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骨·悟者的血肉早已被“屠夫”嘎兹卡的动力爪撕碎,他建立的“沉思之地”也已在战火中化为一片冒烟的废墟。
他试图引导兽人走向“境界”与“思考”的宏大尝试,在表面上看,已经随着“大暴乱”内战的全面爆发而宣告彻底失败。
传统派的wAAAGh!!咆哮似乎再次成为了主流,混沌与毁灭的欲望如同野火般在兽人部落间蔓延。
然而,有些东西,一旦被引入一个系统的深层,便如同投入池塘的石子,其引发的涟漪不会因石子的沉底而立刻消失。
碎骨·悟者所传播的那些概念——“境界”、“力量控制”、“单挑的真谛”、“对wAAAGh!!的思考”——它们并未完全消亡。它们像是一种精神病毒,一种文化的基因突变,已经悄无声息地渗透进了兽人集体无意识的底层,融入了那庞大而混沌的wAAAGh!!力场本身。
在这场席卷无数星系的疯狂内战中,那些最顽固的、坚持“亮蓝新道”理念的小子们,遭遇了最残酷的生存筛选。
他们的人数稀少,装备往往不如传统派那般“够大够响”,还固守着那些在混战中显得格格不入的“仪式感”。
成千上万的“新道小子”如同扑火的飞蛾,在高喊着“为悟者报仇”或要求“公平对决”时,被传统派毫无怜悯的群殴和火力覆盖所淹没。
但总有幸存者。
这些幸存下来的“新道”兽人,往往是那些并非完全拘泥于形式,而是在生死搏杀中,真正理解了碎骨·悟者理念中关于“效率”与“控制”内核的个体。
他们被迫隐匿在星海边缘的破碎地带,躲藏在放射性废料区或是巨大的星舰坟场深处。
他们失去了庞大的群体,失去了响亮的wAAAGh!!,但却在绝望的孤独和持续不断的生存压力下,发现自己身上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
一种对力量更加精妙的掌控,开始在他们体内苏醒。
一个名叫“断刃”的老兵,曾是碎骨·悟者最早的追随者之一。
此刻,他正藏身于一艘搁浅在冰封小行星上的、锈迹斑斑的运输船残骸里。
外面,传统派“血痂部落”的小子们正在狂欢,爆炸声和咆哮声不绝于耳。断刃检查着自己仅剩的武器——一把能量几乎耗尽的“凝光”手枪(一种在“亮蓝新道”时期尝试开发的、注重能量聚焦而非散射的武器)。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回忆着悟者关于“力量流转”的教导,不再像以前那样只是死记硬背口诀,而是在绝境中真正去感受自身那微弱的wAAAGh!!能量在体内的流动,尝试将其更精准、更高效地注入手枪的能量电容。
“不是蛮力……是引导……像水流过管道……”他喃喃自语,粗糙的绿色手指小心翼翼地调整着枪柄上一个几乎看不见的微调旋钮。
突然,手枪原本黯淡的枪口闪过一丝稳定而凝聚的幽蓝光芒,虽然转瞬即逝,但断刃的心中却是一震。
他感觉到,刚才那一瞬间,能量的消耗减少了,但潜在的杀伤力却提升了。这不是靠“更大声的wAAAGh!!”做到的,而是靠……“俺寻思这样更省劲,也更疼?”
