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元的心微微一颤,反手握住了她微凉的手指,两人就这样牵着手,默默走了一段路,享受着这难得的、充满希望的静谧时光,未来的不确定性依然存在,但至少,眼前的路灯照亮了一小段清晰的路径。
把刘丽丽送回小区门口,魏元独自往回走,他没有直接回家,而是绕道去了泽市的人民广场,夜晚的广场上,有很多市民在散步、健身、跳广场舞,充满了热闹的烟火气。
他找了个安静的长椅坐下,看着眼前平凡而热闹的景象,思绪万千,今天这一天,仿佛将他的人生割裂成了两个部分,上午,他还是那个在济州市委大楼里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的年轻秘书;下午,他就成了家乡父母官眼中需要小心接待的“贵客”,成了能轻易解决恋人困境的“关键人物”。
郑开叶书记的身影在他脑海中愈发清晰,那份举重若轻的气度,那份于细微处体察下属的关怀,那份运用权力却又严守边界的老练,都给他上了生动的一课。
这份知遇之恩和言传身教,比任何东西都珍贵,他更加深刻地理解了父亲的话,这份“看重”,太沉了,必须以绝对的忠诚、出色的工作和清廉的操守来回报。
他也更清醒地认识到,围绕着他的那些热情和奉承,如同潮水,来得快,去得也可能很快,唯有自身过硬,才能立于不败之地。
坐了很久,直到夜风渐凉,广场上的人群渐渐散去,魏元才起身,慢慢走回家。
家里终于恢复了安静。父母还没睡,在客厅里看着电视等他,见他回来,母亲连忙去给他热牛奶。
“都处理好了?”父亲问道。
“嗯,没什么,就是一些应酬。”魏元轻描淡写地说,不想让父母再多担心。
父亲看了他一眼,没有再追问,只是说:“洗个热水澡,早点休息,明天回济州,好好工作。”
“知道了,爸。”
这一夜,魏元睡得并不踏实,梦里,光怪陆离的场景不断切换,郑书记严肃而期待的目光、父母担忧的眼神、刘丽希冀的笑容、还有各色人等的笑脸和电话铃声交织在一起……
第二天早上,魏元醒来时,母亲已经准备好了丰盛的早餐,吃饭时,家里的电话又响了几次,依然是各种邀请和打听,都被魏元或父母婉拒了。
上午,魏元在家帮父母做了一些家务,陪他们聊聊天,于强准时打来电话,告知了来接他的时间。
中午,母亲做了一桌好菜,算是给他送行,吃饭时,父母难免又叮嘱了许多,无非是注意身体、认真工作、谨慎处事。
下午两点,于强开车到了楼下。魏元告别父母,提着母亲硬塞给他的一些家乡特产,上了车。
车子驶出家属院,驶出泽市,魏元看着窗外熟悉的景象逐渐后退,心中充满了不舍,但更多的是一种经过洗礼后的坚定。
他知道,泽市这一天,是他人生中的一个重要节点,郑开叶书记不仅解决了他现实中的难题,更用一场生动的“现场教学”,让他对权力、责任、人情世故有了更深刻的理解。
车子飞驰在返回济州的高速公路上,魏元拿出手机,给郑开叶发了条短信:“书记,我已从泽市返回,预计下午五点前抵达市委,泽市一切顺利,再次感谢您的关怀,魏元。”
很快,郑开叶回复了两个字,简洁有力:“好的。”
这时,在驾驶位的于强开口说话。
“小元,书记让咱俩多亲近亲近,以后有事好互相帮衬。”
“我明白,强哥,咱们以后尽心尽力为书记服务。”
“是这个理。”
次日清晨,济州市委大楼仿佛一头从夜晚静谧中苏醒的巨兽,重新吞吐着忙碌的气息。阳光透过高大的玻璃窗,洒在光可鉴人的走廊地板上,映照出工作人员匆匆而过的身影。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经过昨日婚礼风波和秘书人选尘埃落定后,更加微妙而紧张的氛围。
魏元提前二十分钟到达办公室,他换上了一身合体的深色西装,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尽管眼底还残留着一丝昨日奔波和思绪翻涌的疲惫,但整个人显得更加沉稳干练,他仔细地将郑开叶办公室整理了一遍,泡好茶,将今日份需要优先阅处的文件分门别类放在办公桌显眼位置,并在便签上简要标注了核心要点和可能需要的背景资料,经过泽市一日的“洗礼”,他更加深刻地认识到这个岗位的分量和责任,行事愈发谨慎周到。
八点整,郑开叶准时步入办公室,他身穿简约而挺拔的藏蓝色行政夹克,目光沉静,步伐稳健,似乎昨日的泽市之行并未在他身上留下任何痕迹,唯有那双洞察秋毫的眼睛,在扫过井然有序的办公室和魏元精心准备的文件摘要时,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许。
“书记早。”魏元恭敬地问候。
“早。”郑开叶点点头,拿起桌上的日程表看了一眼,“九点,纪委赵国强书记要来汇报工作?”
“是的,书记。赵书记办公室昨晚确认的日程,大约一小时。”魏元迅速回答。
“好。”郑开叶坐下,开始翻阅文件,“调研报告的落实情况,跟进一下,特别是各责任单位的反馈和初步方案,列一个时间表给我。”
“是,我马上落实。”魏元应道,悄然退出去安排。
上午九点整,市委常委、市纪委书记赵国强准时出现在郑开叶办公室门口,他五十多岁年纪,身材清瘦,面容严肃,眼神锐利,穿着一身熨烫平整的深色中山装,整个人透着一股纪检干部特有的刚正和冷峻气息。
“国强书记,请进。”郑开叶从文件上抬起头,脸上露出温和的笑容,起身相迎。
“书记,打扰您工作了。”赵国强快步上前,与郑开叶用力握了握手,他的手掌粗糙而有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