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好吧!”林白眉眼弯弯,唇角扬起一抹明亮的笑意,不经意间露出的浅浅酒窝,在舞台炽白的聚光灯下,盛满了星光,熠熠生辉,瞬间点亮了整个营房礼堂。
他的目光精准地投向台下前排那个身影:“东初,我想借你的吉他用一下。”
被点名的赵东初猛地回神,心跳不受控制地加速。
几个月前,他还可能因为林白的能力而心生别扭,甚至和张广智、林白针锋相对。
那时的他,见识少,格局也窄,总觉得别人的光芒会刺伤自己。
但这几个月,在二班长李响那近乎铁血又充满智慧的教诲下,他像一块被反复锻打的生铁,思想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那些蝇营狗苟的小心思早被狠狠碾碎、摒弃脑后。
“自己有真本事才是硬道理”,二班长的话赵冬初刻进了骨子里。
此刻,他心里只剩纯粹的佩服和一丝被偶像点名的激动。
“接着!”赵东初没有丝毫犹豫,动作甚至带着点豪气,一把抄起自己珍爱的木吉他,手臂用力一扬,稳稳地将吉他抛向舞台中央。
吉他划过一道流畅的弧线,精准地落入林白早已伸出的手中。
林白稳稳接住,指尖在琴身上轻轻一按,对赵东初俏皮地眨了眨眼,清亮的声音透过麦克风清晰地响起:“谢谢你,东初!”
“轰——”台下瞬间响起善意的哄笑和口哨声。
赵东初只觉得一股热血“唰”地冲上头顶,脸颊滚烫,慌忙低下头,手指无意识地抠着膝盖,心里却像揣了个小火炉,暖烘烘的。
第二次了!!
他确定这就是林白对他的“美人计!!”
只不过他不再是那个嫉妒的小刺猬了,这份被集体认可的暖意,远比嫉妒来得踏实有力。
林白熟练地将吉他带套上肩头,微微低头,调整了一下架在身前的话筒高度。
这个简单的动作自带一股沉静的舞台范儿。
随即,他修长的手指看似随意地拂过那一排紧绷的琴弦。
“铮——”
一声短促而清亮的单音,如同山涧溪流滴落青石,瞬间荡开了空气里的嘈杂余音。
紧接着,一连串流畅饱满、颗粒感十足的分解和弦如行云流水般倾泻而出。
没有复杂的技巧堆砌,只有扎实无比的基本功和对旋律的深刻理解,
每一个音符都像被赋予了生命,清澈、饱满,带着一种抚慰人心的力量,精准地透过麦克风,流淌进每个人的耳朵。
台下的喧嚣彻底平息了。
赵东初猛地抬起头,双眼放光地盯着林白的指尖,胸腔里涌动着纯粹的敬佩。
真是行家功夫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仅仅是这看似简单的几秒钟拨弦热身,那份对音色、节奏、情绪的掌控力,那份稳如磐石的台风,就比自己埋头苦练的水平高了不知多少个台阶!
差距,在这一刻变得如此清晰,却又如此令人心服口服,激不起半分嫉妒,只有向往。
林白微微躬身,凑近话筒,清润而极具穿透力的嗓音在礼堂中清晰地响起,带着一种奇特的安抚与召唤双重力量:
“一首张杰的《天下》,送给大家!”
“哗——————!!!”
回应他的是瞬间爆发的、几乎要掀翻屋顶的狂热掌声、口哨和呐喊!
新兵们的热情像被点燃的干柴,熊熊燃烧。
没有华丽的背景音乐铺垫,没有炫目的灯光效果,只有一把吉他和一个清越的嗓音。
然而,就是这把吉他,那干净利落又充满力量感的前奏音符,仿佛带着电流,精准地穿透了空气,直接搔刮在每个人的神经末梢,让人头皮发麻,手臂上的汗毛都不由自主地竖了起来。
一种纯粹音乐带来的原始悸动,在简陋的营房里汹涌澎湃。
林白开口,声音如同淬炼过的清泉,带着少年意气与沙场烽烟的奇异交融:
“烽烟起,寻爱似浪淘沙。
遇见她,如春水映梨花。
挥剑断天涯,相思轻放下。
梦中我痴痴牵挂……”
“卧槽!专业的就是专业的!不服不行啊!”台下有人忍不住爆了粗口,声音里满是震撼。
“这声音自带混响吧?感觉比原唱还他妈有味道!”旁边的人用力拍着大腿,激动不已。
“嘘——!都别哔哔了!给老子认真听!!”更远处的战友毫不客气地低吼,眼睛却死死黏在舞台上,舍不得挪开半分。
就在这清唱与吉他的力量积蓄到顶点时,舞台后方猛地炸响!
