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白的话音刚落,仿佛往医务室里投下了颗无形的糖果,瞬间甜进了好几个年轻卫生员的心坎里。
隔壁小小的观察室里,空气都轻盈了几分。
“哎哟喂!好帅啊~~”一个圆脸护士夸张地捂住心口,眼睛亮晶晶地盯着林白离开的背影方向动作都没变过,
“如果我妈晚几年把我生出来多好!不然这种强扭的瓜,我说什么也得尝尝!”
旁边正在整理器械的小李护士立刻笑着怼她:“行啦,就算是女大三抱金砖,可你也超龄啦!”
她眨眨眼,压低声音却掩不住兴奋:“不过我还有机会,我单方面决定他现在可是我未来老公了!“
“别瞎说好嘛,你们不觉得他好贴心,害怕蛇留在这里吓坏我~”小赵卫生员也跟着加入讨论。
“少做梦了!”圆脸护士佯装生气地推了她一把,“帅哥资源啥时候成稀缺垄断品了?公共资源懂不懂?讲究一个公平竞争!”
“再说人家万一喜欢姐姐呢?”她故意挺直腰板,模仿着林白眼里的光,声音里腻的发软。
“你看看人家那手臂线条,啧啧,隔着军装都能感觉到力量!那么个大高个战友,他二话不说,直接一把就背稳了送进来,那动作叫一个干净利落!这男友力……啊不,战友力,简直安全感爆棚!”
“谁说不是嘛!”另一个娇小的卫生员托着腮,拖长了调子,带着点撒娇的意味,“人家也想体验一把被小狼狗弟弟背着的感觉嘛~那得多稳当啊!”
“什么小狼狗!”立刻有人反驳,语气带着笃定,“你看他那双眼睛!又黑又亮,像盛着星星似的!
刚才他看金队交代事情那会儿,专注得咧……哎呀,你们没看见吗?那眼神要是只看着我一个人,我感觉心肝都能掏出来给他!”说话的女孩脸微微泛红。
“什么时候新兵这么奶了~~”
“艾玛,只有我想弄哭他嘛?”
“长相不能决定一个人的好坏,但能决定我的好坏哦~桀桀桀………”
“ 姐妹只想努力一下,让他尝尝爱情的苦,让他哭~~”
“哎呀!好后悔刚才没在办公室里啊!”有人懊恼地跺脚,“金队跟他说话那会儿,我要是能在旁边整理个纱布递个棉签什么的,现在就能光明正大多瞄几眼。”
“就是就是!”立刻引来一片附和,“再瞧瞧他对受伤战友那个细致劲儿!从进门到检查,眼神就没离开过,问得清清楚楚,背得稳稳当当,绝对是个心思细腻、会照顾人的好男人!”
“没错!”有人补充道,“我看那个被蛇咬的战友,进来后疼得话都说不了两句,全程都是小奶狗在替他回答,照顾得那叫一个周全。”
“哎,可惜啊,连人家叫啥名字都不知道。”
“是啊是啊!”众人齐声叹气。
“连背影都透着股飒爽劲儿!我刚才就该硬着头皮,借着送药或者问情况的由头,跟他多说两句的!失策啊失策!”有人还在扼腕。
“嘿!说到名字!”刚刚的小赵卫生员神秘兮兮地凑近大家,声音压得更低了,带着点小得意:“金队跟他说话那会儿,我可听得真真儿的!金队让他以后就叫自己‘金姐’!”
“啊——!!!”瞬间,小小的房间里爆发出一阵压抑着的尖叫和羡慕,“金队也太幸福了吧!能让这么帅的小奶狗乖乖叫声‘姐’!我也想听啊!!!那声音肯定好听死了!”
