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剧烈的痛楚如同骨骼被打碎重塑,左谦之整个人仿佛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他是谁?”
他趴在地上,大口喘着气。
“这股力量,究竟是什么东西?”
那如血焰般燃烧的剑气,左谦之从未想象过,竟有人能掌握如此恐怖的手段。
他一向引以为傲的实力,在对方眼中,不过是孩童般的嬉闹。
转眼之间,自己便差点丢了性命。
“不,我根本逃不掉。”
冷静下来后,左谦之回想起整个过程,察觉出洛玄有意放他一马:“他认出了我,才没下杀手。”
“这个人……到底是谁?”
左谦之百思不得其解,为何在这座小小常沙城中,竟会出现如此高手。
这一天,天色阴沉,细雨飘洒。
洛玄从房间中走出,正巧碰上准备出门的花灵。
“师兄!”
少女见他出来,快步迎上:“我按照你给的方子试了试,虽然还没炼成,但从药理来看确实可行。”
“哦?”
洛玄见花灵脸上透着倦意,便轻声道:“差不多就可以了,别累坏了身子,以后有的是时间。”
“这药方真的太了不起了。”
花灵却不以为意,她正沉浸在九花玉露丸的药方之中,仿佛打开了一扇全新的大门,让她对中医有了更深层次的理解。
“这个药方所蕴含的医理,真不知是何等高人所创。”
“也许古时候的医术本就博大精深,只是后世失传了许多。”
花灵虽然随师兄们一起下过墓,但她一直不觉得这是件值得推崇的事。
然而九花玉露丸的出现,却让她重新思考了这件事的意义。
古人留下的智慧,如今大多湮没在历史中。
如果通过下墓能找回这些失落的宝贵知识,那这件事便变得意义非凡。
一想到这里,花灵顿时精神焕发。
通宵研究带来的疲倦,仿佛也一扫而空。
“快去休息一会儿吧。”
洛玄把她推回了房间:“晚上还要去霍家赴宴,别到时候撑不住睡着了,那就丢脸了。”
“我可不会笑场。”
洛玄笑着打趣:“但师弟我就不敢保证了。”
花灵向来跟老洋人不对付,两人就像争宠的兄妹,总爱彼此找茬。
“他敢笑话我!”
花灵气鼓鼓地回屋补眠,今晚可不能出丑。
“师兄,你刚才叫我?”
老洋人耳朵挺灵,刚进院子,正巧看见花灵关上门。
“有事?”
他走到洛玄跟前,有些疑惑。
“师弟,帮我把师兄和师姐叫来,我有些话要说。”
“好,我这就去。”
不一会儿,老洋人把鹏鸽哨和红姑娘都带来了。
四人坐在庭院的凉亭中,洛玄为他们泡上热茶,一一倒上。
“我昨晚出去了一趟,跟人动了手。”
洛玄将昨夜的遭遇讲了出来,当提到左谦之竟能化作怪物时,众人皆露出惊讶之色。
再听到他身为布防官,不但不保百姓,反而纵容手下滥杀无辜。
“这就是古人口中说的贪官吧。”
老洋人皱眉道:“师兄你怎么不干脆一刀了结他。”
他对洛玄的实力毫不怀疑。
只要洛玄愿意,左谦之根本活不到天亮。
“师弟没动手,自然有他的道理。”
鹏鸽哨跟随洛玄已久,对他的行事风格也渐渐理解。洛玄点头道:“布防官,不能死。”
“眼下内忧外患不断,死一个左谦之不算什么,但若常沙没了布防官,局势必然动荡。”
洛玄继续说道:“一旦因此招来外敌,后果难以预料。”
“原来是这样。”
老洋人挠挠头:“所以师兄才只是教训了他一顿,让他收敛一些。”
“嗯。”
洛玄说道:“师弟领悟得挺到位,正是我所想的那样。”
“嘿嘿。”
老洋人露出憨厚的笑容,红姑娘见状,白了他一眼,抬手敲了一下他的脑袋,随后看向洛玄问道:“师弟,你让我们过来,应该不只是为了这事吧?是不是跟今晚有关?”
“正是为了今晚的事。”
洛玄说道,“这常沙城是胡南的首府,风土人情你们也大致了解了一些,师姐师兄,你们觉得这里如何?”
“挺好的。”
鹏鸽哨回答,“我和你师姐昨日买下这个院子前,特意绕着城转了一圈,感觉市井繁华、人气旺盛,有上升之势。”
城里的环境也颇为宜人,适合安居。
鹏鸽哨和红姑娘都挺中意这里。
“我打算把这里作为我们今后的根据地。”
见他们都很喜欢这座城,洛玄继续说道:“不过这里鱼龙混杂,各方势力交错,师姐出身常胜山,在乡野间自有一套手段,可在这种大城市里,响马帮派的作用就有限了。”
“确实如此。”
红姑娘也明白,那些山林里的豪杰,只适合在山野之间活动。
在常沙这样的大都市,绿林之人的名声并不光彩。
“我们虽是搬山道仁,下墓也不是什么见不得光的事。”
“可毕竟我们干的是这一行,”洛玄语气平静,“说白了,我们的营生方式,大家心里都有数。”
“所以我有个想法,整合、统一。”
洛玄将自己的构想告诉了他们。
他打算把常沙城里各自为政的盗墓力量和家族统一起来,组建一个协调的组织。
“师弟,想法不错,但难度不小。”
鹏鸽哨对洛玄的实力是信得过的。
但扩充势力这种事,单靠武功是解决不了的。
金钱方面,他们并不缺。
唯一缺乏的是能用的人手。
这是一个软肋,甚至可能成为致命的弱点。
“我们的确管不了太多人,但擒贼先擒王的道理,大家心里都清楚。”
洛玄说:“我不是带兵的,我是带头领的。”
只要掌控了那些头领,他们手下的人自然就会被约束。
“师弟的意思,是霍家和吴家?”