事先准备好的、磅礴大气的《天下》伴奏音乐如同沉睡的巨龙骤然苏醒,带着千军万马的恢弘气势轰鸣而出!
强烈的鼓点、激昂的弦乐、厚重的电子音效瞬间填满了礼堂的每一个角落!
在这突如其来的音乐浪潮中,林白没有丝毫慌乱。
他眼神一凛,指尖在吉他弦上陡然发力!
原本的清亮分解和弦瞬间转化为强劲有力的扫弦!
吉他的声音不再孤单,它化身为一柄锋锐的长枪,带着金属的质感和撕裂空气的锐响,悍然迎向那奔涌而来的伴奏洪流!
喧嚣而上!
那极具节奏感的Rap段落被他吼得字字铿锵,掷地有声:
“一生有爱何惧风飞沙,
悲白发留不住芳华!
抛去江山如画,换她笑面如花,
抵过这一生空牵挂!
心若无怨爱恨也随她,
天地大情路永无涯,
只为她袖手天下!”
最后一个尾音,如同金石撞击,带着斩断一切的决绝与无悔的深情,在伴奏的余韵中轰然落下!
礼堂内陷入了绝对的、近乎真空般的短暂沉寂。
所有的目光,所有的呼吸,都凝聚在舞台中央那个微微喘息、额角带着细密汗珠的身影上。
下一秒——
“哗啊啊啊啊啊——!!!!!”
“林白!林白!林白!”……
更为狂暴的掌声、跺脚声、嘶吼声如同海啸般平地而起,
“崽崽,再来一次!!”
“崽崽牛逼!”
“啊!!崽崽爸爸爱你!”
几乎是瞬间,林白的身影已在舞台中央凝聚成焦点。
他背着的电吉他与他血脉相连,手指在琴弦上急掠而过,带起一阵狂野喧嚣的solo,精准地切入伴奏的洪流。
强劲的鼓点与电子音效铺开了战场,而林白带着颗粒感的Rap随即炸响:
“无论将相王侯,不论万世千秋。只求爱能化解,这纷乱的红尘永无休止。
更爱那天长地久,要的是似水般温柔。谁在乎谁主春秋~~~”
歌词如同子弹般射出,带着一种看透世事后的洒脱与执着。
台下的新兵们,方才还沉浸在上一首歌的余韵或训练的疲惫中,此刻身体却像被无形的线牵引。
一颗颗年轻的头颅不自觉地随着他那极具张力的节奏点动,眼神里最初的迷茫迅速被点燃,汇聚成一片专注而悸动的光海。
这Rap像一支强心针,瞬间刺破了沉闷的空气。
当旋律陡然拔高,副歌那标志性的、充满力量与深情的旋律响起时,如同一道惊雷劈开了迷障:
“一生有爱何惧风飞沙。”
林白嘴角扬起一抹自信又略带野性的笑容,他的目光如同探照灯般扫过台下每一张年轻的脸庞。
没有丝毫犹豫,他猛地将手中的话筒伸向台下的方向,动作干脆利落,充满了煽动性!
奇迹发生了!
刚刚还只是被动点头的新兵们,仿佛集体被按下了某个开关,积蓄的情绪如山洪决堤!
他们几乎是本能地、着魔似的齐声嘶吼,声音汇聚成一股震撼人心的巨浪,准确地接住了那刻骨铭心的旋律:
“悲叹白发,留不住的芳华!”
这歌声不再整齐划一,带着年轻人特有的粗粝和未经雕饰的激情,却充满了原始的生命力,在营区的上空猛烈地回荡。
林白收回话筒,脸上笑容更盛,眼中闪烁着掌控一切的锐利光芒。
他高高举起右手,对着台下那沸腾的人海比出一个铿锵有力的大拇指!
这个动作简洁明了,却像一道无声的军令,刹那间点燃了更狂热的火焰。他那掌控全场的控场力在此刻展露无遗。
紧接着,他用更具穿透力的嗓音,承接起那份汹涌的感情,歌声饱含着一种近乎决绝的深情:
“抛去那如画的江山,换她笑面如花。抵过这一生的空牵挂。”
情感层层递进,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近乎悲壮的浪漫。
林白稍作停顿,眼神再次锁定台下。他没有再将话筒完全递出,而是将它凑近唇边,清晰地抛出了上半句,如同一个引信:
“心若无怨,”
话音未落,台下的新兵们早已心领神会!那份在短短几分钟内建立起的惊人默契如同潮水般涌动。
不需要任何提示,千百个声音带着嘶哑的激情,无比精准、毫不犹豫地接了下去,吼声震天:
“爱恨也随她!天地虽大,情路永无涯!”
