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白才懒得理会网络上那些沸反冲天的议论或是医院走廊里医生们后续的惊叹。
他现在满脑子就一件事——
赶紧把新兵体检剩下的项目搞定!
手里那张被攥得有些发皱的体检单,就是此刻的“行军地图”。
幸好体检已接近尾声,走廊里不复刚来时的熙熙攘攘。
没人挤,不用排长队,检查速度自然快了不少。
他几乎是按照单子上的顺序,脚下生风地“打卡”。
采血窗口干净利落,一针见血。
留尿样本,标准流程。
超声?
林白看到单子上这一项,脚步都没停。
全身ct都做了,那结果权威得不能再权威,这项目直接跳过!
接着是外科检查室。
推门进去,是位看起来颇有经验、头发花白的男军医。
林白心里刚庆幸了一下性别,结果打脸来得飞快。
“脱掉上衣和裤子,小伙子。”老军医声音洪亮。
林白依言照做,刚把裤子褪下,还没来得及尴尬,就听见一声响亮的口哨声骤然响起!
“嚯!”老军医那双阅人无数的眼睛亮了一下,毫不掩饰地上下扫了一眼,然后用一种极其坦荡、甚至带着点欣赏艺术品的语气点评道,“啧,小伙子脸盘儿长得俊,这下面……本钱也够雄厚的啊!”
轰——!
林白感觉全身的血液瞬间都涌到了头顶!
现在当大夫的都这么直接了?!
脸颊、耳朵、脖子,甚至前胸后背都烧了起来,红得堪比最烈的烧刀子灌下去的效果!
他恨不得当场挖个地缝钻进去!
这……这检查方式也太“豪放”了吧?!
他僵硬地站着,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只盼着这酷刑赶紧结束。
老军医倒是完全没在意林白的窘迫,该摸的地方一点儿没含糊,检查得那叫一个“里里外外,透彻无比”。
还好后续检查部位没那么让人尴尬了,老军医一边检查,一边满意地点头:“嗯!骨骼匀称,肌肉密度高,关节灵活度好……行!小伙子里里外外都很优秀!
继续保持锻炼,这体魄,完美!”
好不容易熬到检查结束,林白几乎是同手同脚地穿好衣服。
拿到签好字的报告单,他看都没敢再看那位语出惊人的老军医一眼,像只受了惊的兔子,“嗖”地一下就窜出了门!
他人刚消失在门口,就听见那老军医爽朗的大嗓门带着笑意传了出来:“哈哈,现在的年轻人,脸皮也太薄了,一点也不禁逗啊~”
隔壁科室的医生大概是听到了动静,探出头来笑骂道:“老王头!你又犯毛病了是吧?看到长得精神的小伙子就忍不住逗两句!
你这老不修的毛病真得改改,小心哪天遇上个不爱开玩笑的,告你个职场骚扰!”
“嘿!什么骚扰!我是大夫他是兵,纯粹检查!
再说了,都是大老爷们!他有的我哪样没有?!
我这岁数都能给他当爷爷了!纯粹是看他体格好,心情好夸两句!”老军医理直气壮地反驳。
“哼!现在可不兴这个!这叫边界感懂不懂?跟你这老古董说了你也理解不了!”隔壁医生没好气地说。
“什么边界感?歪门邪道吧?不过……”
老王头似乎被说动了一点,“你说的也有点道理……行行行,以后我就当个高冷的王老医生!谁来我也不多说了!”
“赶紧滚回你屋去!别在我门口扯犊子了!”隔壁医生笑骂着关了门。
林白听着身后越来越远的争执声,脸上的热度还没完全消退,脚步更快了几分。
他逃也似地冲进了内科诊室。
内科主要是视诊、触诊、听诊,检查心肝脾肺肾等内脏功能运转是否正常。
这里的医生倒是很严肃认真,没搞什么幺蛾子,让林白松了口气。
接下来是眼科,最耗时间的项目来了。
测视力表、辨色卡、盯着各种仪器小点看……
最后还得用那台亮得刺眼的裂隙灯,医生凑得极近,仔细观察他眼球的各个角落,搞得他眼睛发酸。
口腔科相对轻松些,就是张嘴、啊——
医生检查了腮腺、下颚关节,又拿着小镜子和探针仔细查看了每一颗牙齿和牙周状况。
一位细心的女医生还特别提醒他:“智齿位置长得还不错,暂时没有阻生迹象,不过平时要注意口腔卫生,有不适及时看。”
终于来到了最后一个项目——耳鼻喉科。
这里的医生显然接到了特别关照,林白瞄到体检单上李老军医打的星星标记,检查得格外细致。
耳廓、耳道、鼓膜……听力测试更是用了好几种频率反复确认。
一切都确认完美无缺后,军医拿起那枚象征“通关”的印章,“啪”地一声,清脆地盖在了体检单上。
一个鲜红的“合格”印章,旁边还有一行小字:“一切正常”。
林白长长地、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这一路兵荒马乱、状况百出、尤其是夹杂着巨大社死风险的体检马拉松,总算是……结束了!
他捏着那张盖满了各种红戳、承载了他无数尴尬和紧张的体检单,感觉像是打完了一场艰难的战斗。
虽然过程波澜起伏,但结果总算圆满。
他揉了揉还有些发烫的脸颊,整理了一下军装,正准备离开时,被张维叫住!
“林白!”
一声中气十足的低喝在略显空旷的走廊响起。
林白正拿着盖满红戳的体检单准备归队,闻声立刻停下脚步,转身露出笑容:“班长!”
