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虎的身影已然消失在星辰深处,风暴之眼那被强行压制下来的死寂,如同一层厚重的尸布,覆盖在这片刚刚经历过神战与天灾洗礼的虚空坟场之上。
金属残骸缓慢地旋转、碰撞,发出空洞而悠长的回响,仿佛是宇宙在为逝去的疯狂与毁灭奏响的安魂曲。
然而,真正的终结远未到来。
那场超越凡物理解的冲突,其产生的无形涟漪,正以一种超越常规物理传播的方式,通过亚空间的情感波涛、灵能网络的细微震颤、乃至现实结构本身尚未平复的“伤口”,向着银河的各个角落悄然扩散。
于无声处,酝酿着更深、更广的连锁风暴。
在非理性的维度,亚空间这片由纯粹情感与意识构成的海洋,从未真正遗忘那短暂的、却无比强烈的冲击。
海虎那绝对自我、唯我独尊的霸道意志,原初wAAAGh!!那歇斯底里、焚尽一切的集体疯狂,以及虫巢意志那冰冷彻骨、吞噬万物的贪婪本能。
这三种极致而迥异的情感洪流对撞所产生的“噪音”,如同投入平静(相对而言)湖面的三块巨石,激起的涟漪相互干扰、叠加,在情感之海中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记。
一些精神力格外敏感、或是与亚空间联系紧密的导航者与星语者,开始被光怪陆离的噩梦所困扰:
他们梦见湛蓝色的神只以纯粹的暴力撕裂由绿色星辰组成的巨神;
梦见无尽的虫群在无声的嘶嚎中被一道蓝光抹去,如同黑板上的粉笔字被擦除;
梦见一种毫无温度、庞大到令人窒息的意志,在黑暗中默默地观察、计算、推演着一切……
这些梦境支离破碎,缺乏逻辑,却都带着一种令人灵魂战栗的真实感和压迫力,仿佛亲身经历了那场遥远的毁灭。
低阶的混沌恶魔们,那些依靠特定情感能量生存的亚空间寄生虫,本能地远离那些涟漪扩散的“污染区”,它们厌恶并恐惧那种不属于混沌体系、却又如此强大的暴力意志,尤其畏惧那能将它们存在概念都彻底抹除的湛蓝光芒。
甚至一些较为强大的大恶魔,也罕见地约束了麾下的行为,告诫它们暂时避开任何散发着“凝练自我”或“非混沌蓝色”气息的区域,将这未知的变量视为需要警惕的潜在天敌。
亚空间,这片混乱的疆域,短暂地“记住”了海虎的存在,并因此产生了一种本能的“排斥”与“规避”反应。
在现实宇宙的层面,风暴之眼及其周边广袤的星域,仿佛成了一道巨大而尚未愈合的宇宙“伤疤”。
这里的物理常数变得极不稳定,空间结构也显得格外脆弱。
偶尔有误入此区域的商船或勘探船报告,他们的导航系统会莫名失灵,维生系统参数波动,仿佛闯入了一个所有自然法则都在细微调整的诡异地带。
更有甚者,声称在传感器上捕捉到了转瞬即逝的绿色能量幽灵,或是透过舷窗,看到了由金属残骸自发组成的、短暂存在的巨大兽人头颅幻象,耳中甚至回荡起遥远而震耳欲聋的wAAAGh!!战吼余音。
更深远的影响出现在那些距离风暴之眼较近的星球上。
一些农业世界的植物开始出现无法解释的疯长或畸变,形态变得狰狞而富有攻击性;野兽的行为模式发生剧变,变得极度狂躁、嗜血,同类相残的事件激增;
甚至地底深处的矿脉也受到了影响,某些晶体变得异常活跃,易于能量化,而另一些则莫名脆弱,失去了原有的结构强度。
就仿佛海虎与原初wAAAGh!!对轰时释放出的能量余波,仍在持续地、潜移默化地“浸染”和“修改”着这片宇宙区域的底层规则,留下了一系列科学无法解释的怪异现象。
人类帝国,这个庞大的巨人,在面对这无法理解的冲击时,对外表现出了一种近乎诡异的沉默。
