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于活跃？不愉快？处理得周到？”郑开叶重复着这几个词，脸上的温和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锐利，他放下筷子，身体微微前倾，目光如炬，紧紧盯着栗阳，“栗阳，跟我说话，不需要拐弯抹角，到底怎么回事？说实话！”
那久居上位的压迫感瞬间弥漫开来，栗阳感到后背瞬间沁出一层冷汗，他知道是时候说出实话了，于是不再隐瞒。
“书记，”栗阳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王倩说……她说夕林在学校里，可能……可能行为有些出格，具体……具体好像是……带头欺负过同学，好像……好像还有同学因为……因为受不了，转学了，学校那边，因为顾忌……顾忌您的身份和君晗集团，一直都是……都是压下去，用钱和条件摆平的，小鱼跟着他，也……也学了些不好的习气，王倩很担心，但又不知道该怎么跟您和苏奶奶说……”
“砰！”
郑开叶猛地一掌拍在茶几上，震得碗碟乱跳，卤汁都溅了出来，他霍然起身，脸色铁青，胸膛剧烈起伏，眼中燃烧着熊熊怒火，那是一种被欺骗、被蒙蔽，以及对自己儿子竟然如此不堪的震怒！
“混账东西！无法无天！”郑开叶的声音如同寒冰，带着压抑到极致的暴怒，“欺负同学？逼人转学？学校还敢帮着隐瞒？！他郑夕林好大的威风！真当自己是太子爷了？！”
栗阳吓得也赶紧站起来，低着头，不敢说话，办公室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剩下郑开叶粗重的呼吸声。
几秒钟的死寂后，郑开叶猛地按下内部通话键，声音冷得掉渣：“周启，进来！”
周启几乎是小跑着进来，感受到室内凝重的气氛和郑开叶身上散发的骇人怒气，心中一凛：“书记？”
“立刻！”郑开叶语速极快，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把我明天所有的行程，全部推后一天！立刻给我订最快一班飞首都的机票，就现在！一个小时后我要在机场！”
周启虽然震惊，但毫不迟疑：“是！书记！”他立刻转身出去安排。
郑开叶又看向栗阳：“你，跟我一起去！我倒要亲眼看看，这个小王八蛋是怎么在学校里称王称霸的！”
“是，书记！”栗阳连忙应道，心中既为终于捅破了这件事而松了口气，又为即将到来的风暴感到深深的不安。
郑开叶深吸几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但眼神中的寒意丝毫未减，他对周启补充道：“你留下，稳住省里这边，晨光、段烽跟我走，对外严格保密，就说我临时有急事回家一趟。”
“明白！”周启郑重应下。
一个小时后，一辆黑色轿车悄无声息地驶出F省委大院，直奔机场，郑开叶、栗阳，以及何晨光、段烽两名警卫，登上了前往首都的最后一班夜航飞机。
飞机舷窗外是漆黑的夜空，郑开叶靠在椅背上，紧闭双眼，但紧握的拳头和微微颤抖的眼皮，显示他内心的惊涛骇浪并未平息，他一生刚正不阿，最恨的就是特权欺人、仗势凌弱， 他无法想象，自己寄予厚望的儿子，竟然在自己的“光环”下，堕落成了他最厌恶的那种人，这不仅仅是家教失败，更是对他毕生信念的嘲讽和践踏！
栗阳坐在一旁，心情复杂，默默无言。
航班在凌晨时分降落在首都机场，一行人没有通知任何方面接机，郑开叶戴上常用的太阳、口罩和墨镜，换上了一身毫不起眼的深色休闲服，刻意收敛了所有气场，看起来就像一个风尘仆仆的普通旅客。
“去安开国际学校。”郑开叶坐上驻首都办公室提前安排好的车，对何晨光吐出三个字，声音沙哑而冰冷。
此时，距离学校早晨上课还有一个多小时，天际刚刚泛起鱼肚白，车辆停在离学校不远的一个僻静角落，郑开叶让何晨光和段烽在车上等候，只带着栗阳，步行走向那所闻名遐迩、此刻在他眼中却如同魔窟的私立国际学校。
校门口已经有早到的教职工和保安正在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学生们，在得知郑开叶到来时，惶恐不安地来到校门口迎接，身边还跟着几位校管理层的重要成员，他们看到戴着口罩、墨镜，但气场依旧让人无法忽视的郑开叶，立刻小跑着迎了上来，脸上堆满了紧张和谄媚的笑容。
“郑……”校长刚要开口，就被郑开叶一个凌厉的眼神制止。
“不要声张。”郑开叶的声音透过口罩，冰冷而威严，“带我去能看清楚教学楼、操场，特别是……郑夕林平时活动区域的地方。”
“是，是！郑书记，这边请，监控室，监控室最全面！”校长冷汗涔涔，连忙躬身引路，一边走一边低声保证，“我们一定配合，绝对不声张！”
一行人穿过寂静的校园，来到安保监控中心，巨大的屏幕上分割出无数个画面，覆盖了校园的每一个角落，郑开叶找了个不起眼的位置坐下，目光死死盯住屏幕，特别是标注着郑夕林所在年级教学楼走廊、教室以及他们常去的活动区域的画面。
栗阳默默站在他身后，心情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