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暗的大厅内,摇曳的烛火将墙壁上扭曲的符号映照得如同活物般蠕动。空气中弥漫着陈腐的香料与某种铁锈似的甜腥气。贝阿朵莉切——阿里乌斯的夫人,她那身醒目的红色皮肤在昏黄光线下仿佛凝固的血液,与身上纯白却沾染了不明污渍的长裙形成诡异而强烈的对比。)
夫人纤细却因用力而指节发白的手指,正缓缓抚过一副悬浮在半空中的、由光影构成的复杂星图。星图的核心,隐约勾勒出亚津子那安静怯懦的轮廓,一丝丝猩红的能量如同血管般缠绕其上。
“我的小星星……我亲爱的,不可或缺的‘钥匙’……” 夫人的声音带着一种近乎歌唱的颤音,却又冰冷刺骨。她的眼神痴迷地凝望着亚津子的虚影,“你的血脉……如此纯净,如此高贵,流淌着阿里乌斯最初的悲愿与力量……只有你,只有你的献祭,才能打开那扇门,才能让真正的‘乐园’降临,洗涤这个污秽的世界!”
她的表情骤然扭曲,从痴迷变为极致的愤怒与怨毒,猛地一挥袖,打散了亚津子的影像。
“可是你!你竟然逃去了那个该死的地方!逃到了那个该死的、一次又一次破坏我计划的铭兰身边!” 她低吼着,猩红的瞳孔在黑暗中收缩,“还有那些不听话的棋子……纱织、美咲、日和……本该成为仪式完美的辅料,成为拱卫你的姐妹……现在全成了那个女人的打工仔?!可笑!荒谬!”
她急促地在大厅内踱步,白色裙摆扫过冰冷的地面,发出沙沙的声响,像毒蛇爬行。
“替代品……哼,那些劣质的血脉,那些浑浊的灵魂,怎配与你相比?怎配承载阿里乌斯的宿命?!” 她猛地停下,指甲深深掐入掌心,“但是……她们本可以勉强一用,用她们的痛苦与绝望,稍微弥补你缺席的遗憾……现在,连这点可能性都被掐断了!”
就在这时,一道幽暗的信息流如同蠕虫般钻入她的意识——是关于铭兰和夏老师即将前往圣三一的情报。
夫人脸上的狂怒瞬间凝固,随即,一种混合了极致怨恨与病态狂喜的表情,如同毒液般在她脸上蔓延开来。她发出了低沉而扭曲的笑声,肩膀微微颤抖。
“机会……哈哈……哈哈哈……” 她仰起头,烛光在她猩红的皮肤和雪白的长发上跳跃,“终于……终于等到你了,铭兰!你这个不该存在的变数!这个总在我完美画卷上泼洒污秽的害虫!”
她张开双臂,仿佛要拥抱整个黑暗的大厅,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癫狂的兴奋:
“离开了你那龟壳一样的夏莱!离开了那些烦人的规则和那群该死的学生!在圣三一……那片即将被鲜血染红的土地上!我要为你……为我亲爱的‘绊脚石’,准备一场最盛大的‘欢迎仪式’!”
她猛地转身,面向阴影中若隐若现、如同傀儡般的阿里乌斯士兵,声音尖锐而充满压迫感:
“听着!调动所有‘残影’,启用三号圣柜!我要在通往圣三一的必经之路上,为她铺就一条通往地狱的红毯!所有的‘戒律守护者’……不,是‘憎恨化身’,全部唤醒!”
她的眼中闪烁着近乎燃烧的光芒,语气变得无比温柔,却又令人毛骨悚然:
“这一次……不会有任何意外。我要亲手……将她的光环碾碎,将她的希望扼杀,把她那可笑的信念和她珍视的一切,统统埋葬!”
“至于亚津子……我的星星,等你最后的庇护所化为废墟,等你亲眼目睹守护者的陨落……你会明白,哪里才是你真正的归宿!哈哈哈——!”