“你们几个——嘀嘀咕咕说什么呢?”一个带着威严却又隐含笑意的声音冷不丁在她们身后响起,像一盆凉水浇在烧开的锅上。
众人吓得一个激灵,瞬间鸦雀无声,像是被按了暂停键。
只见金玲队长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门口,双臂环抱,目光如炬地扫视着这群瞬间站得笔直却掩饰不住心虚的丫头们。
有胆子大的,定了定神,赶紧举手敬礼:“报告队长!”声音带着点颤音,“我们在……在请教小赵卫生员业务知识!
队长,刚才那个……特别帅……呃,特别关心战友、动作特别利落的新兵……他是谁呀?”问题还是忍不住拐到了重点上。
金玲看着这群瞬间化身“好奇宝宝”、脖子伸得老长的下属,又好气又好笑,用手指虚虚点了点她们:“你们啊你们!平时背个病理知识、操作规程,一个个蔫头耷脑、有气无力。
这倒好,一听说来了个好看的小伙子,那眼睛瞪得比铜铃大,脖子比鹅伸得还长!精力都用到这上面了是吧?”
“哎呀金队~~~~”众女兵立刻使出撒娇攻势,声音甜得能滴出蜜,“求求您了,满足一下我们求知好学的好奇心吧!告诉我们嘛!”
金玲看着她们这统一阵线的模样,无奈地摇摇头,嘴角却忍不住上扬:“行行行,我就知道你们惦记这个。两人都是新兵连的,皮肤白点、背人那个叫林白。被蛇咬的那个叫张广智。”
“林白?”小李护士第一个反应过来,喃喃重复。
“草!林白?!”那个自称想尝强扭瓜的圆脸护士像是被雷劈中,猛地拔高了音调,眼睛瞪得溜圆,“他是崽崽?!!”
“啊?崽崽?!!”娇小的卫生员也失声尖叫起来,“我靠!他把头发剃这么短,我完全没认出来啊!!!”
“等等……崽崽?什么崽崽?”几个年纪稍大或不太关注娱乐的护士一脸懵逼,茫然地看着突然陷入癫狂状态的同伴。
“拜托!你家是没装电视还是从不刷某抖啊?”小李护士激动得手都在抖,动作飞快地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屏幕解锁的手指因为兴奋都有些不利索。
她迅速点开一个珍藏的视频,音量调到最大——正是某顶级偶像团体出道当天的炸裂舞台现场!
c位那个染着耀眼金发、画着精致舞台妆、眼神魅惑、动作充满爆发力的少年,在聚光灯下光芒万丈!
“妈呀——!!!”尖叫声几乎要掀翻医务室的房顶,“真的是他!我的崽崽!这么帅竟然真的跑咱们部队来当兵了?!!”
“对对对!就是他!我的天!我之前还在看他舞台直拍!”有人激动得原地蹦跳,“他跟我一个部队啊!啊啊啊!我感觉以后每天早上五点半的起床号都变得无比悦耳了!如果能看崽崽训练,我保证再也不赖床了!!”
“我也是我也是!”娇小护士捧着心口,脸颊通红,看着手机屏幕上光芒四射的爱豆,又想想刚才穿着朴素军装、眼神澄澈、背着战友沉稳可靠的林白,感觉心脏都要跳出胸腔了,
“刚才就觉得帅得惊心动魄,看完这个视频……我宣布!我死去的追星之心又活了!而且是以一种全新的、更崇高的方式!我爱军装崽崽!!!”
“天呐!脸好小!皮肤也好白!这真的是真人吗?呜呜呜我也好爱,想给他生猴子~~”一个平日里颇为文静的卫生员此刻双眼放光,满脸梦幻。
“打住打住!崽崽是大家的啦!”另一个立刻笑着反驳,眼睛却牢牢黏在手机里林白身上。
“那可不一定哦!”一个长相清丽的卫生员拨弄了一下额前的碎发,眼中闪烁着势在必得的光芒,“之前崽崽在大荧幕上,那么多靓妹围着转,咱们连根毛都摸不着。但现在不一样了!”
她刻意压低了点声音,带着一种过来人的笃定,“听过没?部队待三年,母猪赛貂蝉!咱这医务室,可不就是离他最近的地方?”