没有胜利的凯歌,没有对“威胁”被清除的宣告,只有来自泰拉最高议会直接下达的、烙印着骷髅与天鹰徽记的最高级别封锁令。
风暴之眼及其周边数十光年的区域被划为绝对禁区,任何未经特许的船只,无论是商船、探索船甚至是某些迷航的星际战士打击巡洋舰,一旦靠近,都会遭到驻扎在警戒线上的帝国海军分舰队毫不留情的毁灭性打击。
然而,在这铁幕般的沉默之下,帝国的内部却暗流汹涌,甚至可以说是陷入了某种程度的混乱。
审判庭这个本就偏执的机构内部,如同雨后蘑菇般冒出了数个新的、权力极大且行动高度保密的分支,它们的名称为“湛蓝之影”特别调查庭或“绿潮之源”现象研究局,其成员行事愈发乖张酷烈,为了获取一丝一毫可能与那“异常个体”或“唯心灾难”相关的信息,不惜将整个怀疑星球的人口置于拷问之下。
机械教的火星深处,对贝利撒留·考尔带回的那些危险“样本”的研究在绝对保密的状态下疯狂进行,地下实验场不时传来沉闷的爆炸和诡异的能量闪光。
偶尔有参与核心项目的中低级技术神甫被人发现,他们已然精神崩溃,只会蜷缩在角落,用二进制码混合着兽人战吼般的无意义音节,反复念叨着“wAAAGh!!…”或是“完全境界……无法模拟……”。
星际战士的各大战团,基于其独特的传统和理解,也产生了截然不同的反应。
像黑色圣堂这般极端憎恶异形的战团,将海虎视作必须净化的终极异形存在,尽管他们尚未找到任何行之有效的方法;
而如太空野狼这般崇尚勇武与个性的战团,则在震惊之余,对那纯粹的力量生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混合着警惕的敬意;
至于极限战士等理性至上的战团,则陷入了深重的忧虑,他们认为这个“变量”比混沌更具不可预测性,可能会从根本上动摇帝国的稳定,却苦于没有应对之策。
帝国这台庞大的战争机器,因为一个无法纳入其认知框架的存在,其内部精密的齿轮啮合开始出现了紊乱和刺耳的噪音。
其他的智慧种族,也以各自的方式,感受到了这来自银河一隅的异常震颤。
灵族的方舟世界如同受惊的鸟儿,变得更加行踪飘忽,他们尽可能远离任何能量背景出现异常波动的区域,试图避开这不可控的风暴。
但那些最强大也最富牺牲精神的先知,却不惜燃烧自己有限的生命,一次次深入那片因海虎出现而变得混沌不堪的命运之网,试图从那无数破碎的线索中,拼凑出关于“湛蓝之影”的真实面目与意图。
他们有一种模糊而强烈的预感,这个存在的降临,或许会彻底搅乱银河既定的命运轨迹,甚至可能……影响到他们一族一直试图规避的那个、名为色孽的终极厄运。
远在银河东缘的钛帝国,通过其不断扩张的水氏族外交网络与勘探队伍,也隐约捕捉到了一些关于远方那场无法想象冲突的零星信息。
以太委员会对此表现出了极高的重视,他们将此视为“上上善道”可能面临的、来自宇宙深空的、无法以现有逻辑理解的终极挑战,并因此进一步加快了科技研发与疆域扩张的步伐,试图以更强大的整体实力来应对未来可能的不确定性。
甚至在一些被遗忘的、连帝国记录都未曾触及的古老遗迹深处,某些沉寂了数百万年的机械或生物装置,似乎也被这跨越星海的涟漪所触动,发出了微弱而含义不明的信号,等待着或许永远也不会到来的解读。
而那支从风暴之眼地狱中生还的虫群残部,并未回归其主力舰队的怀抱。
它们严格遵循着虫巢意志在“沉默”后下达的新指令,如同扩散的病毒孢子,悄无声息地散入银河的阴影角落。
它们放弃了大规模侵袭的策略,转而专注于潜伏、观察与渗透。