疯狂的笑声在空旷的大厅内回荡,与烛火的噼啪声交织,构成了一曲为铭兰和夏老师谱写的、充满恶意的死亡序曲。埋伏已然设下,陷阱张开獠牙,只等待着猎物……
幽暗的礼堂深处,烛火仿佛被无形的压力扼住,光线变得粘稠而晦暗。空气中弥漫的甜腥气愈发浓重,混杂着古老石料和腐朽织物的味道。随着夫人那癫狂的笑声在穹顶下碰撞回荡,四周的阴影开始不自然地蠕动、拉长。
一道道身影,如同从墙壁本身剥离出来,悄然显现。她们身着残破不堪、沾染暗沉污渍的修女服,头戴兜帽,遮住了大半面容,只露出毫无血色的下颌与紧抿的、缺乏唇色的嘴唇。她们是“圣徒会”的戒律修女,或者说,是夫人扭曲意志下诞生的、承载着怨恨与绝对戒律的扭曲造物。她们沉默地伫立着,如同没有生命的雕像,却又散发着令人脊背发寒的冰冷气息。
而在这些修女之中,一道身影尤为凸显。
她同样穿着修女服,但那服饰似乎与她的身体更加……融合。深色的布料紧贴着她的轮廓,勾勒出近乎非人的纤细与僵硬。与其他修女低垂的头颅不同,她微微抬着头,兜帽的阴影下,隐约可见一双空洞无神、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灵魂的眸子。她的皮肤是一种不健康的苍白,近乎灰败,周身缠绕着一股比其他人更加浓郁、更加沉滞的阴暗气息。她仅仅是站在那里,周围的烛光似乎就自动避开了她,仿佛连光线都会被她的存在所吞噬。
她是芭芭拉。曾经或许也是秉持戒律的修女,如今却已成为夫人麾下最令人不安的“作品”之一,一个彻底被扭曲、被掏空、只剩下对戒律(或者说,对夫人扭曲意志)绝对服从的空壳。
夫人停下了狂笑,她那猩红的眼眸扫过芭芭拉,眼中闪过一丝满意与……嫌恶交织的复杂情绪。她并未对芭芭拉下达任何指令,因为无需多言,芭芭拉本身就是她意志的延伸,是最致命的工具。
然后,夫人开始动了。
在这充满了罪恶与疯狂的低语、被扭曲圣像和沉默修女环绕的礼堂中央,在那片特意空出来的、本该摆放祭坛(或者说,献祭石)的区域旁,夫人,贝阿朵莉切,缓缓舒展身体,跳起了舞。
她的舞姿并非优雅,而是一种带着神经质般精准与狂乱的仪式性动作。红色的皮肤在昏暗中如同燃烧的余烬,纯白的长裙随着旋转飘荡,像一朵在污浊泥潭中挣扎绽放的、有毒的花朵。她的手臂时而如祈祷般伸向虚空,时而又如捕捉什么般猛地收回,指尖划过空气,带起细微的、令人不适的涟漪。
她的口中哼唱着不成调的音节,破碎而古老,仿佛是某个被遗忘邪典的残篇。每一个旋转,每一次顿足,都似乎在与这礼堂本身的黑暗共鸣,引动着地下更深处的、不祥的力量微微躁动。
而她的目光,始终带着一种近乎温柔的期待,落在那片空出一块的区域。
那里,本该是祭品的位置。
那里,本应是亚津子躺卧的地方。
此刻的空旷,是对她计划的嘲讽,更是点燃她疯狂怒火的薪柴。但也正因为这份空缺,使得她对即将到来的“狩猎”更加渴望,对铭兰和夏老师的恨意更加炽烈。
“看啊……看这完美的舞台……” 夫人一边旋转,一边用梦呓般的语调低语,声音在空旷的礼堂中产生诡异的回响,“只差最后的主角了……我的星星,还有……那些碍眼的飞蛾……”
“芭芭拉……” 她突然停下舞步,猩红的瞳孔锁定了那道最阴暗的身影,声音变得尖锐而刻毒,“当猎物踏入陷阱……你知道该怎么做。用你最‘虔诚’的方式……‘净化’他们。”
芭芭拉没有任何回应,连眼神都未曾波动。但她周身那沉滞的阴暗气息,似乎更加浓郁了一分。
夫人满意地笑了,重新开始了她那疯狂而诡异的独舞,在这罪恶的礼堂中,为即将到来的血腥盛宴,献上最病态的前奏。埋伏已然就绪,致命的杀机隐藏在圣徒的伪装之下,只待鱼儿咬钩,便将掀起滔天血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