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芷妍”温瑾瑜沉吟片刻。
“弟子在。”
“立刻安排我们最得力的暗线,分成两路。”
温瑾瑜吩咐道,声音恢复了平时的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一路,严密留意凌波仙子的动向。”
“她此番受挫,绝不会善罢甘休,定会想办法查探萧沉和楚倾的真相。我们要知道她接下来会做什么,见了什么人。必要时……可以不经意地,向她透露一些关于萧沉近况的消息,真真假假,让她自己去查,去发现。”
“是,师父。”
“另一路,”温瑾瑜眼中寒光一闪,“全力追踪楚倾的下落!”
“根据宗门内应说她前往北境万魔渊,目标很可能是净魔莲。那里凶险万分,正是机会所在。我们要知道她的具体路线,遭遇了什么。如果有可能,在她遇到麻烦,或者找到净魔莲的时候,看准时机,帮她一把。毕竟楚倾现在已经离开了天衍宗,要让她知道到最后她真正能依靠的是我不是吗?”
“毕竟,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温瑾瑜嘴角噙着那抹令人如沐春风,却又心底发寒的笑容,“楚倾想为她的炉鼎寻药治伤,凌波想找回她的剑尊师兄,宗主想清理门户、巩固权位……大家都各有算计。那我们药王谷,自然也不能闲着。”
“这潭水,越浑越好。”
“说不定,我们还能从中捞到些意想不到的好处……比如,那能净化神魂的净魔莲,若是落在我们手里,该能炼出何等神奇的丹药?”
“又或者,一个失去了爪牙的昔日剑尊,其肉身与残魂,是否也蕴含着极高的研究价值?你不是对萧沉也很感兴趣,肉身的研究到时候就可以交给你。”
他的话语轻描淡写,却将最深的恶意与贪婪包裹在温文尔雅的外表之下。苏芷妍闻言心中一喜,面上不显恭敬垂首:“弟子不敢,弟子谨遵师尊安排!这就去安排!”
师徒二人最后看了一眼那静谧的结界与燃烧的峰顶,身影悄然融入更深沉的夜色之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思过崖,位于天衍宗后山一处极僻静、灵力稀薄之地。崖底有一方寒潭,终年散发着刺骨的寒意,灵气近乎枯竭,乃是宗门弟子犯下大错后面壁思过的苦寒之地。
此刻,寒潭边,一个身影正盘膝坐在冰冷的岩石上。他身形挺拔,面容坚毅,正是曾被楚倾亲手罚入此地思过百年的戒律堂执事——林风。他周身灵力内敛,试图抵抗着寒潭无处不在的侵蚀之意,眉宇间却锁着一股难以化开的郁气与不甘。裂魂鞭刑责萧沉,表面上是以不配合药王谷探查为由,实则……只有他自己知道,当看到那个清冷孤高的男人站在楚倾女君身边,哪怕是以炉鼎的身份,他心中那不可告人的嫉妒与醋意是如何灼烧着他的理智。他当时以为女君厌弃了萧沉,就假公济私,下了重手,却没料到换来的竟是女君毫不留情的百年刑罚。这惩罚如同冰水浇头,却未能完全浇灭他心底深处那点隐秘的念想,反而因这漫长的囚禁而愈发扭曲。
一道轻柔的、几乎与崖间薄雾融为一体的身影,悄无声息地落在了寒潭边,带来了些许外界的鲜活气息,也打破了此地的死寂。
林风骤然睁开眼,目光如电,射向来人。待看清那窈窕身影和熟悉的温婉面容时,他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与不易察觉的警惕:“苏姑娘?” 来人正是药王谷谷主温瑾瑜的亲传弟子,苏芷妍。药王谷的人,尤其是这位看似温顺的弟子,此刻出现在这里,绝非偶然。
苏芷妍依旧是那副乖巧柔顺的模样,对着林风微微一福,声音轻柔:“林师兄,许久不见,别来无恙?” 她的目光扫过林风略显苍白却依旧难掩英挺的脸庞,以及周围恶劣的环境,眼中适时地流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同情与惋惜。
林风站起身,拍了拍沾染寒气的衣袍,语气带着戒律堂固有的冷硬与疏离:“苏姑娘不在药王谷清修,怎会来这思过崖苦寒之地?此地非善处,苏姑娘还是速速离去为好。” 他不想再与药王谷的人有过多牵扯,尤其是现在。
苏芷妍并未因他的冷淡而退缩,反而上前一步,轻轻叹了口气,声音带着一种沉重的凝滞感:“林师兄,我此来,是奉师命安排一些事务,顺路……有一件关乎宗门,更关乎楚倾长老的大事,不得不告知于你。”
“女君?” 一听到楚倾的名字,林风的眼神瞬间变了,那层冷硬的外壳出现了裂痕,语气也带上了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急切,“女君她怎么了?” 他被困于此,最放心不下的,便是那个他只能仰望、却忍不住心生妄念的身影。
苏芷妍直视着林风骤然锐利起来的目光,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倾云女君,楚倾,于数日前,叛出天衍宗,并……以赤殒灵火,焚毁了倾云主殿。”
“什么?!”
林风浑身剧震,如遭雷击,猛地向前踏出一步,周身压抑的灵力几乎失控般震荡开来,搅得寒潭水面泛起剧烈涟漪。他脸上写满了绝对的难以置信,声音因极度震惊而变得嘶哑:“不可能!绝无可能!苏姑娘,你莫要诓我!楚倾女君怎会叛宗?她为宗门立下赫赫战功,倾云峰是她一手建立的心血!她处事公允,对宗门事务尽心尽力,我亲眼所见!她怎么可能亲手焚毁自己的根基?!这一定是谣言!是污蔑!” 他激动地反驳,仿佛这样就能否定这个可怕的消息。
苏芷妍似乎早已料到他的反应,幽幽一叹,语气带着十足的惋惜与痛心:“林师兄,我知道你一时难以接受。但此事千真万确,如今整个宗门都已传遍。那倾云殿的赤殒灵火至今未熄,火光映天,宗门上下有目共睹。宗主也已下令封锁倾云峰,严查此事。”
她刻意停顿了一下,观察着林风脸上剧烈变幻的神色,那里面有关切,有愤怒,更有一种超越下属对上级的、近乎执拗的维护。
她话锋一转,声音压低,带着一丝引导与欺骗,继续说道:“而且据可靠消息,女君并非一人离开。她……她带走了那个萧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