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云峰的桃花,今年开得格外嚣张。团团簇簇,云蒸霞蔚,几乎要灼伤人眼。可我坐在殿内,只觉得那股甜腻的花香混着药草味,织成一张无形的网,缠得人心烦意乱。
萧沉就坐在离我不远的窗边蒲团上,手里捧着一卷阵图古籍,却是许久未曾翻动一页。阳光透过雕花木窗,在他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也清晰地照亮了他颈间那圈暗哑的银色。
我亲手给他戴上的枷锁。
我强迫自己将目光从他那段被银环禁锢的脆弱脖颈上移开,落在手中一份关于海外秘境的情报玉简上,却是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殿外传来细微的脚步声,是我的近侍林风,一个眉眼伶俐、天赋不错的年轻人。他端着一盘刚采摘下来的、还带着露水的灵桃,步履轻快地走进来。
“女君,后山的玉露桃熟了,弟子特意选了最鲜嫩的送来。”他笑容灿烂,将果盘小心放在我手边的案几上,目光却似有若无地、飞快地瞟了一眼窗边的方向,那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悯,或许还有几分隐秘的畅快?
我面色微沉,没作声。
林风却并未立刻退下,反而转向萧沉,语气带着一种故作熟稔的关切:“萧前辈,您也尝尝?这灵桃温和滋补,于您如今的身体或许有益。”他刻意模糊了称呼,那声“前辈”叫得意味深长。
萧沉抬起眼,目光平静无波,只是淡淡颔首:“有劳。”声音疏离,听不出情绪。
林风似乎还想说什么,我冷眼扫过去,他浑身一僵,立刻噤声,躬身退了出去。
殿内恢复寂静。我拿起一枚灵桃,指尖微微用力,饱满的桃汁渗出,染湿了指尖。甜腻的香气更加浓郁。
“过来。”我开口,声音在空旷的大殿里显得有些突兀。
萧沉放下书卷,依言起身走来。他脚步很轻,落地无声,像一只被驯服的猫。直至在我面前三步远处站定,垂眸等候。
我看着他这副逆来顺受的样子,心头那股无名火又窜起几分。我讨厌他这样,讨厌他收起所有棱角,只剩下一片沉寂的顺从,这让我想起他前世那些冰冷的拒绝,却又截然不同。
“本君让你站那么远了?”我挑眉。
他微微一怔,依言又向前迈了一小步。距离近得我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药草味和那股独有的、清冽的气息。
我伸出手,将手中那枚汁水饱满的灵桃递到他唇边,动作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吃了。”
他眼睫颤了颤,看着近在咫尺的桃子,又抬眸看了我一眼,那清澈的眼底飞快掠过一丝讶异,随即化为温顺。他微微低头,就着我的手,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小口。
柔软的唇瓣不可避免地擦过我的指尖,带来一阵微麻的触感。他咀嚼得很慢,喉结轻轻滚动,安静的殿内只剩下细微的吞咽声。
“汁水多吗?”我问,指尖还残留着他唇瓣的微凉和桃子的汁液。
“嗯,水多。”他低声回答,白玉般的耳廓悄然漫上薄红。
我收回手,将指尖那点湿意随意擦在帕子上,心中那股烦躁奇异地被一种微妙的满足感取代。这种投喂的感觉,像是在驯养一只珍贵的、易碎的宠物,掌控着他的一切,包括入口的食物。
“修为没了,连桃子都不会自己吃了?”我故意用言语刺他。
他沉默了一下,轻声道:“师尊喂的,更甜。”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这话听起来像是奉承,可从他那张没什么血色的唇里说出来,配上那副认命般的温顺表情,竟让我一时语塞。
我冷哼一声,别开脸,不再看他。指尖却无意识地在袖中摩挲,仿佛还能感受到方才那一瞬间的柔软触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