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虎离开了维尔塔尼斯,将钛星人的认知危机和兽人的狂热崇拜远远抛在身后。对于他而言,那不过是一场微不足道、甚至有些无聊的遭遇战,除了最后那一拳稍微让他活动了一下筋骨外,毫无值得记忆之处。
他漫无目的地在星海中穿梭。没有星图,没有导航仪,甚至没有明确的方向。他只是凭借着自己那强大的感知力,感应着空间中能量的流动、引力的波纹、以及生命种群的聚集程度,随心所欲地选择前进的方向。
有时,他会直接以肉身进行短距离的亚空间跳跃——那对他而言并非借助邪神之力,而是纯粹以强大的磁场力量强行撕裂现实宇宙的薄膜,在其中开辟出一条短暂而狂暴的通道。
亚空间内的低语和幻象对他毫无影响,反而会被他无意中散发的强横意志力场驱散甚至湮灭,让他的亚空间航行变得异常“安静”,却也更加危险(对于可能恰好位于他航迹上的船只而言)。
偶尔,他会遇到一些星际间的“小麻烦”。
比如,一支不知属于哪个混沌战帮的小型掠夺舰队,看中了这艘“落单”且没有任何标识(海虎离开维尔塔尼斯后随手“借”了一艘小型飞船,但很快因其速度太慢而弃之不用)的“肥羊”,试图拦截他。
掠夺舰队的舰长,一个满脸疤痕的混沌信徒,在通讯频道里发出狰狞的威胁,要求海虎投降并献上自己的灵魂。
海虎甚至连回应都懒得给。他只是稍微释放了一丝自身的力量波动。
刹那间,那几艘掠夺舰上的所有能量读数疯狂爆表,虚空盾发生器过载烧毁,引擎莫名熄火,舰船内部的灯光疯狂闪烁,低级的混沌信徒甚至直接口吐白沫昏死过去。仿佛有一头无形的星空巨兽,只是瞥了他们一眼,就让他们引以为傲的战舰变成了棺材里的玩具。
海虎看都没看那些陷入瘫痪和混乱的掠夺舰,身影一闪,便已消失在星空深处,只留下那群侥幸未死的混沌掠夺者在绝对的恐惧中瑟瑟发抖,怀疑自己刚才是否招惹了某个沉睡的古神。
钛星人的科技与哲学未能给海虎答案,只留下些许“花哨但脆弱”的印象。他的磁场力量包裹着他,在亚空间的乱流中撕开一条稳定的通道,最终将他带到了一个弥漫着更深重绝望气息的世界。
恸哭者之墟(Revenant of Lamentation)。一个被战争彻底啃噬殆尽的内巢世界。曾经高耸入云的建筑如今只剩下扭曲的钢筋骨架,如同巨兽的尸骸般指向灰蒙蒙的天空。
空气中弥漫着尘埃、尸骸的腐臭以及一种近乎凝固的悲伤。这里曾是某个疯狂信仰混沌的战争乐队最后狂欢之地,也是帝国守卫绝望殉国之所。死寂,是这里唯一的主旋律。
海虎行走在废墟之间,黑色的皮靴踩碎瓦砾,发出咯吱声响,在这片绝对的寂静中显得格外刺耳。他对这种毁灭景象早已司空见惯,这个宇宙似乎尤其盛产这种极致的疯狂与绝望。然而,当他路过一堆焦黑的残骸时,目光被半掩在下面的一样东西吸引了。
那是一个小小的、已经半融化的金属玩具士兵,依稀还能看出帝国卫队的制服轮廓。它被遗弃在废墟中,仿佛诉说着一个未曾开始便已结束的童年。
不知为何,这个微不足道的小东西,却像一把钥匙,轻轻撬动了海虎那早已被无数战斗和离别锤炼得坚如钢铁的心防。或许是这玩具让他想起了某个遥远时空的牵挂,或许是这片土地上凝聚的死亡与悲伤太过浓烈,竟与他内心深处那份对故乡、对逝去战友的思念产生了共鸣。
他罕见地没有立刻离开。他俯身,拾起那个小小的玩具士兵,冰冷的金属触感却仿佛带着灼人的热量。他沉默地站着,如同一尊雕像,周身那无时无刻不在运转的磁场力量,也仿佛感应到了主人心绪的波动,变得不再那么稳定。
一丝丝湛蓝色的电弧在他周身不受控制地跳跃、明灭,发出细微的噼啪声。空气中无形的磁力线开始扭曲,周围的金属碎屑微微震颤,悬浮起来,围绕着他缓缓旋转。一股深沉、浩瀚、纯粹由物质界情感引发的巨大悲伤与思念,如同无声的海啸,以他为中心,不受控制地向四面八方弥漫开来。这不是灵能低语,不是亚空间波动,而是一种战锤宇宙从未记录过的、源自生命本源的情感磁场辐射。
这股独特而强大的波动,如同在黑暗的深海中投下了一颗发光的巨石,其光芒穿透了维度的阻隔,瞬间吸引了两位至高存在的注意。
…
在亚空间与现实的夹缝,一片由光辉与信念构成的领域碎片中,圣吉列斯的回响缓缓睁开了双眼。他那完美无瑕的面容上露出一丝疑惑与关切。
“如此…沉重的悲伤…”他低语,声音如同温暖的圣歌,“并非恶魔的亵渎之语,也非凡人的绝望哭嚎…这是…一种纯净的苦痛?源自物质界本身?为何能如此强烈地撼动现实?”
