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暴之眼,这片刚刚经历了伪神陨落、天灾溃败的空域,此刻陷入了一种近乎绝对的死寂。
曾经喧嚣沸腾的wAAAGh!!力场已然消散,只剩下无数战舰残骸如同冰冷的墓碑,在虚空中缓缓漂浮、碰撞,发出沉闷而孤独的声响。
能量的余晖早已熄灭,远处的星光似乎也畏惧这片刚刚被暴力“清洗”过的区域,照射过来的光芒都显得格外黯淡和清冷。
然而,在这片象征着终结的死寂之中,却有一点极其微弱、却又异常顽固的绿色光芒,如同墓穴中不肯散去的磷火,在某一处尤其庞大、结构扭曲的兽人超级废船残骸的深邃阴影里,执着地闪烁着。
它散发出的能量波动细若游丝,几乎难以察觉,但其本质,却与不久前被海虎彻底湮灭的原初wAAAGh!!星云同出一源,甚至……更加凝练,更加内敛,仿佛所有外在的疯狂与喧嚣都被剥离开,只剩下最核心、最本质的一点生命顽火。
海虎那原本已准备离去的身影,因为这意料之外的发现而微微一顿。
他那双能洞穿能量本质与空间维度的眼睛,瞬间穿透了层层叠叠的金属障碍,精准地锁定了那点微光的源头。
“哦?”
海虎口中发出一声轻咦,眉头几不可察地挑动了一下。
这确实出乎他的意料。他对自己刚才那蕴含“完全境界”的海虎爆破拳有着绝对的自信,那是从存在概念层面进行的抹杀,理应不会留下任何残渣。
这点顽强的绿光,像是一个小小的、却不容忽视的悖论,勾起了他一丝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好奇。
心念微动间,他的身影已然从原地消失,下一刹那,便如同鬼魅般出现在了那块巨大残骸的上方。
这块残骸似乎是某艘“搞毛金刚”级别兽人巨舰的引擎核心部分,其结构厚重到匪夷所思,粗糙的焊接痕迹和未被完全湮灭的兽人符文如同丑陋的伤疤遍布表面,诉说着它曾经承载的疯狂。
那点不屈的绿光,正从一道深不见底、边缘还残留着熔融痕迹的巨大裂缝中,如同呼吸般明灭不定地渗透出来。
海虎没有任何探究的耐心,更不屑于什么谨慎。他只是随意地抬起了右手,五指微张,对着脚下的厚重残骸,轻轻向下一按。
嗤啦——!!!
一道凝练至极、无形无质却锋锐无匹的磁场力量,如同切蛋糕般,轻而易举地将那厚达数十米、足以抵御战列舰主炮轰击的超级复合装甲连同内部错综复杂的结构,齐刷刷地从中剖开!
切口光滑如镜,露出了残骸内部那被隐藏的景象。
原初之种!
呈现在海虎眼前的,并非预想中烧毁的引擎核心或兽人技工的焦尸,而是一团……正在蠕动的、如同某种巨大心脏般缓慢而有力搏动着的绿色肉瘤!
这肉瘤约有一人多高,形态极不稳定,表面布满了粗大如儿臂、如同生物血管般突突脉动的绿色能量脉络,其内部深处,正是那点顽固绿光的光源。
它并非纯粹的血肉,其构成极其诡异。
破碎的金属碎片、熔化后又凝固的电缆、未能完全分解的兽人骨骼与肌肉纤维、甚至还有一些闪烁着的、来自虫群舰船的生物组织残片……所有这些,都被一种强大的、蛮横的生命力强行糅合在一起,构成了这个不断蠕动、生长、进行着野蛮重塑的怪异聚合体!
它仿佛是一个贪婪到极致的饕餮,正在疯狂地吸收着周围残骸中一切可利用的物质和能量——金属中的微量元素、残存的辐射能量、飘散在虚空中的虫群生物孢子尘埃、甚至是那些兽人残骸中尚未完全消散的微弱wAAAGh!!执念!
此刻的它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极其缓慢却又坚定地壮大着自己。
更引人注目的是它散发出的意志波动——不再是之前那庞大而嘈杂、充满战吼与狂热的集体疯狂,而是被提炼、压缩到极致后,剩下的一种极其原始、单一、却又无比坚韧和纯粹的生存与进化本能!
它就像是从那被彻底湮灭的原初wAAAGh!!星云的“尸骸”灰烬中,在毁灭的极致压力下,被强行淬炼出的最后一点、也是最核心的生命精华!
通过摒弃了所有外在的形式,抛弃了信仰与口号,只剩下烙印在兽人种族基因最底层的、最根本的驱动——“活下去!吞噬!进化!变得更强!”
海虎那毁天灭地的一拳,在湮灭了绝大部分混乱意志的同时,竟意外地将这最顽固、最核心的一点本能压缩、提纯,并将其“播种”在了这片充满了丰富“养料”(各种残骸和能量尘埃)的特殊环境中,催生出了这个前所未有的异变之种!
