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姿和林慧相视一笑,林慧道:“看来今晚他们是找到知己了,也好,让他们男人聊他们的,林姿妹妹,我们带孩子们去那边看看绘本,说说我们的体己话。”
两位女士默契地带着孩子去了旁边的休闲区,将客厅留给了男人们。
郑开叶小心地打开泥封,一股难以言喻的复合香气瞬间逸出,不浓烈,却极其悠远深邃,仿佛凝聚了玉泉山的灵秀与岁月的沉淀,粮香、陈香、一种清冽的花果香层层递进,令人未饮先醉,他取来三个小巧的白玉品酒杯,缓缓将那琥珀色的酒液斟出,酒线绵长,酒花细腻持久。
三人举杯,郑安民道:“来,第一杯,欢迎煜昌和林慧来家里做客。”
“谢谢郑叔!叨扰了!”朱煜昌郑重举杯,先观其色,再轻嗅其香,脸上已露出迷醉赞叹之色,最后才小心地抿了一小口。
酒液入口,朱煜昌闭上眼睛,久久没有说话,似乎在捕捉那瞬息万变的味觉体验,良久,他才长长吁出一口气,惊叹道:“醇厚绵柔,甘润净爽,诸味协调,余韵悠长……更难得的是,这酒里有一种……一种超然物外的清气!好一个‘孤芳君’!名不虚传!此生能饮此一杯,足矣!”
郑安民见朱煜昌如此懂行,说得又如此恳切,心中大悦,笑道:“煜昌是真正懂酒之人!来,再细品。”
郑开叶也细细品味着,他虽不好杯中之物,却也知此酒绝非凡品,更能体会到父亲与朱煜昌之间那种因酒而生的、超越官职身份的知交之情。
酒过三巡,虽每次只是浅酌,但那不满一斤的孤品佳酿也已下去大半,气氛越发融洽和谐,话题也从酒,慢慢转向了更多方面。
他们聊起在学院的学习,交流对某些课程的看法,聊起各自省份发展的难点痛点,虽然涉及具体工作不多,但那种封疆大吏思考问题的宏大视角和深沉责任感,却在言谈间自然流露。
朱煜昌叹道:“开叶,不瞒你说,这次学习,感触很深,尤其是听了你和一些中西部省份同志的发言,越发觉得我们Y省虽然经济总量大,但发展不平衡、不协调的问题同样突出,区域差异、城乡差距、外来人口融入、产业转型升级的阵痛……千头万绪,有时候真想有分身术啊。”
郑开叶深有同感:“昌哥你说的是共性难题,d省何尝不是?东部沿海与西部内陆差距明显,新旧动能转换青黄不接,营商环境优化知易行难。有时候推行一项政策,明明是为了大家好,到了基层就可能走样变形,或者遇到无形的阻力,这次‘强基固本’,我也是深感压力巨大,如履薄冰。”
“但你这个方向是对的!”朱煜昌肯定道,“基础不牢,什么都谈不上,Y省也在搞‘数字政府’、‘法治政府’建设,就是要用技术手段和制度约束,减少人为干预,让权力在阳光下运行,不过,江渊那套‘效率优先’、‘灵活变通’的理论,在某种程度上也有市场,认为我们太过拘泥,会错失发展机遇。”
提到江渊,郑开叶笑了笑:“江省长思路活络,敢想敢干,也确实做出了一些成绩,只是理念不同,对风险和规矩的看法不同,我倒觉得,越是追求高质量发展,越要重视规则和底线,否则,一时的繁华,可能埋下长久的隐患。”
“正是此理!”朱煜昌一拍大腿,仿佛找到了知音,“发展与规范,不是对立关系,而是辩证统一的!没有规范的发展是野蛮生长,不可持续,没有发展的规范是墨守成规,没有活力,关键是如何把握好这个度,这次培训,很多专家讲的‘有效市场’和‘有为政府’的关系,就是这个问题。”
郑安民在一旁听着两位封疆大吏的讨论,眼中满是欣慰和赞赏,他偶尔插一句,从更宏观的历史视角或者人生阅历出发,往往能点出问题的本质,让郑开叶和朱煜昌都受益匪浅。
“爸,您这话点醒我了。”郑开叶给父亲斟上一点点酒,“有时候陷入具体事务,确实需要跳出来,从更根本的‘道’的层面去思考,优化营商环境,表面是‘术’,核心是‘道’,是政府与市场、与社会关系的重新定位和构建。”
朱煜昌也连连点头:“郑叔见识深远!受教了!看来今天不仅是来品美酒,更是来听金玉良言的!”
郑安民哈哈一笑:“我老了,就是随口说说,未来的天地,是你们年轻人的,看到你们能这样脚踏实地又胸怀天下,我们这些老家伙就放心了。”
时间在融洽的交谈中过得飞快,那瓶“孤芳君”终于在细品慢酌中见了底,三人都自觉控制,只是微醺,丝毫不影响明天的学习。
朱煜昌看看时间,虽然意犹未尽,但还是主动起身告辞:“郑叔,开叶,时间不早了,你们也早点休息,今天真是太高兴了,既尝了仙酿,又听了教诲,更是加深了我们两家的情谊,感谢郑叔的厚爱!”
林慧也过来笑着附和:“是啊,今天打扰太久了,叔叔阿姨,谢谢你们的款待。”
郑安民、苏玉梅和郑开叶、林姿还有两个孩子一起送他们到门口。
“说哪里话,以后常来家里坐,我这里还有许多好酒等你一起品鉴,不像有些人就知道瞎喝,连名字都叫不上来。”郑安民握着朱煜昌的手打趣说道。
“爸,我还在旁边呢!”
“哈哈,郑叔说得对,某人太糟蹋酒了。”
“......”
“郑叔苏姨留步,开叶、弟妹也留步。”朱煜昌连连说道。
郑开叶送他们到院门口,看着朱煜昌的车离去,才返回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