它们会选择一些偏僻、防御薄弱的边缘世界,以极高的效率将其吞噬殆尽,转化为生物质储备,但更重要的目的,是在这些“试验场”中进行各种危险的适应性进化实验。
它们尝试在生物单位体内模拟那种高度凝练的意志力场,尽管无数次失败,只制造出一堆堆精神错乱、自我崩溃的肉块;
试图解析那种唯心力量的作用结构,并开发相应的生物干扰器官;
甚至将捕获的、受到wAAAGh!!余波影响而产生变异的本土生物基因,强行融入新的虫族单位模板,以期获得对抗或适应那种力量的可能性。
虫群,正以其特有的、毫无道德负担的冷酷效率,将整个银河视作一个巨大的进化实验室,默默地、耐心地为未来可能再次与“湛蓝之影”遭遇的那一刻,做着最务实也最恐怖的准备。
而在风暴之眼那被遗忘的废墟最核心,那块巨大的兽人舰船残骸之内,那团由原初wAAAGh!!最后精华与虫群生物特质融合而成的异变之种,已经生长到了一个令人不安的规模。
它不再满足于填充残骸空间,其扭曲的、覆盖着金属与甲壳混合物的庞大身躯,几乎要将这块曾经的钢铁山峦从内部撑破。
它不再仅仅是缓慢地搏动,其表面开始浮现出更加复杂的、如同电路又似神经束的发光脉络,形态也愈发朝着一种非自然的、充满亵渎感的方向蜕变,宛如一颗正在孕育着超越凡物理解之怪物的巨卵。
其内部散发出的能量波动愈发强烈,虽然依旧带着兽人的狂乱底色,却多了一种虫群特有的、冰冷的秩序感,两种特质诡异交融,预示着某种全新的、未知的恐怖生命形式正在这死亡的温床中悄然成型。
至于这一切波澜的最终源头——海虎白军浪,此刻正悬浮在一颗濒临毁灭的恒星那沸腾的日冕层中。
足以瞬间汽化帝国战舰的亿万度等离子烈焰,如同温顺的流水般拂过他完美的身躯,连他最细微的衣角都未能扰动。
海虎紧闭着双眼,似乎并非在抵御这极端的环境,而是在透过这狂暴的能量,感受着这个宇宙本身的……“底蕴”与“深度”。
片刻之后,他缓缓睁开眼眸,那双蕴含着星辰寂灭与重生之力的眼中,掠过一丝清晰可见的失望。
“规则……倒是不少。”他低声自语,声音在这恒星的火海中清晰可闻,“可惜,还是……太浅薄了。”
这个宇宙的力量体系看似繁多,灵能、wAAAGh!!、虫群的生物能……但在他感知中,都缺乏一种能够真正触及根源、值得他倾尽所有去攀登和超越的“境界”与“深度”。
他不禁回想起与奥加那撼动大陆的对决,与天道那于生死间突破极限的激战,与次男那承载了无数恩怨情仇的最终了断……那才是能让他热血沸腾、灵魂震颤的战斗。
“难道这偌大的银河,”他望向远方那无尽深邃的黑暗,语气中带着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寂寥,“就连一个能让我感到一丝‘痛楚’的对手,都找不出来吗?”
他摇了摇头,将那缕因无敌而产生的微妙空虚感强行驱散。强者之路,本就是踏着孤独铺就的阶梯,他早已习惯。
不再有丝毫犹豫,他周身湛蓝色的光芒微微一闪,下一刻,便已化作一道撕裂虚空的流星,脱离了这颗濒死恒星的引力束缚,向着银河系更加荒芜、更加未知、或许隐藏着真正“够劲”对手的遥远边缘地带,疾驰而去。
他并不知道,也全然不在意,自己那随性而为的战斗,正在他身后那片广袤的星河中,激起了何等汹涌的暗流,埋下了多少危险的种子。
他只是遵循着内心最原始的渴望,去追寻那能让他那颗追求极致战斗与力量巅峰的心,再次炽烈燃烧的对手。
银河因他而留下的伤痕仍在隐隐作痛,而他追寻强敌的旅程,远未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