这接唱是如此整齐而有力,仿佛是排练过千百遍,充满了对歌词力量的天然共鸣。
最后一句,来临了!
林白深吸一口气,如同即将冲锋的将军,将话筒重新举到嘴边。他的眼神与台下无数双燃烧的眼睛交汇。
下一个音符喷薄而出的瞬间——
林白极具爆发力的高音与台下新兵们汇聚了所有热血与情感的嘶吼,
如同两条奔腾的江河,在最高处轰然交汇!
“只为她袖手天下!”
这最后一句合唱,和在一起!
声音磅礴浩瀚,带着一种放下一切、超越世俗的磅礴气势,如同海啸般席卷了整个空间。
它冲破了舞台的界限,冲破了军营的围墙,在黄昏的天幕下久久激荡不息。
舞台上,林白的身影在聚光灯下挺立如松,汗水晶莹,嘴角的笑意是对这场完美共鸣的最高嘉奖。
舞台下,新兵们仰着脸,胸膛剧烈起伏,脸上混合着激动、释放和对这一刻纯粹的、燃烧的认同。
空气中,只剩下音乐轰鸣后的余韵和那浓稠得化不开的情感共振。
这才算一场绚丽的舞台,宣传干事们举办了上百场晚会从没有哪一场像现在这场让他们震撼!
戴立刚刚拿起搪瓷缸子抿了口热茶,还没来得及感慨今晚演出的成功,手机就催命般地嗡嗡震动起来。
他眉头微挑,心里已有了几分猜测。
踱步到俱乐部外的廊檐下,夜风吹散了喧嚣,也让他接起电话的声音显得格外清晰。
“戴团长,我是师政治宣传部部长蔡国强!”电话那头的声音洪亮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少了平时的从容,像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池塘。
“蔡部长您好。”戴立刚的声音平稳如常,带着军人特有的干脆,嘴角却勾起一抹了然的笑意。
“您好,戴团长!我……我有个不情之请啊!”蔡国强开门见山,语气热络得像多年不见的老战友。
戴立刚又呷了一口温热的茶水,浓郁的茶香在口中弥漫,他故意让声音拖长了半拍:“蔡部长,要是林白的事,您就免开金口了。”
他拿着茶杯,慢悠悠地走下俱乐部的台阶,站在路灯的光晕外,身影显得格外沉稳。
“哎呦老戴!怎么,舍不得了老伙计?”蔡部长的声调拔高了些,带着点激将的意味,“你放心,到我这儿绝对比在你那一天三两土强!
我们宣传部的大舞台,才该是他发光发热的地方!”蔡国强不死心,话语里充满了诱惑和急迫。
戴立刚握着温热的搪瓷缸,指腹轻轻摩挲着杯壁粗糙的印花,心里那股子爽利劲儿直冲脑门。
嘿,风水轮流转!
之前师部开会,这帮搞宣传的鼻孔都快翘到天上了,张口闭口就是“一线部队土腥味儿重”、“缺乏艺术细胞”。
这会儿倒好,低声下气地求到老子头上了!
他强压下几乎要溢出的笑意,声音却刻意带上几分为难:“蔡部长,您这话说的我可担待不起啊!上次这小子在师部的情形,您应该‘略有所闻’吧?”
他多了几分语重心长,“这个林白的去留,我是真做不了主,咱说了不算啊。”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长长的、清晰的叹息,蔡国强显然没放弃:“老戴,这不也得看林白同志自己的意愿嘛?你看看他今晚在舞台上的表现!
那台风,那嗓子,那形象,英姿勃勃,天生就是为了聚光灯、为了舞台而生的苗子!留在基层摸爬滚打可惜了啊!
我可是听说了,他一个人能顶一个宣传班!那么多灯光、音响、摄像头的复杂操作,人家就凭一部手机,手指头点点划划,全给安排得明明白白!
这叫什么?这叫能耐!人才啊!”蔡部长的语气充满了发现瑰宝的激动和不容错失的焦急。
戴立刚听着,眼前又浮现出林白在昏暗后台,盯着手机屏幕,手指如飞操控全局的景象。
他不由地笑了笑,带着真实的感慨:“那确实,蔡部长,不瞒您说,我今天也是开了眼界,震撼了一把。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了不得。
密密麻麻的线路,海量的数据,就靠一个手机,灯光、音响、镜头全都乖乖听他指挥,服服帖帖。
啧啧,后生可畏,确实是后生可畏。”他顿了顿,声音里多了几分玩味,“不过……”
“不过怎么了?”蔡国强立刻追问。
“不过这小子啊,蔡部长,他可不光是舞台上的‘魔术师’。”戴立刚故意卖了个关子,语气轻松,“网络安全这块,人家那也是技术大拿!现在咱们网络安全办那可是眼巴巴地等着他呢!”