她摸了摸自己光滑的脸蛋,笑容狡黠,“我就是要近水楼台先得月,没准啊,就真的把他拿下了呢!”
这番话像火星溅进了油锅。
“啊!要这么说来,”那个娇小的护士猛地醒悟过来,激动地用手肘撞了撞旁边的圆脸护士,“咱们是不是也有机会呀~~”眼睛里全是粉红色的泡泡。
圆脸护士捂着脸,又羞又喜地猛点头。
这时,一直没吱声的小赵卫生员猛地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她“啪”地一个干脆利落的立正,朝着办公室方向响亮地敬了个军礼,声音洪亮得盖过了所有人的窃窃私语:“报告金队长!”
办公室里,金玲队长正端着搪瓷缸喝水,闻声抬眼,锐利的目光穿透敞开的门缝扫了过来。
她放下缸子,慢悠悠踱到门口,双手抱胸,目光在小赵卫生员那因激动而微微发红的脸蛋上停留了一瞬,才沉声开口:“说。”
小赵卫生员挺直腰板,脸上努力维持着严肃,但那点小心思全从亮得惊人的眼睛里泄露出来:“队长,我请求将新兵连周围的消杀任务指派给我!”
金队长挑起一边眉毛,嘴角似乎扯出了一个极淡、极冷的弧度:“哦?理由?”
声音不高,却自带一股穿透力,让周围叽叽喳喳的声音不自觉低了下去。
小赵卫生员清了清嗓子,试图让声音听起来更“正经”一点:“因为……因为我的战友们都经验不足,都是些没经历过实战的,只有我……”
她顿了一下,眼神下意识地往其他不甘心的战友那边瞟了一眼,又迅速收回,脸上漾开一个甜笑,露出浅浅的酒窝,语气陡然变得慷慨激昂,“我愿意为战友抛头颅、洒热血!保证圆满完成任务!”
“噗——”
金队长好险没把刚喝进去的一口水喷出来。
她强行咽下,喉头滚动了一下,发出一声压抑的闷咳。
她放下搪瓷缸,拿袖子用力擦了擦嘴,再抬眼看向小赵卫生员时,那眼神已经冷得像冰锥子。
“得了吧你!”她毫不留情地戳穿,“你这点心思,当我瞎还是当我傻?还‘抛头颅洒热血’?我看你是想抛媚眼送秋波吧!”
小赵卫生员脸上的慷慨激昂瞬间垮掉,酒窝也僵在了那里,只剩下尴尬的绯红。
“队长!”圆脸护士一看小赵卫生员出师不利,立刻抓住机会挤上前来,脸上堆满了憨厚的笑容,“您让我去吧!我保证完成任务,绝对严格遵守纪律,认真负责!”她挺起胸膛,努力让自己显得更可靠。
“队长!让我去!我力气大!”另一个也跟着起哄。
“我!我去!我消毒最仔细!”
眼看场面又要失控,姑娘们七嘴八舌争抢起来。
金玲队长脸上的最后一丝温度消失了。她猛地站直身体,离开门框,如同标枪般戳在那里。
那张原本就不苟言笑的脸上,瞬间覆盖上一层严霜。
“安静!”声音不高,却像一把冰冷的匕首,瞬间斩断了所有嘈杂。
前一秒还闹哄哄的医务室,顷刻间死寂一片。
嬉笑、争抢、羞怯的表情全部冻结在姑娘们的脸上。
“你们——”金玲队长冰冷的眸光缓缓扫过每一张年轻而躁动的面孔,带着令人窒息的压力,
“谁再敢起哄一句,给我加练两百个仰卧起坐!”她顿了顿,一字一句,清晰无比,“立刻!”
小姑娘们像被尖锐的哨音惊醒,身体比脑子反应更快,“唰”的一下,瞬间站得笔直!
