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现在。”俞宏的目光锁死她,直接撕破了那层窗户纸。
“宴娇娇怕黑,受惊后会哭到昏厥,而不是像你这样——”他的视线锐利地划过她挺直的脊背、清亮冷静的眼睛,以及那只被他攥住却依旧不安分、试图挠他掌心的小拇指。
“眼里藏着爪子,还能一脚踩烂邪祟。”
彦穗穗心头一凛,混沌灵气瞬间凝聚。哦豁,掉马了?这么快的吗?
“但没关系。”俞宏攥着她手腕的力道又重了三分,那暖意几乎要烙进她骨头里。
“朝廷信妖道,国师欲将我俞家献祭,逼我‘舍身入道’。原来的宴娇娇,护不住自己,更担不起俞家宗妇之位。”
他猛地将她拉近一步,逼视着她,两人呼吸可闻:“但你可以。你从邪祟手里活下来了,这就够了。从今往后,你是俞宏之妻,镇守俞家,对抗国师。你我,是盟友。”
盟友?!
彦穗穗看着他眼中毫不掩饰的利用与冷酷,再感受着腕间那不容置疑的灼热紧握,她心底那点疯劲和兴奋彻底被点燃了。
好啊,摊牌摊得这么彻底,利用得这么明明白白!她就喜欢跟聪明人打交道!
她忽然笑了,不再是伪装的笑,而是带着针尖对麦芒的锐利和遇见同类般的兴味。
“所以,夫君娶的不是宴娇娇,而是一个……能打邪祟的‘盟友’?性价比挺高啊。”
“不错。”俞宏承认得干脆。
“拜了堂,名分既定,俞家资源随你取用。但一切,需听我调度。”这既是许诺,也是警告。
“成交。”彦穗穗答得干脆利落,甚至反客为主,用指尖在他滚烫的掌心轻轻挠了一下,感受到他瞬间绷紧的肌肉。
“不过夫君,我这‘盟友’……价钱可是很贵的。包吃包住包暖床……呃,包取暖吗?”
俞宏眸色骤然转深,像是没料到她会如此反击,那深沉的眼底飞快掠过一丝极淡的诧异,随即化为更浓的探究与……被挑衅后燃起的兴味。
他没有松开手,就着这个近乎拥抱的距离,强势地牵引着她,对着那冰冷的祖宗牌位,完成了三拜。
礼成。
他松开手,那滚烫的触感骤然离去,空气中竟留下一丝冰冷的余韵。
“厢房已备好,好生歇息。”他转身走向书房,语气恢复冷硬。
走到廊下,他忽又停步,未曾回头,只留下一句比夜色更冷的话。
“别想逃。京城已布满了国师的‘眼睛’,离了我这纯阳之躯,你活不过三日。”
彦穗穗站在凄冷的月光里,揉着尚存余温的手腕,脸上缓缓绽出一个极度兴奋、充满战意的笑容。
逃?她怎么会逃。
驯服一头清醒、强大、偏执还自带供暖的未来鬼王,可比薅什么羊毛都有意思多了。这波,怎么看都是血赚不亏!
【宿主!你笑容好可怕!但我们是不是忘了……咱们是来薅资源搞事业的,不是来攻略鬼王的啊喂!】铁蛋发出绝望的嚎叫。
“傻铁蛋,”彦穗穗摩挲着怀中阴灵晶,感受着上面被俞宏气息压制后残存的微弱波动,眼神亮得惊人,“把他薅到手,连人带资源一起薅走,不就是最大的事业?”
彦穗穗是被窗外刀子似的寒风给刮醒的。
厢房里冷得像个冰窖,呵气成霜,那点微薄的炭火约莫半夜就歇菜了。她下意识摸出怀里的阴灵晶,那刺骨的凉意竟被一股残存的、霸道而温暖的纯阳气息牢牢压制着——是俞宏昨晚留下的“印记”。
“啧,人形暖炉,售后体验还挺持久。”她咂咂嘴,刚把冰凉的外衣披上,就听见门外传来脚步声。
那脚步稳而沉,踩在结霜的石板上,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道,每一步都裹挟着那股熟悉的、令人心安又莫名躁动的暖意。
她猛地拉开门。
俞宏站在廊下,一身素色常服,更衬得身形挺拔清峭,如同寒风中一支修竹。他手里拎着个朴素的食盒,眉眼间的冷硬比昨夜更甚,像是被寒夜淬炼过的刀锋,唯有周身那挥之不去的暖光,柔和了这份锐利。
“醒了?”他开口,声音也带着晨间的冷冽,将食盒递过来。
指尖与她相触的瞬间,那滚烫的温度烫得她指尖微蜷,他却已迅速收回手,仿佛那触碰只是意外,耳根却不易察觉地漫上一丝薄红。
彦穗穗接过食盒,目光扫过荒芜的庭院——落叶堆积,枯枝败叶在寒风中打着旋儿,透着一股被人刻意遗忘、自生自灭的死寂。几个角落甚至结着不祥的薄冰,那是阴气滞留的迹象。
“俞府这‘新婚燕尔’的光景,也是国师的手笔?够别致的。”她打开食盒,里面是简单的清粥小菜,与这府邸的落魄倒是绝配。
俞宏没回答,目光鹰隼般扫过庭院每一个角落,最终落在紧闭的、仿佛被无形力量封锁的侧门上,眼神阴鸷得能拧出水来。
“上月朝会,国师指认家父‘私藏阴骨,通鬼妄图’。”他声音压得很低,每个字都像从冰缝里挤出来,带着彻骨的寒意。
“陛下信了。是全清真人以性命作保,才换来一个‘称病告老’,驱至城外别院‘静养’的结局。”他加重了“静养”二字,讽刺意味浓得化不开。
静养?是圈禁!是放在眼皮子底下,随时可以捏死的蝼蚁!
彦穗穗瞬间明白了俞宏眼底那压不住的戾气从何而来。父母受辱,家宅被监控,这比直接杀上门更折磨人,钝刀子割肉,诛心为上。
“告老只是苟延残喘。”俞宏转过头,目光锐利地钉在她脸上,像是要确认她是否真的能承受这份沉重。
“国师要的是我这身全阳骨,俞家不过是碍事的绊脚石,迟早要踢开。等他耐心耗尽,或是找到更稳妥的剥离法子……”
后面的话是无声的杀意,但比任何言语都更冰冷。
彦穗穗忽然就懂了他昨晚那句“盟友”——这不只是利用,更是一个濒临绝境的人,抓住唯一一根有可能反杀的浮木时,那种孤注一掷的偏执和疯狂。
“所以,”她往前一步,肩膀几乎要撞上他的胸膛,仰头直视他压抑着风暴的眼睛,语气轻松得像在讨论今天天气。
“那能锤死他的账册,藏在哪儿?怎么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