慈悲与责任驱使他行动。他化身为一缕纯净的金色光辉,如同利剑般刺破亚空间的混沌波涛,循着那悲伤的源头,投向恸哭者之墟。他必须去看一看,这究竟是需要拯救的灵魂,还是某种未知的、需要警惕的异常。
圣吉列斯,伟大的大天使,即便显现于此的仅是他留存于亚空间中的一道回响或碎片,其光辉亦不曾有半分衰减。他被那悲恸中奇异的神性所触动——那并非混沌的污秽腐蚀,而是一种近乎神圣的、源自物质界的纯粹苦楚。
慈悲与责任驱使着他的化身,如同温暖的金色利剑,刺破亚空间的混沌波涛,降临于此。他身披光辉,羽翼舒展,容颜完美无瑕,眼中蕴含着对万物的悲悯与深不可测的威严。他前来,是为辨明这未知的苦痛之源,是需拯救的迷途之魂,还是必须净化的异常之敌。
…
而在亚空间的另一侧,靠近色孽享乐宫殿的扭曲边缘,福格瑞姆的碎片正沉浸于对某种全新感官刺激的无尽追寻中。忽然,他妖艳的面容上浮现出迷醉的神情。
“啊~~”他发出一声长长的、满足的叹息,仿佛品尝到了绝世美酒,“这是何等的…滋味!纯粹的、不加掩饰的、毁灭性的悲伤!像是最尖锐的冰棱刺穿灵魂,又像是最炽烈的火焰灼烧感官!这是…艺术!是超越了所有雕琢的原始之美!”
他将海虎无意中散发的悲伤,完全扭曲理解成了一种极致的、黑暗的艺术形式。他被这股力量的“美感”深深吸引,渴望将其占有,献给黑暗之神,或者…融入自身,体验那极致的痛苦快感。他伴随着令人心神不宁的靡靡之音和绚烂的毒雾,迫不及待地冲向现实宇宙。
福格瑞姆,堕落的风凰,帝皇之子基因原体,亦以碎片的形态追寻着这股力量的气息而至。然而,在那扭曲的、追求极致感官体验的灵魂中,海虎那磅礴的悲伤被完全曲解。他品尝到的,非是痛楚,而是一种黑暗的、原始的、充满毁灭美学的艺术。他将这力量视为未曾雕琢的钻石,是能带来前所未有感官战栗的终极珍馐。
福格瑞姆的降临伴随着令人心智昏聩的诡谲旋律与色彩斑斓的致命毒雾,姿态优雅如舞蹈,眼神中充满了癫狂的迷恋与占有的渴望。他前来,是为了将这“绝美的痛苦”纳入他的收藏,献给他的黑暗神明,或是将其融入自身,体验那极致的堕落快感。
…
恸哭者之墟。
海虎依旧沉浸在短暂的感伤中,手中的玩具士兵仿佛有千钧之重。就在这时,他强大的感知力捕捉到了两股截然不同、却同样庞大无匹的能量正在高速接近。
他抬起头,眼中的感伤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见猎心喜的锐利光芒。来了两个…大家伙?气息远比之前的钛星人、绿皮甚至那个黑罐头要强得多!