一个个挺胸收腹,目视前方,标准的军姿如同复制粘贴。
医务室里落针可闻,只剩下粗重而紧张的呼吸声,此起彼伏。
金队长向前踏了一步,皮鞋底敲击水泥地面,发出清脆又沉重的回响。
她的目光像无形的鞭子,抽打着每一个局促不安的新兵。
“看看你们!”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穿透墙壁的严厉和深深的失望,“看看你们现在,还有一点军人的样子吗?嗯?!”
她猛地一指窗外烈日下寂静空旷的训练场,“你们当这里是什么地方?菜市场?!”
她的胸膛微微起伏,显然动了真怒:“你们是军人!穿着这身军装!你们的职责是救死扶伤,是保家卫国!不是追星!不是对着个男人犯花痴!”
她凌厉的目光像刀子一样刮过那几个喊得最欢的脸,“这点诱惑都忍不住,这点定力都没有,趁早给我收拾包袱回家!
结了婚,生了孩子,再回来当你的兵!省得在这里见一个爱一个,哪天昏了头犯了纪律,丢人!现眼!毁了你自己,更玷污了这身军装!”
严厉的斥责如同冰雹砸下,医务室里空气凝重得几乎让人窒息。
“队长……”小赵卫生员的声音带着哭腔,细若蚊蚋,“我们……我们不会的……”
“是啊,队长,”圆脸护士也小声辩解,脸涨成了猪肝色,“您还让他叫您金姐呢。”
“都给我——”金玲的声音如同撕裂帛布,陡然炸响,带着不容置疑的雷霆之怒,“把嘴闭上!!”
所有人吓得肩膀一缩,连呼吸都屏住了。
“还敢辩解?!”金玲眼中的怒火几乎要喷出来,“看来是训练太轻松,让你们还有闲心想东想西!”
她猛地一指医务室中央的空地,厉声命令,“全体都有!原地——俯身!平板支撑!准备!”
没有一丝犹豫,姑娘们迅速弯腰,双手撑地,身体绷成一条紧张的直线。
动作干净利落,只留下衣袖摩擦声和粗重的喘息。
“目标——十五分钟!”金玲的声音冷酷如铁,“谁敢提前塌腰偷懒,谁敢坚持不到……”
她那淬了冰的目光扫过一张张瞬间煞白的脸,“今晚炊事班的门,就别进了!饿着!好好给我反省!”
“队长……”角落里响起一声带着哭腔的哀鸣。
“谁?!”金玲猛地转头,目光如电射去,声音陡然又拔高一度,震得人耳膜嗡嗡作响,“再敢出声抱怨?再加罚——五分钟!现在开始计时!”
“是!”趴在地上的姑娘们齐声应答,声音带着颤抖,却再也不敢有丝毫异议。
一个个死死咬紧牙关,身体紧绷如弓,汗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额头、鬓角渗出。
金玲冷冷地哼了一声,看着地上这群瞬间“乖巧”下来的兵,眼神没有丝毫松动。
“至于消杀工作,”她清晰而冷漠地宣布,“我会如实上报给新兵连郭连长。由他指派人员执行。你们——”
她的目光再次扫过地上的身影,“谁再敢为这事到我面前墨迹一句,或者打听一个字,就先给我把药理学基础从头到尾背一遍!背熟!背烂了!再来跟我说话!听清楚了吗?!”
“听……清楚了……”声音虚弱却整齐。
金队长不再理会她们,转身走回自己的办公室,“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趴在地上的姑娘们,虽然身体承受着巨大的压力,手臂颤抖得厉害,但金队长最后那番话,却像黑暗里骤然亮起的一点微弱火星。
上交郭连长指派?
一丝微弱的希望,极其顽强地在她们酸痛的肌肉和不断流淌的汗水下悄悄萌生了。
默默祈祷着自己能成为连长最终选中的那个幸运儿。
而那个无意间将这池春水搅得天翻地覆的林白,
正背着张广智,脚步沉稳地走在通往新兵宿舍的林荫道上。
阳光穿过浓密的枝叶,在他肩上投下跳跃的光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