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鸣诀。”
王宇恒目光微凝,心中暗叹:沈默果然名不虚传。
凤鸣诀本是借助不同材质珠子撞击器物,听其回响,判断其材质与年份。
而沈默所施之法,已至炉火纯青之境。
他竟能隔着木匣,在不触碰玉玺的情况下,判断其真伪与质地。
如此绝技,寻常人别说亲见,恐怕连听闻都未曾有过。
“呼——”
珠子散落满地,众人一边拾捡,一边注视着沈默脸上那凝重神色。
众人屏息,静候鉴定的最终结论。
“十三,轮到你了。”
沈默已有判断,示意刘十三姑上前查验。
“好。”
刘十三姑应声,打开木匣,将玉玺翻转过来,查看底部的刻文。
“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她并未停留在这些字句之上。
红门刘家,除须弥替补法与揭画装裱术外,另有一绝。
她能从印章的磨损痕迹入手,分析出所接触的印泥成分,判断它曾印在何种纸绢上,甚至推断出使用的年代。
“这印章的损痕,并非人为做旧。”
她凝视玉玺,心中已有答案:“这痕迹,是千百年间不断使用留下的。”
“每一次盖印,力度、角度各异,才形成如今的模样。”
换言之,这枚印章曾被频繁使用,历经千年不辍。
但,传国玉玺的用途,到底落在何处?
是随意把玩?
显然不是。
若真有需要加盖此印的场合,
除了皇命诏书,谁敢擅自雕刻如此玉玺?
“这枚玉玺,至少有一千多年的历史。”
“它的印痕,是真实的。”
刘十三姑话音刚落,药慎行便向她伸手:“给我看看。”
药家有一门独门手法,名唤龙涎决,可通过手掌触碰,层层剖析材质的内蕴。
只见药慎行闭上双眼。
在那一刻,他仿佛感受到玉玺在掌中缓缓融化。
玉质层层剥落,化作一滴滴玉液自他指间滑落,将内部的构造清晰呈现。
“看不透!”
他睁眼,满脸惊讶地望着手中的玉玺。
“药爷?”
“交给一城吧。”
药慎行将玉玺递出:“我大概明白了老太爷当年的深意。”
沈默用凤鸣诀听辨玉玺质地,药慎行则以龙涎决探其构造。
两人联手,却依旧难以完全判断。
虽无言以对,但他们心中已有共识——这枚玉玺,是真的!
“呼——”
许一城凝视眼前的传国玉玺。
历史中,无数人声称拥有传国玺,
可那些,不过都是虚妄之言。
“但眼前的这一枚。”
许一城双手捧起,神情庄重:“是真是假,试一试就知道。”
“噌——”
他取出白门机关之法器——海底针。
“一胚一器,源出商周。”
他手持海底针,将玉玺高高托起:“此物有灵!”
“狐疑决?”
王宇恒注视着许一城施展许家不传之秘。
“润泽以温,鲤理自外,可以知中。”
忽然,许一城挥动海底针,巧劲运用得妙到毫巅,竟将那枚玉玺如空竹般抛向半空。
“声舒扬,不挠不折,瑞廉而不技。”
玉玺缓缓落下,许一城手掌张开,臂腕轻转,令玉玺在掌心极速旋转。
“五德兼具,和氏之璧。”
他凝视着玉玺,眼中飞速记下每一处细节:“不假!”
“王者印,治宇宙,申经纶。”
手收回,许一城只用海底针尖端,轻轻托住玉玺。
“形制古,纹饰朴。”
“致密纯净,温润明照,真实不虚。”
只见玉玺在那细细的针尖上跳跃起伏。
“嗡嗡嗡——”
无论许一城如何变换身形,玉玺始终保持着同一频率,与海底针发出低微却清晰的共鸣。
“玉玺不缘归日角,锦帆应是到天涯。”
他仔细聆听,听它的密度、质地、用料,听它承载的过往,听它沉默的故事。
终于,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许一城重新将玉玺握在手中。
“到底看出什么来了?”
“这玉玺,真的是传说中的传国玉玺吗?”
虽然在场之人几乎都已认定,可五脉的地位摆在那里。
若由五脉亲口说出它是真的,无论是事实为真,还是名分为真,都将毫无争议。
“周有砥厄,宋有结绿,梁有悬愁,楚有和璞。”
“和氏献宝的故事,我想大家都知道。”
“我原以为,世间不会有这样稀世之玉。”
许一城轻叹一声:“我错了,这世上,确实存在此等至宝。”
“那这传国玺……”
所有人屏息等待。
九鼎虽重,可在人心之中,终究不及传国玉玺来得震撼。
毕竟,关于它的传说,实在太多,也太深。
五脉掌门,各自施展绝技,只为验证这方玉玺的真伪。
如此盛事,纵观历史,恐怕只此一回……
“一城?”
“大爷爷。”许一城握住沈默的手,“没什么好隐瞒的。”
“嗯。”
只是,“真”字还未出口。
五脉将要面对怎样的质疑?
世人会不会认为他们与洛玄串通,故意营造这场声势?
这一切,对五脉、对九门,乃至对洛玄,究竟是福是祸?
“真假,真的那么重要吗?”
许一城缓缓开口:“龙王爷真正的意图,我想我明白了。”
“一城?”
“无论是传国玺,还是禹王九鼎,我们其实都没资格评判它真假。”
“真正持有它的人,只要问心无愧,自然明白它的价值。”
“既然这样,”许一城开口,“那什么才最关键?”
是立场,是五脉的立场!
真假其实无关紧要,真正关键的是,五脉是否愿意认可这两件东西,是否承认洛玄已得华夏最珍贵的两件象征天命的神器!
承认,或者不承认。
这便是决定五脉能否继续前行的唯一标准。
若五脉不愿表态,只需说一句:“我看不准,不好判断真假。”
可五脉显然退缩了,不敢在如此重大的事情上做出抉择。
没人会责怪他们。
此时,围观的所有人,都静了下来。
显然,他们都明白了五脉当前所面临的抉择有多沉重。
“如履薄冰。”
王宇恒低声说道:“一旦五脉站错了队,天下人便会把复辟帝制的罪名,直接扣在他们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