套房的小客厅里只开了一盏暖黄的壁灯,光线柔和,林姿给叶晚晴倒了杯温水。
“开叶,姿姿,”叶晚晴双手捧着温热的杯子,组织了一下语言,眼神真诚而带着一丝恳切,“这么晚过来,是因为刚才……明泽和我说了一些他以前从来没说过的事情。,关于他的家庭,他的……过去。”
郑开叶闻言,神色变得认真起来,他知道李明泽家庭关系复杂,与大哥不和,也隐约知道明泽母亲早逝,父亲似乎也去得早,大学时明泽几乎从不回家,所有的假期不是泡在基金会就是跟他们几个兄弟混在一起,经济上似乎也有些拮据,常常需要蹭他的饭,但他一直以为那只是豪门子弟常见的叛逆和与父兄的理念不合,从未深究过其下隐藏着如此深重的伤痛,李明泽也总是用一副玩世不恭、乐天派的样子掩盖了这一切。
“明泽他……”叶晚晴的声音有些哽咽,她尽量简洁却清晰地将李明泽刚才诉说的童年孤寂、母亲早逝带来的天然缺失、父亲疏于关怀、同父异母兄姐的排挤与冷漠、父亲离世后在这个大家族中彻底沦为“外人”的感受……以及他为何近乎偏执地将所有钱投入慈善,为何对郑开叶父母给予的点滴关怀如此珍视渴望,一一娓娓道来。
郑开叶和林姿静静地听着,脸上的神情从最初的疑惑,逐渐变为震惊,最后充满了深深的心疼和动容。
林姿早已忍不住擦起了眼角,郑开叶靠在沙发上,眉头紧锁,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平板电脑的边缘,他回想起大学时李明泽那些看似没心没肺的笑容,那些死皮赖脸蹭吃蹭喝的场景,此刻都有了截然不同、令人心酸的注解,他竟从未察觉,这位兄弟阳光的外表下,藏着这样一片冰冷的荒原。
“开叶,姿姿,”叶晚晴说完,眼中含着泪光,却目光坚定地看着他们,“所以,明泽他……他刚才跟我说,他最大的心愿,就是能在明天的婚礼上,加上拜堂的环节,他想正式地、郑重地拜谢郑叔叔和苏阿姨,想请二老……做我们婚礼上的高堂父母,他说,二老给他的,是他这辈子最渴望却从未得到过的亲情。”
她顿了顿,观察了一下郑开叶和林姿的反应,继续道:“我知道,这个想法可能很突然,也很冒昧,婚礼流程都定好了,临时增加这么重要的环节,会给叔叔阿姨还有你们添很多麻烦,但是……但是我真的觉得,这对明泽来说,太重要了,这不仅仅是一个仪式,这可能是……可能是治愈他内心那个巨大伤口最重要的机会,所以,我……我想请求你们的理解和支持。”
叶晚晴说完,紧张地看着郑开叶和林姿,等待着他们的回应。
房间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只有壁灯发出轻微的电流声。
林姿首先开口,她握住叶晚晴的手,声音温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支持:“晚晴,别这么说,这怎么能叫添麻烦?我们心疼明泽还来不及!他真是……真是太不容易了,爸妈要是知道明泽的这些心事,不知道得多心疼!这个想法太好了,我一百个支持!爸妈他们肯定也会高兴的!”
郑开叶深吸了一口气,缓缓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窗外深城依旧璀璨的夜景,他的背影显得有些沉重,他并非犹豫,而是在消化这个突如其来的、关于兄弟巨大伤痛的真相,以及这个充满情感重量的请求。
片刻后,他转过身,目光已经恢复了平时的沉静,但眼底深处却涌动着更为深沉的情感,他看向叶晚晴,语气肯定而沉稳:“晚晴,谢谢你告诉我这些,谢谢你这么懂他,心疼他,还这么为他着想。”
他走到叶晚晴面前,郑重地说道:“这个兄弟,我认了一辈子,他的事,就是我的事,他的遗憾,我能帮得上忙的,就绝不会推辞,拜堂这件事,我支持,我爸我妈那边,我去说,他们比我们更重感情,知道了明泽的这些事,只会比我们更心疼,绝不会拒绝。”
听到郑开叶如此斩钉截铁的答复,叶晚晴一直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眼泪再次夺眶而出,这次是喜悦和感激的泪水:“谢谢……谢谢你,开叶!谢谢,姿姿!”
“都是一家人,不说这些,”郑开叶摆了摆手,“具体的流程,你和明泽去和司仪商量,需要怎么配合,尽管开口,我爸妈那边,我现在就给他们发个信息,简单说一下情况,让他们有个心理准备,明天一早,我再当面和他们细说。”
“好!好!我这就回去和明泽再仔细商量一下细节,不打扰你们休息了。”叶晚晴激动地站起身,连连道谢后,轻手轻脚地离开了房间。
送走叶晚晴,林姿关上门,忍不住叹了口气,眼圈还是红的:“真没想到,泽哥看着整天乐呵呵的,心里藏着这么多苦……想想就心疼。”
郑开叶重新拿起平板电脑,却没有再看工作,而是找到了父亲的聊天窗口,他沉吟片刻,开始措辞,用尽量简洁但清晰的语言,将李明泽的成长之痛和拜堂的请求发了过去。
他知道,虽然夜已深,但父母一定还没睡,而且,这样的消息,他们一定希望第一时间知道。
果然,没过几分钟,郑安民的视频请求就拨了过来,镜头那头,郑安民和苏玉梅显然已经准备睡下,又披着衣服坐了起来,脸上没有了平时的笑容,充满了凝重和心疼。
“开叶,消息我们看到了,”郑安民的声音异常低沉,“明泽这孩子……唉!真是苦了他了!”
苏玉梅更是已经泪眼婆娑:“我就说这孩子怎么那么让人心疼,老是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原来……原来是这样……老三,这还有什么好说的!必须答应!明天咱们就是明泽的亲爹亲妈!”
“妈,您别太激动。”郑开叶安慰道,“明泽和晚晴也是这个意思,不想大张旗鼓,就是想用最传统的方式,表达对您二老的感谢和敬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