与此同时,在一个遍布着齿轮山和油污河的机械废料星球上,一个名叫格兹克(Gitzk)的、毫不起眼的“新道”技术小子,正在为他那破旧的工作室兼避难所加固防御。
格兹克在悟者时代就不是什么风云人物,他性格相对内向(对兽人而言),更喜欢摆弄零件而非打打杀杀。但他内心深处,却对悟者所说的“万物皆有其理”有着一种本能的共鸣。
内战爆发后,格兹克带着他那些被视为“异端”的工具和几本沾满油污的、记录着悟者只言片语和简单原理的笔记,逃到了这里。
他的武器,是一把自己改装过的“单发哲思大枪”。这枪外形看起来甚至有些可笑,比传统的大枪小了一号,没有多余的装饰和突刺,枪管甚至带着一点不符合兽人美学的、流畅的弧度。
它的特点是,每次射击前,都需要使用者进行短暂的“充能”和“瞄准”,试图将wAAAGh!!能量和精神力集中于一击,追求极高的单发精度和穿透力,而非扫射的爽快感。在传统派看来,这简直是娘炮至极的玩意儿。
今天,格兹克在例行维护他的大枪时,遇到了麻烦。能量传导回路中的一个关键节点——一块取自某台古老人类机仆的、半融化的灵能聚焦水晶——终于承受不住多次射击的压力,出现了细微的裂痕。这导致能量在传输过程中严重损耗,射程和威力大减。
“该死……”格兹克嘟囔着,用粗糙的工具试图修复水晶,但裂痕反而扩大了。他沮丧地扔下工具,看着工作台上散落的零件和那本翻烂了的笔记。笔记上歪歪扭扭地画着能量回路的示意图,旁边写着悟者说过的话:“力量非蛮力,循其径,方能达其极。”
“循其径……达其极……”格兹克反复念叨着,绿色的眉头紧锁。他盯着那破损的水晶,又看了看旁边一堆从其他机器上拆下来的、看似毫无用处的废料——几段扭曲的铜线,一小块表面光滑的黑色石头(可能是陨石核心),还有一些凝固的、却依旧能微弱传导能量的真菌黏液。
传统的兽人技术小子会怎么做?他们会找一块更大的、更闪亮的水晶(或者看起来像水晶的东西)强行塞进去,然后用更大的力量“俺寻思”它必须工作,结果很可能就是又一次壮观的爆炸。
但格兹克没有。他回想着能量在回路中流动的感觉,回想着水晶破裂前那能量不畅的“阻塞感”。他伸出手指,蘸了点那种奇特的真菌黏液,在工作台上无意识地画着。他不是在画设计图,而是在画一种……感觉。一种能量应该如何更顺畅流动的“意象”。
突然,一个念头如同电光石火般在他脑海中闪现。
“俺寻思……”他喃喃自语,眼神变得专注而明亮,“为啥非得用这破石头?能量它……它不想走这里了!它想找条更顺溜的路!”
这不是传统兽人那种粗暴的、“俺寻思这能成”的盲目自信,而是基于对问题本质的模糊理解,结合了wAAAGh!!力场那“心想事成”的特性,所产生的一种……启发性的直觉。
他不再试图修复水晶,而是动手拆掉了原本的整个能量节点。
他用那几段铜线,按照脑海中那模糊的“顺畅流动”的意象,缠绕成一个奇怪的、非对称的螺旋结构,然后将那小块黑色石头嵌入中心,再用真菌黏液将整个结构固定、密封。整个过程充满了不确定性,他没有任何图纸,完全依靠那种突如其来的“俺寻思”的引导。
当他将这个粗糙的、看起来像是随手乱缠的新部件接入大枪的能量回路时,心中带着一丝忐忑。他深吸一口气,集中精神,尝试进行了一次最低功率的充能。
嗡……
一声极其轻微、但异常稳定的嗡鸣声从大枪内部传来。枪身上那些幽蓝色的纹路亮起的光芒,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均匀、稳定。
格兹克惊讶地看到,工作台旁一个用来检测能量溢出的简陋指针仪表,读数竟然比使用完好水晶时还要低了三分之一,而代表能量聚焦度的另一个指针,却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位!
他成功了!他无意中“俺寻思”出了一种更高效、更稳定的能量回路!这个回路并非基于任何已知的科技原理,它是wAAAGh!!力场、他对“力量控制”概念的潜在理解,以及一点点运气,共同作用下的产物。
格兹克没有兴奋地大喊大叫,也没有立刻冲出去向所有人炫耀。
他只是愣愣地看着自己的工作成果,粗糙的脸上浮现出一种复杂的表情——有惊讶,有满足,还有一种更深沉的、难以言喻的领悟。他隐约感觉到,悟者所说的“道”,似乎并不局限于拳脚和战斗,它也可以存在于齿轮与能量之间。
他默默地将这种新的理解记在心里,融入他未来的每一次“捣鼓”中。他没有声张,因为他知道,在当下这个环境,展示这种“异端”技术只会引来杀身之祸。
格兹克的突破,并非孤例。在银河的各个角落,那些幸存下来的、内心仍保留着一丝“亮蓝新道”火种的兽人,无论是在战斗中对力量控制的细微把握,还是在技术上的某种灵光一现,都开始显现出类似的迹象。
“亮蓝新道”的哲学,正从表面上的教条口号和战斗仪式,逐渐沉淀、转化,成为一部分兽人血脉中的 隐性本能。它不再需要大声宣扬,不再需要固守形式,而是变成了一种内在的、对力量和应用方式的、更加深刻和本质的理解。
这股潜流虽然微弱,隐藏在内战的喧嚣与混乱之下,但它代表着一种可能性——一种兽人文明在经历了彻底的混乱与自我否定之后,可能走向的、无人能够预料的未来方向。
“俺寻思”的力量,第一次,与“思考”的遗产,发生了奇妙的化学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