“嗯?!”蔡国强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惊讶和一丝被截胡的警惕,“那几老小子也盯上林白了?!动作够快的!”
戴立刚的笑意更深了,带着点看戏的悠闲:“嗨,蔡部长,何止是那几位啊!”
“还有谁啊?!好家伙,没想到我这竞争对手还挺多!”蔡部长的声音明显带着点“狼多肉少”的紧张感了。
“那是自然,”戴立刚慢悠悠地说,“这小子军事素质也硬得很。您知道过些日子有军区比武大赛吧?他们连长早就憋着劲儿,准备把他这张王牌打出去呢。”
“新兵?!还没下连就准备推荐去军区比武?”蔡国强的惊讶隔着电话线都能感受到,“这怎么可能?哪个项目?”
“是啊,新兵蛋子。”戴立刚的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自豪,“具体代表我们团报哪一项,还没最后定呢,这得通过审核才知道。反正这林白是块好钢,放哪都是响当当的。”
“嘶……”电话那头传来倒吸凉气的声音,“这兵娃子,怎么哪哪都强?跟个六边形战士似的!去哪儿都抢手,这…这还真不知道师长会怎么安排啊!”
戴立刚也适时地叹了口气,声音低沉下来,显得颇为棘手:“可说呢!师长前两天去军区述职回来,私下里还跟我提了一嘴,说军长在汇报会上都专门问起过这小子!说林白是‘那个会玩高科技又能打的小伙子’,我不瞎讲,这可是军长原话!
蔡部长您说,这孩子未来的路在哪块地界儿上,是真说不准啊,轮不到咱们替他操心。”
“行!我当兵这么多年,走南闯北的,真还就没见过这么招人惦记的兵!简直是块香饽饽,谁都想咬一口!”蔡国强的话语里充满了感慨,也透着一股不服输的劲头。
戴立刚又端起茶缸喝了一口,语气带着点“无奈”的调侃:“嗨,谁说不是呢,我老戴啊,说白了也就是个‘过路财神’。
这兵在我这儿,也就是能多看两眼,过过眼瘾。至于他以后去哪儿,干什么,我呀,真是说了不算。”
“行!”蔡国强像是下了决心,声音重新变得坚决,“老戴,有你这句话就行!我这就去找师长磨一磨!丑话说前头,咱们是老朋友老战友喽,但如果师长真点头同意把人调给我宣传部,你可不能给我使绊子、拦着不放啊!”
“那我肯定不能啊!”戴立刚立马换上爽朗的笑声,拍着胸脯保证似的,“只要师长他老人家点个头,我老戴保证,连夜把人给你打包送到宣传部大院门口,绝不耽误一分钟!”
“好!痛快!事不宜迟,我这就去!”蔡国强话音未落,电话那头就传来了“嘟…嘟…嘟…”的忙音,
显然蔡部长已经心急火燎地挂断了,生怕晚了一秒就被别人抢了先。
戴立刚听着话筒里急促的忙音,慢慢放下电话,脸上的笑容再也抑制不住,咧开了嘴。
他踱回俱乐部方向,望着远处灯火通明的办公楼,想象着蔡部长可能正急匆匆地冲上楼,忍不住摇头低笑。
“去吧老蔡,有能耐你都使上……”他低声自语,带着一丝看透世情的狡猾,
“真要凭求情就能把人要走,那网络安全办的、作战指挥中心那些眼巴巴盯着好苗子的参谋们在就行动了,还能轮得到你蔡部长今天给我打电话?”
他吹了吹搪瓷缸里漂浮的茶叶沫,哼起不成调的小曲,步履轻快地往回走。
夜风拂过,送来俱乐部里隐约的喧闹和林白沉稳的谢幕指挥口令。
戴立刚的眼神投向舞台的方向,笑意更深。
“林白啊林白,你小子……还真是个宝贝疙瘩啊。”他声音里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有欣赏,有无奈,更多的是一种棋逢对手、静观其变的期待,
“这场抢人大戏,到底是花落宣传部点亮舞台,还是扎根网络运筹帷幄,又或者真在比武场上扬名立万……嘿,小兔崽子,我还真挺期待看这出戏怎么唱下去!”
夜空中,几颗寒星闪烁,也在注视着这场围绕着一位新锐士兵展开的无声角力。
俱乐部的灯光渐渐暗下,而另一场没有硝烟的“争夺战”,才刚刚在师部大楼里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