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姿望着他近在咫尺、写满坚定和爱意的眼睛,那熟悉的、让她无比安心的气息包裹着她,腹部的阵痛似乎也在这目光中变得可以忍受。她用力回握着他的手,点了点头。
救护车特有的蓝光无声地划破首都深沉的夜幕,平稳而迅速地驶向那家拥有顶尖产科资源的私立医院。
车内,郑开叶始终紧握着林姿的手,目光没有一刻离开过她。
每一次宫缩袭来,他都能清晰地感受到她手指的收紧和身体的紧绷,他的心也跟着揪紧,恨不得替她承受所有的痛苦。
漫长的黑夜在煎熬与期待中缓缓流逝,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产房厚重的隔音门内。
“好!头出来了!用力!妈妈再用力一次!”助产士充满力量的声音穿透迷雾。
林姿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嘶喊,仿佛将灵魂都交付了出去!
下一秒——
“哇——!”
一声嘹亮、充满生命力的啼哭,如同破晓的第一缕天籁,骤然响彻产房!
“是个小帅哥!”助产士喜悦的声音传来。
林姿精疲力竭地瘫软下去,嘴角却不由自主地向上弯起,泪水混着汗水滑落。
然而,没等她喘息,助产士惊喜的声音再次响起。
“等等!还有一个!双胞胎!妈妈别松劲!加油!”
巨大的惊喜和随之而来的剧痛再次席卷!林姿咬紧牙关,指甲深深陷进掌心,凭着为母则刚的本能,再次凝聚起最后的力量……
几分钟后,第二声同样清亮有力的啼哭,如同和谐的二重奏,在产房里欢快地响起。
“恭喜!龙凤呈祥!哥哥和妹妹!”医护人员的声音充满了由衷的喜悦。
产房门被轻轻推开,护士抱着两个包裹在柔软襁褓中的小小婴儿走了出来。苏玉梅和林母几乎是扑了上去,看着那两张皱巴巴、红彤彤却无比圣洁的小脸,泪水瞬间决堤。
“恭喜郑市长,母子平安!”
助产士的声音如同天籁,“宝宝们非常健康!”
那一刻,郑开叶只觉得一股汹涌的热流猛地冲上头顶,眼前的一切景象——产房明亮的灯光、助产士温暖的笑容、父母岳父母瞬间涌出的泪水——都变得模糊而晃动。
他几乎是踉跄着扑到助产士面前,颤抖着伸出双手,如同承接圣物般,小心翼翼地从她手中接过了两个柔软得不可思议的小小襁褓。
好轻,又好重,轻的是那稚嫩生命的份量,重的是血脉延续、希望传承的千钧之重。
他屏住呼吸,轻轻掀开包被的一角。
两张红润的、皱巴巴的小脸露了出来,眼睛紧紧闭着,小小的鼻翼随着呼吸轻轻翕动,粉嫩的小嘴无意识地咂巴了一下。
这就是他的儿子!是他和姿姿血脉的结晶!是穿透河阳漫长寒冬、在至暗时刻顽强萌发,最终在秋日暖阳中降临的新生!
巨大的喜悦和一种近乎神圣的感动瞬间淹没了郑开叶,滚烫的泪水毫无预兆地冲出眼眶,顺着刚毅的脸颊滚落,滴在洁白的包被上,洇开小小的深色印记。他低下头,用脸颊极其轻柔地蹭了蹭婴儿娇嫩温热的脸蛋,声音哽咽得不成调,带着失而复得的狂喜和无尽的感恩。
“闺女、儿子……我是爸爸……爸爸在这儿……”
就在这时,仿佛回应父亲的呼唤,襁褓中的小家伙忽然动了动,小嘴咧开一个无意识的、细微的弧度,随即,两声极其响亮、充满生命力的啼哭骤然响起!
“哇啊——!”
这声音如此清亮、如此纯粹,如同破晓的第一缕天光,带着斩断一切阴霾的力量,瞬间穿透了产房外等待区的寂静,也穿透了郑开叶的灵魂。
他抱着啼哭的孩子们,猛地抬头望向产房大门。
门再次被推开,林姿躺在移动病床上被缓缓推了出来。
她脸色苍白,头发被汗水濡湿贴在额角,整个人透着极致的疲惫,但那双望向他和孩子的眼睛,却亮得如同落入了星辰大海,盛满了温柔、满足和无与伦比的幸福。
郑开叶抱着仍在啼哭却仿佛宣告着胜利的孩子们,一步跨到妻子床边,他俯下身,将啼哭的婴儿轻轻放在林姿枕头两边,然后紧紧握住妻子虚弱却努力抬起的手,一家四口的手,第一次紧紧相握在一起。
婴儿响亮的啼哭是这崭新一天最动人的序曲,窗外,东方天际,厚重的云层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彻底撕裂。
首都深秋的晨光,带着一种近乎奢侈的澄澈,慷慨地洒满郑家四合院的庭院。
阳光穿透开始稀疏的葡萄藤架,在青砖地上投下跃动的光斑,空气里浮动着清冽的桂花甜香,混合着厨房小火慢炖的药膳鸡汤那浓郁温厚的暖意,织成一张温柔的网。
正房临窗的紫檀木榻上,林姿半倚着厚厚的云锦软枕,身上搭着轻软的羊绒薄毯。
她穿着宽松舒适的象牙白丝绒长裙,产后尚显虚浮的脸庞被阳光镀上一层柔光,带着新晋母亲的圣洁与满足。
只是眼底深处,还残留着一丝未能完全褪去的疲惫,她的视线,几乎无法离开身旁那两张并排安置的、铺着细软棉垫的婴儿床。
两个粉雕玉琢的小家伙裹在柔软的鹅黄色和天蓝色襁褓里,睡得正酣。
哥哥睡得十分沉稳,小小的胸膛规律起伏,浓密的睫毛在眼睑下投出两道乖巧的弧影,像极了郑开叶沉睡时的模样。
妹妹的睡颜却灵动得多,粉嫩的小嘴不时无意识地咂巴一下,发出细微的嘤咛,偶尔还会像做梦般挥舞一下小拳头,透着一股林姿幼时的活泼劲儿。
郑开叶侧身坐在榻边,高大的身躯微微弓着,像一尊小心翼翼守护珍宝的雕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