靠咱们硬扛,灵力消耗跟流水似的!】
“闭嘴,别吵我吸月光!薅点免费能源容易吗?”
彦穗穗烦躁地甩着尾巴,感觉自己的狐狸毛都要被那魔音灌耳吵得掉光了。
“这破井就跟个漏水的破房子一样,这边堵上那边漏!等和尚回来,非得让他好好‘装修’一下不可,账单全记他头上!”
她嘴上骂骂咧咧,心里却清楚,玄清不在,这口井的压力大半都落在了她身上。
混沌灵气虽能抗衡,但这种持续的消耗战,让她这只还没化形的小狐狸颇感吃力,仿佛在用一个儿童水枪去滋一片着火的森林。
突然——!
她心口毫无征兆地猛地一悸!
一种尖锐的、仿佛源自灵魂链接的撕裂感瞬间传遍全身!
那不是物理疼痛,而是一种更深的、仿佛最重要的一部分正在被强行剥离、碾碎的恐慌!
【警告!警告!检测到玄清大师生命体征急剧波动!精神力场遭受超高强度干扰!疑似遭遇复合型精神攻击叠加剧毒瘴气!生命信号正在减弱!危险!危险!】
铁蛋的警报声前所未有的凄厉,几乎要刺破她的识海!
“和尚!”彦穗穗猛地站起,望向皇宫方向,眼中瞬间布满血丝,浑身的毛都炸了起来!
那种心悸的感觉如此真实,仿佛能透过遥远的距离,看到玄清面色苍白、唇色发紫,在某个华丽的牢笼里独自抵抗着无孔不入的暗算!
看到他周身那温暖的纯阳之气,正被污浊的阴毒一点点侵蚀、吞噬!
她焦躁地在井边来回踱步,爪子将地上的石子碾得粉末。
脑子里两个念头在疯狂打架:
皇宫大内,龙潭虎穴,国师老巢。
她若贸然前去,不仅可能救不了人,还会让寺中古井无人看守,正中国师下怀!
这简直是标准的偷家剧情!
可是……难道要眼睁睁看着他出事?
那个可能是俞宏的和尚……那个把后背和最重要的守护任务交给她的盟友……
那个眼神深处藏着三百年孤寂与深情的……傻子!
就在她心乱如麻、几乎要被这种两难抉择逼疯之际——
“吼——!!!”
古井深处猛地传来一声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清晰、暴戾的咆哮!
整个井口石板剧烈震动,上面的佛咒光芒急剧闪烁,甚至出现了蛛网般的裂纹!
一股远比之前浓烈十倍的阴邪气息如同井喷般爆发出来,化作漆黑的触手,试图撕开裂缝!
“不好!”彦穗穗脸色大变,瞬间明白——
国师在宫中对付玄清的同时,竟然还能分心催动秘法,加剧古井封印的崩溃!
他是想双管齐下,让玄清和相国寺同时陷入绝境!
好一招阴险的调虎离山兼釜底抽薪!
是守护古井,还是去救玄清?
这个两难的选择,如同冰冷的绞索,死死套在了彦穗穗的脖子上。
她看着岌岌可危的古井封印,又望向危机四伏的皇宫方向,一双狐狸眼里,第一次出现了剧烈的挣扎和……
一丝清晰的、几乎让她窒息的恐慌。
她不能丢下古井,这是承诺,是责任。
可她更不能失去那个和尚!
那是……那是她就算拆了这破天也要护住的人!
是让她这颗习惯了漂泊搞事的心,第一次生出“锚点”感觉的……冤家!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一道微弱的、却无比熟悉的纯阳气息,如同风中残烛,却又顽强地穿透了空间距离,遥遥传来。
那气息中夹杂着一丝玄清独有的神识波动,简短而清晰,带着安抚的力量,却也难掩其下的虚弱:
“安好,勿念。守井为重。”
他感知到了她的担忧!
甚至在抵抗攻击、自身难保的同时,分出一缕神识来安抚她!
“安好?”彦穗穗盯着皇宫方向,牙齿磨得咯吱作响,眼泪却不争气地在眼眶里打转。
“安好个屁!隔着这么远我都能闻到你身上那股阴瘴的臭味!都快被腌入味了还好意思说安好?!”
这混蛋!到了这种时候,还在逞强!还在想着不让她担心!
国师的双管齐下,看似无解,却恰恰暴露了他的急切和……一丝外强中干。
若他真有绝对把握瞬间得手,何必同时发动,分散力量?
一个疯狂的、孤注一掷的念头,如同破土的毒草,瞬间在她心中疯长!
“铁蛋,分析皇宫阴气流动核心点!计算最强能量反应位置!”
彦穗穗在心中厉声下令,眼神里的挣扎和恐慌如同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到极致、也疯狂到极致的锐利光芒。
【收到!正在扫描……警告,宿主,皇宫龙气与阴气交织,形成复杂力场,精确锁定需要时间!而且,您若离开,古井封印恐怕……】
“顾不了那么多了!”彦穗穗斩钉截铁地打断它,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冰窟里捞出来的。
“那和尚要是折在宫里,这破井迟早也守不住!到时候大家一起玩完!不如赌一把,擒贼先擒王,直接端了国师的老窝!”
她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这世间的犹豫和恐惧都吸入肺中碾碎,眼中只剩下破釜沉舟的决绝。
“我知道了。”她对着皇宫方向,低声自语,仿佛玄清能听到。
这一次,她的声音里没有了暴躁,只有一种沉静的力量,“你撑住。家里,有我。”
你护着这天下,我护着你。
她不再犹豫,转身面对狂暴的古井,将体内剩余的混沌灵气毫无保留地爆发出来,化作一道道青黑色的锁链,强行加固在即将破碎的封印之上!
那力量之猛,几乎抽干了她经脉中最后一丝灵力!
“鬼东西!想出来?先过姑奶奶这关!今天就算把我自己填进去,你也别想提前下班!”
“铁蛋!”她几乎是嘶吼着问道,声音因脱力而微微颤抖。
“有没有办法?!两全的办法?!既能暂时稳住这破井,又能让我杀进皇宫的办法?!”
【数据库紧急推演……无解!宿主,能量不足,距离太远,我们无法同时应对两边的危机!】
铁蛋的声音带着绝望的电流杂音,【除非……除非能瞬间获得超越当前形态的力量……但强行化形风险极高,可能导致经脉尽碎,妖丹崩裂……】
“化形?” 彦穗穗猛地抓住这个词,眼中瞬间爆发出疯狂的光芒,如同濒死之人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
“对!化形!这破狐狸身子限制太大了!连架都打不爽利!”
她不再有任何迟疑,转身如一道白色的流星,忍着经脉的抽痛,拼尽最后力气蹿回玄清的禅房。
那里有他留下的、助她修炼的宝贝——化形丹,以及她从之前魔尊世界搜刮来的月华凝露和本来打算恶作剧用的媚骨丹。
原本是想稳妥些、水到渠成时再使用,但现在,时间就是生命!
每一秒的拖延,都可能让皇宫里的那个傻子万劫不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