海虎悬浮在剖开的残骸上空,冷漠地注视着下方那团不断搏动、散发着顽强生命力的绿色肉瘤。
他能清晰地感知到其中那股如同野草般烧之不尽的、试图吞噬一切来壮大自身的原始欲望。
“哼,”
海虎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冷哼,语气中带着一丝对低等生命形式的淡淡厌恶,但更多的,是一种居高临下的、彻底的漠然。
“宇宙的垃圾,倒是生出了一种更顽强的垃圾。”
这东西的本质,在他眼中依旧粗糙不堪,其进化方式野蛮、低效,完全依赖于最原始的本能和外部吞噬。
或许,给予它足够漫长的时间和海量的资源,它有可能成长为一个席卷星河的新的威胁,但那将是多么遥远未来?
对于追求极致战斗与瞬间愉悦的海虎而言,这团缓慢蠕动的肉瘤,甚至连让他此刻屈尊抬手、将其彻底碾死的价值都没有。
太弱小了。太原始了。
就像漫步时瞥见路边石缝中一株带着毒刺、形态畸变的幼苗,虽知其未来可能成患,但此刻的它,渺小到根本不值得真正的强者为之驻足。
更何况,海虎对这片星域早已失去了所有耐心和兴趣。
吵闹的源头已被清除,伪神已陨,天灾已退,剩下的残局清理和这点微不足道、潜藏于废墟之下的威胁,与他海虎何干?宇宙之大,垃圾遍地,难道他还要一一去清扫不成?
海虎的目光随意地扫过周围虚空,也注意到了那些虫群舰队被湮灭后残留的、几乎微不可查的生物孢子尘埃。
这些蕴含着虫群强大适应性与同化能力的生物微粒,也正受到那绿色肉瘤强大吞噬本能的吸引,如同被磁石吸引的铁屑,缓缓地向其汇聚,并被那蠕动的组织吸收、融合。
海虎对此漠不关心。
虫群的生物特性,兽人的唯心本能,在他眼中都是低等宇宙规则下的产物,它们相互吞噬、融合,最终会孕育出什么,他毫无兴趣。垃圾与垃圾的结合,无非是产生更大、或者更奇怪的垃圾罢了。
除非能够诞生足够强大的对手。
离去,奔赴下一场虚无
最后瞥了一眼那在废墟深处默默搏动、汲取着战争遗泽而缓慢生长的绿色肉瘤,海虎心中那仅有的一丝因“意外”而产生的微弱涟漪,也彻底平复。
“无趣的宇宙,尽是些无趣的对手和渣滓。”
海虎摇了摇头,低沉的话语中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源自绝对力量巅峰的寂寞与失望。
这场看似宏大的冲突,除了最后那团星云需要他动用蕴含“完全境界”的一拳之外,整个过程甚至未能让他感到一丝酣畅淋漓,连热身都算不上。
海虎不再有丝毫留恋,随意地转过身,面对那无尽深邃的星海,目光投向了一个随机选定的方向。那里是否有够劲的对手?
是否有能让他那颗沉寂的心再次炽热起来的战斗?他不知道,也懒得去推算。
下一刻,湛蓝色的光芒在他周身微微一闪,并不耀眼,却带着一种凌驾于物理法则之上的权威。
海虎的身影已然从这片残骸区,从这片死寂的风暴之眼,彻底消失。
没有空间跳跃的涟漪,没有能量引擎的轰鸣,他就这样以一种超越常规理解的方式,瞬间脱离了这片空域,如同从未出现过一般,融入了茫茫星海之中。
他来时如流星坠地,掀起滔天巨浪;去时如清风拂过,不留丝毫痕迹。
仿佛真的只是路过一处嘈杂的蚁穴,随手拍死了几只聒噪的兵蚁,对蚁穴深处那刚刚开始孵化的、可能未来会成为蚁后的异变幼虫,连多看一眼的兴趣都欠奉。
风暴之眼,再次陷入了比之前更深沉的、仿佛连时间都已凝固的死寂。
只有无数冰冷的、无声诉说着过往疯狂的金属残骸,弥漫在虚空中的、来自不同种族的细微尘埃,以及那团在废墟最深处、依托着巨舰残骸默默搏动、贪婪吸收着周围一切“养分”、进行着缓慢而坚定生长的绿色肉瘤,是这里唯一“活着”的证据。
那一点顽固的绿光,在绝对的黑暗与死寂中,如同沉睡的远古恶魔之心,带着一种令人不安的韵律,缓慢而坚定地跳动着。
它吸收了原初wAAAGh!!被毁灭前最后、最纯粹的精华。
它很可能也在融合虫群那极具适应性和侵略性的生物特质。
它诞生于被海虎那毁灭性力量彻底洗礼过的、空间结构尚且不稳定、物理法则曾被短暂覆盖的特殊空域。
无人能够预言,这个由海虎的弑神之举意外催生出的、融合了兽人唯心狂暴与虫群唯物贪婪特性的异变之种,在这片由神战废墟构成的独特温床中,最终会孕育出何等恐怖、怪异、或是完全超乎想象的存在。
它的未来,是一个充满混沌与可能的未知数,一个深埋在银河疮疤之下的隐患。
而海虎,早已将这一切抛诸脑后,继续着他那看似漫无目的、实则追寻着内心唯一渴望的星际浪行,去寻找能真正让他感到“够劲”、能让他那颗强者之心再次沸腾的对手与事物。
银河的命运长河,似乎刚刚度过了一个汹涌的浪头,表面恢复了往日的流淌,但在那最深沉的河床之下,某些细微而危险的变数之卵,已然悄然埋下,静待着破壳而出的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