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凤兰赶回南平时,婆婆已经从抢救室出来,医生让他们把老人带回来,没有礼物治疗的必要。
李国昌和罗美玲,罗美娟都回来了。
罗美娟还是跟自己大姐,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见面不说话。
三个孩子,隔着老远站在医院走廊。
李建设不愿意把母亲带回家,觉得老人在家里死,魂就在家,晦气。
以前他父亲是在老家的房子没的,最后那房子就没人住了。
他自己住到父亲生前买的镇上房子,再没回去过住过,清明当天回去祭拜当天就回镇上。
村里的亲戚,因他娶吴凤兰基本没怎么来往了。
罗美玲结婚办酒时,他也没请老家的人过来,只叫了街坊邻居。
“建设…”
李老太虚弱地声音传来,她甚至没住病房,只被安排在走廊外,县城的条件有限。
李建设忙凑过去:“妈,你别回镇上的房子了,要是想回老家,我可以……”
“不,不回,你答应妈两件事。”
“什么事?只要我能做到……”
“让小莲和国昌送我,其他两个孩子我不想看见,公开她们的身份……”
李建设脸色瞬间阴沉下来,现在儿子的工作不顺利,那个死丫头又跟家里断亲,他怎么答应?
“不愿意答应?”李老太眯着眼睛,眸底锐利的光闪过。
“妈,你这不是为难建设吗?”吴凤兰很愿意公开两个女儿的关系,这样她对大女儿好外面人就不会指指点点。
李老太:“你滚一边。”
她看向儿子,心里对他还是很失望。
李建设:“我要是不答应……”
“那我每晚都在院子里,看看你们能把日子过成什么样。”李老太的声音很虚弱,干脆闭上眼睛不看他们。
“行,我都答应你。”李建设神情复杂地看着床上枯槁的老人,家里几个孩子都看着,他怕自己也不得善终。
李国昌对奶奶没多大感情,回来是为了躲工厂的安排。
厂里想安排他到新厂,有老会计带他,但他不想去。
新厂远离市区,旁边都是村庄,都不一定比得上南平县。
这跟把他“发配”有什么区别?
李老太闭上眼睛不说话,但胸口的上下起伏,泄露她此刻只是不想见他们。
罗美玲早就没耐心了,她想回家睡觉,不想守这个死老太婆。
要不是吴凤兰非拉她回来,她又不想在婆家听婆婆念叨,她也不会回。
又不是她亲奶奶,只是一个从小不待见她的老太婆而已。
“你们先回去吧,都守这里也没用。”李建设先发话,主要他不想让儿女看到,他怎么送母亲最后一程。
吴凤兰递眼色给几个孩子,让他们赶紧回家。
因三个孩子都在合城,她也去合城待了快一个月了。
本来想帮忙处理完大女儿店里的货就回来的,现在只能把店关了,赶回来处理婆婆后事。
三人刚离开,李建设神情更阴沉,也不坐在母亲旁边,而是递眼色给吴凤兰,让她去伺候。
“要不要打电话给那个死丫头?”吴凤兰忐忑地问了一句。
只要那个死丫头敢回来,她就立刻找媒人,把她嫁出去。
李建设:“不用我们打,张家那个丫头会通知她,
要是她有点良心,自然会赶回来见最后一面。”
吴凤兰点点头,只要丈夫一直这个态度,她就没什么好担心的。
家里还得靠李建设赚钱,她只能尽量顺着他的意。
李建设:“你这次回来,就别去合城了,
罗美玲自己弄出来的烂摊子,让她自己处理干净。”
吴凤兰:“……”
…
下午,
李彩莲和陆修明赶到医院的时候,张小红在门口等他们。
“小莲,李奶奶在等你…”张小红哽咽地道。
李彩莲心怦怦跳着,总觉得奶奶可能早就知道了。
她脚步很快,也没注意陆修明有没有跟上。
“病人的所有家属都到了吗?”医生眉心拧着,他已经开了出院单,但没人去缴费,好像就等着老太太咽气。
李建设正想说什么,就看到一道身影倏地晃过来。
“奶奶,”李彩莲握住奶奶的手,李老太立刻睁开眼睛,眼眶红红的。
李老太:“好,至少这辈子好好的,没受罪。”
“小莲…”
声音很小,李彩莲凑到她嘴边,才听到:
“离家里人远远的,特别是刘家人,那些只是一场噩梦,忘记它……“
“奶奶给你留了东西,在床板下…”
最后一句话说完,李老太就咽气了,刚才的清醒只是死前的回光返照。
“死亡时间下午4点05分……”旁边的护士宣布时间,准备把人推走。
陆修明:“小莲,放开奶奶的手。”
李彩莲只觉得全身血液如凝固了一般,怔怔地看着安详如睡过去的老人。
那个如噩梦的前辈子,好像被奶奶带走了。
接下来李彩莲只看到人影晃动,他们一家人去了火葬场,
李建设抱着一个罐子出来,李国昌在旁边撑伞。
吴凤兰被罗美玲和罗美娟扶着。
好像时间正不断加速,等她回过神坐在家里的堂屋,
那个贴着奶奶照片的罐子摆在桌上,大家都穿上了白色衣服。
李建设通知老家的人后,之后的事情就不用他处理,他只要掏钱,
该请谁过来吊唁,白事酒席怎么张罗,要请哪些师傅过来念经等等,都交给家里的堂大哥,不用他亲自去找。
“他是谁?”李建设一眼认出陆修明是军人,心里挺不是滋味的。
李彩莲面无表情地道:“我丈夫,陆修明。”
她本不想让陆修明过来的,但陆老爷子说了,这事他必须到,不然太失礼。
旁边的李国昌想问什么,对上陆修明凌厉的目光,一句话卡喉咙,说不出来。
吴凤兰瞪着小女儿,张口就骂:“死丫头,彩礼,酒席都没有,你就这么把自己嫁了?”
陆修明眸色深沉几分,这真是亲妈?
李彩莲凉凉地瞥她一眼:“我怎么结婚跟你没关系,别忘了我们已经签断亲书。”
罗美娟嫉妒得快疯了,这个男人一看就比刘兴国强一百倍,凭什么李彩莲能找到这么好的?
她就该被她们两姐妹踩脚下,一辈子过着被丈夫家暴的日子。
谁也没注意,罗美玲看陆修明的目光,带着疑惑,听到名字时,心咯噔一下,就是他,是他抓刘兴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