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总，省里突然点名要我汇报工作，还是关于金融风险的，这……是不是上面听到了什么风声？”赵德明的声音有些慌张。
柳国成在电话那头骂了一句：“慌什么！例行汇报而已！你把自己该做的准备好，不该说的一个字也别提！账目都处理干净了吗？”
“正在处理，但是时间太紧，有些往来一时半会儿抹不平啊……”
“抹不平也得抹！”柳国成厉声道，“我警告你，赵德明，要是出了事，你知道后果！”
挂了电话，柳国成也感到一丝不安，他立刻打给江宏：“老江，情况有点不对，d省那边突然要老赵去汇报工作，我怀疑是郑开叶搞的鬼。”
江宏沉吟道：“看来他果然动手了，柳哥，不能再犹豫了，必须给他找点麻烦，让他分身乏术。”
“你有什么主意？”
“我记得，郑开叶在d省的时候，大力推动过一个‘青市国家级融合示范区’的项目，当时杨富岭很卖力，这个项目涉及大量土地审批和招商引资，里面会不会有什么猫腻？就算没有，想办法给他制造点麻烦，也能牵扯他的精力。”江宏阴险地说。
柳国成眼睛一亮：“好主意！我这就安排人去‘提醒’一下杨富岭，让他‘回忆回忆’当时有没有什么不合规的地方，就算搞不倒郑开叶，也能恶心恶心他，让他知道我们不是好惹的！”
夜深人静，纪委大楼顶层那间属于郑开叶的临时办公室，只亮着一盏孤灯。窗外是沉睡的城市，万家灯火如同散落的星辰，却照不进他此刻幽深的心海，桌上摊开着“烛龙”行动的绝密卷宗，那些冰冷的文字、错综复杂的资金流向图、一个个熟悉或陌生的名字，像一把把钥匙，正在开启他内心深处某个尘封已久的匣子，释放出与往日截然不同的东西。
“烛龙……洞察幽冥……”郑开叶靠在椅背上，指尖无意识地划过卷宗上柳国成的名字，嘴角勾起一丝冷峭的弧度，这代号，与其说是使命，不如说是他此刻心境的写照，过去的他，或许还心存一丝“明镜高悬”、照彻山河的纯粹理想主义，但现在，他更愿意做那条潜伏于九地之下，伺机而动，直击要害的“烛龙”。
接受“烛龙”任务的那一刻，某种界限就被打破了，不是原则的界限，而是行事风格的界限，是心态的界限，梁清寰书记那句“大胆做事，我给你撑腰”，与其说是尚方宝剑，不如说是对他内心某种悄然滋长的东西的默许，甚至……是期待。
他闭上眼，d省那一幕幕如同默片般在脑海中回放，吴政宏那张看似温和实则疏离的脸，柳国成嚣张跋扈的威胁，江渊落井下石的冷笑，还有那些在他被免职后迅速变脸、避之不及的“旧部”和“朋友”……世态炎凉，他并非今日才懂，但亲身经历，尤其是从那样一个高位跌落，感受尤为刻骨。
“强基固本……呵。”他心中嗤笑一声，当初在d省，他怀着怎样的赤诚与热血？以为凭借经世济民的方略，踏踏实实为百姓做点事，整顿吏治，夯实基础，就能赢得认可，就能推行自己的政治理念。
他错了，错得离谱，他触动的，是盘根错节的利益网络；他挑战的，是运行多年的官场潜规则，他以为自己在走阳关大道，别人却只觉得他挡了路，碍了眼。
“走正道？”郑开叶睁开眼，目光落在自己骨节分明的手上，这双手，曾经签署过无数推动发展的文件，也曾在基层与百姓紧紧相握，如今，它将要握住的，是纪检这把更为冰冷、也更需要力量的利剑，“别人不见得都走正道啊……”
“君子可以欺之以方……”他喃喃自语，眼神愈发冰冷，“过去，或许就是我太‘方’了，恪守规则，讲究程序，顾及大局，不愿行险，不愿用非常手段，结果呢？结果就是被那些不讲规则、不择手段的人，联手掀翻在地！”那种无力感，如同冰冷的毒蛇，一度缠绕着他，几乎让他窒息，在济州那处冷清住宅里度过的日日夜夜，每一个寂静的瞬间，都在拷问着他的信念和选择。
现在，他明白了，在这个波谲云诡的舞台上，仅仅有理想和能力是不够的，你需要有保护理想、施展能力的手段和力量，你需要让对手痛，让他们怕！否则，你的理想不过是空中楼阁，你的能力不过是为人作嫁的工具。
“报复？”郑开叶轻轻吐出这两个字，没有丝毫的负罪感，反而有一种近乎冷酷的清醒。“这不是私怨，这是清算，是他们对d省发展大局的破坏，对党纪国法的践踏，对我个人政治生涯的狙击，这一切，都需要一个交代！”
他不是要沦为和他们一样不择手段的人。他的底线依然在，那就是党纪国法，是事实证据，但他不会再像过去那样，仅仅满足于查清事实、依规处理，他要的，是精准、是彻底、是足以形成震慑的效果！他要利用“烛龙”这个平台，不仅要清除蛀虫，更要借此构筑属于自己的、无人再敢轻易撼动的权威和力量体系。
“柳国成……不过是个开始。”他的思绪回到眼前的案子上，柳国成背后是柳老的影响力，是吴政宏的暧昧态度，动柳国成，绝不仅仅是查处一个商人那么简单，这背后......。
“吴政宏……”郑开叶眼神微眯，这位曾经的“班长”，在他最需要支持的时候选择了沉默，甚至可能暗中默许了某些动作，这份“人情”，他记下了，动柳国成，就是对吴政宏的一次敲打，一次明确的划界：我郑开叶回来了，带着更锋利的刀，过去的账，咱们慢慢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