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眼前摇头晃脑,形态略显滑稽,令人发笑的雪球,我却瞬间明白了它的意思——
这净魔莲虚影的力量对神魂确实有益,但这种裨益,似乎必须本体亲至,在这虚影附近长时间修炼调息,才能达到最大程度的修复效果。
雪球它现在这副幼崽躯体,如同隔靴搔痒,只能感受到一丝舒适,却无法真正触及根源。
失望之余,一个念头却迅速在我心中清晰、坚定起来。
既然这净魔莲虚影拥有压制反噬、修复神魂的奇效,而萧沉本体正因为道心裂痕和可能的离魂之术承受着巨大的痛苦与风险,那么,带他来这里!
必须带他来这里!
只有让他的本体亲至,在这净魔莲虚影旁修炼调息,才能最大程度地利用这份残留的力量,缓解他的痛苦,修复他的损伤,甚至为彻底解决他的问题争取宝贵的时间。
雪球的反应,无疑佐证了这个判断的正确性。
我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因这个决定而泛起的复杂波澜有关心,有决断,或许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连自己都不愿深究的急切。
“此地不宜久留。”我对着又爬回我肩上的雪球,也像是对自己说道,“这虚影力量虽残存,但不知能持续多久。我们必须尽快赶回倾云峰。”
我最后看了一眼那旋转的、散发着希望之光的净魔莲虚影,将它所在的位置、石窟的结构牢牢刻印在脑海之中。然后,毫不犹豫地转身,沿着来时的路,向上疾行。
这一次,雪球异常安静,它乖乖趴在我肩头,小脑袋却扭过去,望着石窟深处那逐渐被黑暗吞噬的最后一抹白光,久久没有回头。
一路疾行至闻风镇旁布置的传送结界,注入灵力,运转返程。
乱石窝的传送结界光芒渐熄,周遭景物由万魔渊边缘的荒芜扭曲,变为了天衍宗外围熟悉的苍翠山峦。空气里躁动不安的魔气被精纯平和的灵气取代,但我心中并无多少轻松之感。
肩上的雪球似乎也适应了这种空间转换,只是用小鼻子轻轻嗅了嗅,淡紫色的眼眸里带着一丝对新环境的审视。
我收敛了所有气息,如同融入山风的影子,沿着记忆中最为隐秘的路径,悄无声息地潜入了天衍宗外围区域。护宗大阵依旧巍然运转,但其间几个唯有我与宗主才知晓的、用于应急的细微空隙,便是我的通道。
寻了一处僻静山谷,我取出一枚特制的传讯玉符,灵力注入,将一道神念烙印其中——主要提及已探明枯骨丘陵情况,净魔莲本体确已无踪,仅余虚影残留,并简略说明万魔渊外围局势。玉符化作一道微不可察的流光,直奔宗主云天罡所在的主峰。
等待回讯的时间并不长。一道更为隐秘、带着独特凛冽剑意的传讯符悄然破空而至,落入我手中。
神念探入,云天罡沉稳的声音在识海中响起:“楚倾,辛苦了。净魔莲本体失落,虽在意料之外,却也是上古遗迹探索之常态,不必过于挂怀。宗门内,你我合演的这出叛逃戏码,效果斐然,确已引蛇出洞,某些人近来动作频频,尾巴露得越来越长了。”
他顿了顿,语气带上了一丝凝重与决断:“收尾阶段,或需你出其不意,给予雷霆一击。届时,望你能及时现身,助我一臂之力,彻底肃清。”
“至于净魔莲,宗门秘藏典籍中,关于净魔莲的记载本就寥寥,枯骨丘陵已是线索之终。若你仍欲追寻,恐怕,还需再探万魔渊深处,或能于其他上古遗迹中觅得一丝机缘。但前路凶险,务必谨慎。”
我沉吟片刻,同样以神念回复:“宗主若有召,楚倾必达。万魔渊,我自会再探。”
传讯完毕,我深吸一口气,目光投向倾云峰的方向。那里,是我的洞府,也曾是我在天衍宗的根基所在。如今,却是叛逃者的旧居,想必已是物是人非。
借着暮色与阵法的掩护,我如同鬼魅般潜回倾云峰范围。远远地,便看到主殿方向,冲天而起的赤红色光焰——那是我离去前布下的赤殒灵火,非我本人或持有特殊信物者靠近,皆会遭受灵火无差别攻击。月余过去,这灵火竟依旧熊熊燃烧,将半边天空都映照出一种不祥而瑰丽的红晕。
灵火炽热,其散发出的纯阳炎力,对雪球这等幼崽灵兽恐怕有所损伤。我轻轻将有些不情愿的小家伙从肩头抱下,低声道:“忍一忍,一会就见面了。”随即将其塞入腰间一个用冰蚕丝编织、内附小型敛息阵法的包袱中。雪球不满地“呜呜”两声,倒也乖乖蜷缩起来。
靠近主殿,果然见到外围有数名身着内门弟子服饰的修士在值守。他们并未靠近灵火范围,只是远远站着,脸上带着敬畏与些许无聊。
只听一个年轻弟子抱怨道:“宗主也真是,这倾云殿都烧成这样了,还让我们日夜看守着,有什么好看的?难道还怕有人闯进去被烧成灰不成?”
旁边一个年纪稍长、面容精明的弟子嗤笑一声:“你懂什么?孤陋寡闻!楚长老……咳,当年是何等惊才绝艳的人物?她这倾云殿,不知藏了多少天材地宝、功法秘籍!就算被灵火烧着,说不定里面还有完好无损的宝贝呢!随便捡到一件,那就是天大的机缘,修为一日千里也未可知!”
年轻弟子听得眼睛发亮,但看了看那吞吐不定的赤红火焰,又泄了气:“说得轻巧,这灵火如此厉害,谁敢进去?咱们也就只能站在这儿干看着了。”
年长弟子压低了声音,带着几分神秘道:“嘿,你以为就咱们有这想法?我前些日子值守,可是亲眼看到陈长老座下那位眼高于顶的大弟子,也鬼鬼祟祟地来窥探过几次!结果呢?连火圈都没敢进,灰溜溜地走了。连他都进不去,咱们啊,就老老实实站岗吧,别想那些有的没的了。”
听着他们的议论,我心中冷笑,这火真是放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