“你怎么在这!你………你没事了?”张维诧异极了,刚刚那么痛苦,只这么会儿就好了?!
“嗯,都检查了一遍,大夫说没事!”林白点点头,举了举胳膊笑眼弯弯。
“你不是全身疼吗?怎么可能啥事没有呢!”张维不信,拉着林白左右看,他都准备打报告申请林白住一段时间的医院了,这崽子才一会儿就告诉他屁事没有?
“这不是庸医嘛!瞎搞!”说着张维就要拉着林白找那个做ct的军医。
“哎!班长!”林白连忙胳膊拦住班长:“班长,我真的没事了,全身ct啥事都没有,还是好几个军医会诊的结果,不会出错的。”
“真的?!你没骗我吧?”张维将信将疑,他实在不敢相信明明疼得那么厉害,怎么这么会儿功夫就生龙活虎,一点受伤的痕迹都没有了!
“真没骗你,班长!”林白知道班长不会轻易相信他这个说辞,“我觉得应该是当时太紧张而且太害怕了,身体出现了躯体化,情绪稳定下来之后就消失了。”
“真的?!”张维再次拉着林白左看看右看看,林白笑着任由班长打量。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张维心里的石头猛地落地,想狠狠拍一把林白的后背,最后没舍得,改成了一根手指弹了个脑瓜崩:“你这臭小子,吓得我都长了好几根白头发!”
林白笑了笑,就等着班长弹,根本没躲。
张维弹个正着,白眼翻着瞪了一眼林白:“傻了?不知道躲?”
林白嬉笑:“让班长解解气嘛。”
张维舌头抵了抵腮,心中暗自嘀咕:“妈的,这崽子就这么乖,谁舍得和他生气!”
抬手摸上林白的寸头:“林白啊,以后可要好好的!班长这心脏不禁折腾知道不?”
林白郑重点点头,“我会的,班长!”
随即他语气带着关切,“班长,那对夫妻……还有那孩子,怎么样了?”
张维收了情绪,脸色异常冷峻,眼神锐利如刀,丝毫没有刚刚面对林白的温和。
他下颌线绷紧,只沉声吐出三个字:“跟我走。”
语气不容置疑,转身就朝着行政楼方向迈开大步。
“怎么了班长?”林白心头一紧,从张维的脸色和语气中嗅到了不同寻常的气息,但他没有犹豫,脚步立刻跟了上去,与张维并排而行。
张维紧抿着嘴唇,胸膛微微起伏,似乎在极力压制着翻涌的怒火。
走了几步,他终于忍不住,从牙缝里挤出压抑的低吼,每一个字都带着灼人的愤慨:“那对父母!简直就是自私自利的典型!”
“你之前说的我本来没在意,但没想到,全被你说中了!”他猛地顿住脚步,侧头看向林白,眼神里燃烧着一种近乎痛恨的光芒,
“我张维当兵这么多年,见过浑的,没见过这么浑的!
孩子有点先天不足,不是想着以后怎么治、怎么养,居然……居然就想着遗弃!
甚至……甚至还要亲手把孩子从楼上摔死!简直畜生不如!”
林白的心猛地一沉,虽然他在楼上听到争吵时已经猜到了七八分,但此刻从班长口中得到确切证实,那份冲击依然沉重。
他默默地点了点头,眼神也变得凝重起来:“嗯,我都听到了。”
看来部队这边,已经迅速掌握了事情的全部经过。
两人快步走到院长办公室门口。
张维没有立刻推门,而是再次停下,他高大的身躯微微侧倾,靠近林白,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极低音量,带着前所未有的严肃问道:“林白,之前你做检查的时候……你说你能领养那孩子。”
他顿了顿,目光紧紧锁住林白年轻却异常坚毅的脸庞,一字一句地问道:“那句话……是开玩笑的?还是……认真的?”
走廊的灯光打在林白俊朗精致的侧脸上,他抬起眼,毫无闪避地迎上张维审视的目光。
那双清澈的眼睛里,没有丝毫的犹豫或玩笑,只有一种近乎神圣的郑重。
他清晰地、有力地回答:“班长,我从不对生命开玩笑。”
每一个字,都像一颗钉子,稳稳地钉在了张维的心上。
张维盯着他看了足足两秒,似是要确认这句话背后沉甸甸的重量。
终于,他重重地、带着某种复杂情绪地点了点头,宽厚有力的大掌在林白的后背上轻轻拍了两下。
像是一种无声的托付和沉重的认可。
他没有再说话,深吸一口气,推开了院长办公室厚重的木门。
门轴转动的声音在安静的走廊里格外清晰。
办公室内的景象瞬间映入眼帘。
军区医院的院长邓木森端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面容严肃,不怒自威。
团长戴立刚坐在会客椅上,连长郭玉杰和指导员方圆分别站在两侧,脸色同样凝重。
整个房间的气氛如同绷紧的弓弦,压抑而沉重。
那对在楼上争吵、试图亲手结束自己亲生骨肉生命的夫妻,此刻竟然也瑟缩地站在办公室角落!
男人低着头,眉头紧锁着垂着眼睛看不出在想什么,但双手不安地搓着衣角暴露内心的不安,
女人则红着眼圈,时不时偷瞄一眼威严的各个领导,眼神里充满了惶恐、畏缩,以及一丝……
难以掩饰的算计和推诿。
他们居然都被带到了这里?
林白的目光瞬间变得锐利起来。
办公室内的空气,因为他的推门而入和张维的现身,似乎又凝固了几分。
所有人的视线,都聚焦在了门口这两个军人身上。
无形的压力,骤然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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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林白小同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