“霍吴两家,是常沙城里最有资历的土夫子家族之一。”洛玄解释道,“当然不止他们,但有些事,得讲究缘分和情面。”
洛玄当初在这座城下墓时,最先接触的就是霍吴两家,他们处事圆滑,懂得进退。
如今要整合本地力量,提前布局九门,自然要选择合适的合作者。
“就看今晚的了。”
昨天洛玄已经向霍吴两家展示了搬山一派的实力。
面对如此强敌压境,地头蛇们又该如何应对?
“这搬山道仁,以前只是听说,没想到如今竟进了我们常沙。”
吴家大院里,烟斗里的火光一闪一灭,吴老头坐在石凳上,右袖空荡荡地垂着。命是捡回来了,胳膊却永远留在了那座墓里。
“往后,我动不了手了。”
他吐出一口烟雾,“祖上传下的这摊事,得靠你们撑起来。”
长子站在一旁,神色沉稳,手艺早已青出于蓝。有他在,吴家不会散。
吴老大低声问:“搬山那边,今晚真会动手?”
“不是可能,是必然。”老头眯起眼,“他们不会空手等天亮。”
好在这一代的长辈活着回来了,吴小狗还不用立刻扛起担子。但未来的事,谁说得准呢?
“下面那些孩子,根骨都平了些。”吴老头叹道,“将来顶梁柱,还得是你家那三个小子。”
“咱们吴家,底子薄,比不上霍家、解家、红家那样的门面。”
“经不起折腾。”
这话被吴老大听进了心里。他犹豫片刻:“您的意思,是要我们站搬山那边?可外人议论起来……怕坏了名声。”
“他救的是我们全家的命。”吴老头声音低却重,“一句闲话,压不垮恩情。”
“这我明白。”吴老大点头,“就怕霍家不乐意。”
洛玄与霍家并无旧交,反倒一开始,霍家人对搬山一脉有些轻慢。
但说到底,瞟子岭是常沙的地界,土里的东西,本不该让外人先动。
只是洛玄一行手段过硬,来得又快又稳。
若换作别人,早就被按在地上见了血。
屋檐下,霍婆子端着茶碗,手指轻轻摩挲杯沿。霍锦惜立在一旁。
“娘,您觉得洛先生图的是常沙的盘口?”
“你年纪不大,但在咱们霍家后辈里,算出挑的。”老太太目光深远,“你两个哥哥,心性浮,撑不起大事。”
她早把希望放在霍锦惜身上。唯一能比他更有潜力的,只有霍仙儿。
“咱们靠淘土起家,论本事,比不得别家狠。”
“可要说出手明器,打通路子,常沙城里,没人比我们铺得开。”
老太太缓缓道:“盘口多,人脉活,这才是我们的本钱。”
“洛先生救过仙儿一命。”霍锦惜轻声道,“我看他行事,不急不躁,格局不小。”
“这一点。”霍婆子微微颔首,“他邀我们共探血尸墓,便知其心不小。”
“换个人,我怕他吞不下又惹祸。”她顿了顿,“但这洛玄,真有可能把整桌席面都吃得稳。”
霍家心里已有定数:无论洛玄提什么条件,只要不过分,便可应承。
也算还一份情。
那姑娘是他救回来的,这份恩,必须还。
“北宸居那边,宴席布置妥当了吗?”
今日霍家设局,请的是洛玄,也请了常沙城各行当的头面人物。
一来向洛玄讲解常沙城中几大门派的情况,二来也是霍家与吴家同洛玄一道探墓的诚意表达。
日后若还有机缘,尚可再度联手。
“母亲您无需担忧。”
“这趟事由我亲自安排。”
这般要紧的差事,霍锦惜自然不会交给那两个不成器的兄长。
若出了岔子,不仅霍家面上无光,还容易惹恼旁人。
“那便最好。”
北宸居是常沙城里最清幽雅致的酒楼。
不仅主厨技艺高超,环境也最为宜人。
如此场合,容不得他们不谨慎对待。
更为了接待贵客,霍锦惜今日特意让北宸居停业一日,做了万全准备。
“就在这儿了吧?”
齐铁嘴拢着手,站在北宸居门前,来回走了几趟,仍有些迟疑不敢进门:“啧啧啧,霍家这手笔,居然能包下一整日。”
“齐师傅莫要打趣了。”
一位拄着拐杖的青年带着一队护卫走近齐铁嘴身旁:“全城谁不知这北宸居是霍家的地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