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冲出宿舍时,他专注于夜视能力带来的清晰视野和在混乱中穿梭的敏捷。
此刻,站在空旷的操场上,夜风带来的不只是寒冷,还有无数被放大的声音洪流!
几百米外连长和指导员的低声交谈,操场对面其他班班长扭曲着嗓子吼新兵的叫骂,旁边班新兵粗重的喘息甚至宿舍楼里还在摸索的倒霉蛋撞翻脸盆的叮当声……
所有这些声音,宛如潮水般向他涌来,清晰无比,却又层次分明!
他甚至能轻易地从中剥离出连长那低沉冷硬的声线和指导员略带磁性的嗓音!
这不仅仅是夜视,这是……顺风耳?!
林白强压下心头的狂喜,忍不住再次在心底呐喊:“这波系统绑定,血赚啊!简直是开局神装!”
这全方位的感官强化,配合他原本就在提升的身体素质,让他感觉自己像是第一次真正“苏醒”在这个世界上。
正当他为这突如其来的“顺风耳”能力暗自咋舌时,五班的大部队终于如同被惊散的羊群,跌跌撞撞地涌到了操场上他身后的位置。
除了张广智虽然脸上带着点惊慌,但好歹衣服鞋子都穿戴整齐,只是腰带系得歪歪扭扭,帽子戴得有点斜之外……
其他人?
简直让人没眼看!
平时最爱打听事儿的那个王强,他竟然直接穿着拖鞋就跑出来了!
一只拖鞋还好端端在脚上,另一只拖鞋因为跑的太急,底子和带子分了家,鞋底顽强地挂在他脚脖子上,随着他跑动的姿势一甩一甩,分外妖娆。
他跑得满头大汗,脸上还带着一种“卧槽总算出来了”的庆幸。
孙二满更绝,鞋子根本没找到!
此刻光着两只脚丫子,踩在冰冷粗糙的水泥地上,冻得龇牙咧嘴却又不敢吭声,只能可怜巴巴地缩着脚趾头,试图用一只脚踩住另一只脚背取暖。
而李宁……他大概是五班今晚最“清凉”的一位。
可能是太着急没找到,他压根儿就没穿上迷彩裤!
直接穿着体能训练时那条大裤衩就跑了出来!
两条光溜溜的腿在夜风中瑟瑟发抖,白得晃眼。
张维的脸,在远处指挥台灯光和近处操场路灯的映照下,黑得如同锅底!
他努力地深呼吸,腮帮子咬得死紧,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尽量压低声音,但那压抑的怒火像是即将喷发的火山,每一个字都带着火星子:
“第一次紧急集合!你们就给我丢这么大的人?!啊?!” 他的目光如同冰冷的刀子,
“李宁!你怎么不光着腚揪出来?!还知道穿个裤衩是不是挺骄傲?!有点羞耻心吗?给我站直了!腿哆嗦什么?丢人不丢人!”
李宁被骂得浑身一抖,脑袋瞬间耷拉下去,恨不得当场挖个洞钻进去。
张维的目光又扫向光脚大仙孙二满:“孙二满!脚丫子疼不疼?!硌不硌脚?!鞋呢?!被你自己嚼碎了咽肚子里了?!” 孙二满身子一缩,脚趾头蜷得更紧了,脸上通红,死死盯着地面。
接着是拖鞋甩成风火轮的王强:“王强!拖鞋挺舒服是吧?下次紧急集合你是不是打算抱着被子出来?!” 王强讪讪地试图用另一只有拖鞋的脚把挂在脚脖子上的鞋底抠下来,动作笨拙又滑稽。
张维挨个数落过去,走到谁面前,谁就像被霜打的茄子,脑袋快要羞愤地埋到地底下去!
整个五班队伍的气氛压抑到了极点,只剩下粗重的呼吸和张维压抑的怒斥。
最后,张维停在了张天天的面前,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张天天!” 张维的声音透着一种压抑的疑惑。
“到!” 张天天条件反射地挺胸抬头,一张脸上写满了无辜,似乎完全没意识到自己有什么问题。
他甚至觉得自己穿得挺整齐的。
张维上下打量了他几眼,尤其是他那明显往下坠了坠的裤腰,终于忍不住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不觉得今天的裤子,肥了点儿?!”