首先降临的是一道温暖的金色光柱,驱散了周围的阴霾与腐朽的气息。光柱中,圣吉列斯的身影缓缓凝实,洁白的羽翼轻轻扇动,带来一种令人心安的力量。他完美无瑕的面容带着审视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悯,目光落在海虎身上。
“陌生的存在,”圣吉列斯开口,声音温和却带着神性的威严,直接在海虎脑海中响起,避免了语言不通,“你的哀伤如此沉重,竟能穿透现实的帷幕,呼唤我的感知。此等力量…我未曾见过。你为何背负此等痛苦?它并非源自黑暗之域。”
海虎挑了挑眉,打量着圣吉列斯:“哦?长翅膀的?气息倒是光明正大,比之前那些吵死人的恶魔顺眼多了。”他能感觉到对方体内蕴含的磅礴能量,性质纯净而强大,这让他稍微提起了点兴趣。“我的事,我自己处理。你看起来挺能打?想活动筋骨就直说。”
几乎就在同时,另一股截然不同的能量撕裂了空间。妖异的旋律凭空响起,伴随着令人头晕目眩的斑斓香雾,福格瑞姆的身影以一种极尽优雅与扭曲的姿态翩然降临。他完全无视了圣吉列斯,痴迷的目光死死锁定海虎,仿佛在欣赏一件绝世珍宝。
“啊~~~”福格瑞姆发出陶醉的呻吟,“我听到了!听到了心碎的交响,感受到了力量的悲鸣!如此 raw,如此纯粹!痛苦…竟是如此甜美!这才是超越凡俗的艺术!陌生的神只啊,何必在此独自哀伤?加入我们,你的力量,你的痛苦,都将得到最美的升华,达到完美的极致!”他伸出苍白而完美的手,发出邀请。
海虎的眉头立刻皱了起来,毫不掩饰内心的厌恶:“又来个神经病。你的力量乱七八糟,花里胡哨,闻起来就让人恶心,‘境界’低得可怜。”他指了指福格瑞姆,又指了指圣吉列斯,“你,混乱不堪,心术不正。你,倒是有点意思,力量纯粹,但似乎被什么条条框框束缚着。你们俩,看起来都不像是纯粹追求力量本身的‘武者’。”
福格瑞姆的邀请被如此粗暴直白地拒绝和贬低,他那完美的面容瞬间闪过一丝扭曲。而圣吉列斯则因海虎对他“被束缚”的评价而目光微动。
圣吉列斯转向福格瑞姆,圣洁的面容笼罩寒霜:“堕落者,你的污言秽语和扭曲美学玷污了生命与情感本身!离开这里,这不是你该亵渎之地!”
福格瑞姆娇笑起来,拔出妖剑弑君者:“哦,我亲爱的兄弟,你还是如此不解风情,拒绝拥抱真正的完美!今天,我倒要看看,你如何阻止我欣赏这绝美的‘艺术品’!”
金光与紫影瞬间碰撞在一起!
圣吉列斯的剑术如同光之风暴,神圣、迅捷、充满毁灭邪秽的力量,每一剑都带着净化邪恶的意志。福格瑞姆的剑舞则妖异绝伦,速度与技巧登峰造极,剑风中缠绕着毒雾与惑人心智的音律,追求着杀戮的艺术与极致。
两位原体级别的存在,即使只是回响碎片,其交锋的威势也足以撼动整个废墟!冲击波不断炸开,将周围的残骸再次粉碎,光芒与黑暗的能量激烈对撞。
海虎抱着手臂,站在原地,肆虐的能量风暴甚至无法吹动他的衣角。他仔细观察着两人的战斗,眼中蓝色电芒微闪,如同最高效的计算机在分析着。
“这突刺的速度和角度,九十分。”他看着圣吉列斯一记精妙的突刺,微微点头。
“华而不实,多余的动作太多,浪费力量。”他对福格瑞姆一个极尽优雅的旋身斩击表示不屑。
“哦?用翅膀瞬间改变方向叠加加速度?有点意思。”他对圣吉列斯利用羽翼做出的一个超常规机动露出感兴趣的神色。
“力量分散而不凝,空有速度,打不中人也是白搭。”他对福格瑞姆一轮快但被圣吉列斯完美格挡的连击摇头。
他就像一位严苛的裁判,在用另一套完全不同的标准,评判着这场足以令凡人瞠目结舌的巅峰对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