“啊?” 张天天一愣,下意识地低头看去。迷彩裤的裤腰果然松垮垮的,比他平时穿的明显宽了好几个手指头!只是刚才跑得太急,居然完全没发觉!
他茫然地抬起头,脸上还带着“咦?真的耶!”的表情。
就在这时,他旁边的邱磊,正发出压抑的、痛苦的哼唧声。
只见邱磊涨红了脸,双手死死地拽着腰间的皮带扣,两条腿跟灌了铅似的别别扭扭地站着,
他那条迷彩裤明显小了不止一个码!
紧绷绷地箍在他的腿上,屁股后面的布料被撑得快要裂开,裤腰也卡在骨盆上方死活提不上去,形成了一个极其尴尬的弧度。
张天天看看自己空空荡荡的裤腰,再看看邱磊那几乎要原地爆炸的裤子,脑子终于转过弯来!
“卧槽!” 一声低低的惊呼,张天天猛地扭头看向邱磊,眼神里充满了恍然大悟和一丝控诉——“邱磊!你偷穿我裤子?!”
邱磊正跟自己的裤子搏斗呢,闻言又羞又怒,憋屈地低吼:“放屁!明明是你穿错了我的!老子都要被你的裤子勒炸了!”
两人互相瞪着,一个裤子松得快要掉,一个裤子紧得像个粽子,场面滑稽又混乱。
张维看着眼前这令人血压飙升的一幕,只觉得一股热血直冲头顶。
他猛地闭了闭眼,再次深呼吸,才压下把这俩货扔回宿舍楼的冲动。
看台上的连长郭玉杰,根本不屑去接通讯员递过来的话筒。
他那极具穿透力的声音如同平地炸响的惊雷,在寂静的操场上空回荡,狠狠地砸进每一个新兵脆弱的耳膜和心脏里:
“看看你们这副样子!” 郭玉杰站在灯光聚焦的指挥台上,身形挺拔如标枪,目光如同冰冷的探照灯扫过下面歪歪扭扭、千奇百怪的新兵队伍,“这虽然只是咱们新兵连第一次搞紧急集合!但你们看看自己!再看看你们身边的战友!”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毫不掩饰的失望和怒火:“真是一言难尽!简直是群魔乱舞!丢人现眼!”
每一个字都像鞭子抽打在空气里。
“同志们!” 郭玉杰向前一步,气势迫人,“你们口口声声说自己是新兵?不!现在的你们,不过就是从老百姓堆里扒拉出来,随手套了件作训服而已!”
他停顿了一下,让这残酷的认知在新兵们心中发酵。
夜风吹过,带着寒意,也吹动着新兵们低垂的脑袋和瑟缩的肩膀。
“再看看你们今晚的表现!” 郭玉杰的声音如同重锤,一下下敲打着所有人的神经,“哨响多久才出来?集合用了多长时间?穿成什么鬼样子?!
无组织!无纪律!听到哨音不是立刻行动,而是像没头苍蝇一样乱窜!
就你们现在这副德行,和一个兵,一个真正合格的军人,有一毛钱关系吗?!”
郭玉杰的怒火更盛:“看看你们自己!低头耷脑的!缩脖子缩脑的!还有那几个眼圈红的……怎么着?委屈了?这点骂都受不了,真枪真炮来了怎么办?当逃兵吗?!把你们那不值钱的眼泪珠子给我憋回去!部队里不需要这个!需要的是血性和骨气!”
郭玉杰的训斥如同疾风骤雨,毫不留情。
大多数新兵惭愧得恨不得把脑袋塞进胸腔里,根本不敢抬头看台上那尊怒目金刚。胆子小的,吓得肩膀都在微微发抖,拼命缩着脖子,恨不得原地消失。
那几个被训得最惨的,眼圈通红,死死咬着嘴唇。
林白站在五班排头,身姿如松,目光平视前方,脸上看不出太多表情变化。
连长的话,他每一个字都听得清清楚楚甚至产生了细微的回音震荡感。
这份威严和当头棒喝,对他而言是警醒,也是动力。
连长郭玉杰凌厉的目光扫视全场,冰冷地停留了片刻,让那无形的压力彻底渗透进每个人的骨髓。
终于,他猛地一挥手,如同斩断绳索的闸刀:
“好了!各班带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