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9章:赌徒的底牌
死寂。
病房里的空气仿佛凝固成了琥珀,将三个人封存在一个诡异的瞬间。
白敬亭的笑声还在回响,那是一种从肺腑深处挤出来的、混杂着疯狂与快意的声音。他享受着这一刻,享受着将那个一手摧毁他帝国的男人踩在脚下的幻觉。
钱明的一双牛眼瞪得血红,腮帮子上的肌肉因愤怒而剧烈地抽动着。他活了一辈子,坑过人,也被坑过,见过无数狠角色,但从未见过如此卑劣的玩法。他全身的肌肉都绷紧了,像一头准备扑杀的年迈雄狮,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咆哮:“白敬亭,你他妈的敢动他一下试试!”
“我?”白敬亭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他虚弱地靠在床头,但握着枪和遥控器的手却稳如磐石,“钱明,你还没搞清楚状况吗?现在,是我在问他,敢不敢动一下。”
他的目光,如同一条毒蛇,死死地缠在陆寒身上。“陆寒,我的耐心是有限的。跪下,或者,我按下这个按钮。你猜,是外面的爆炸声先响起来,还是你那位苏小姐心脏里的‘保险’先启动?”
陆寒没有动。
他甚至没有去看白敬亭手里的枪,也没有看那个能决定无数人生死的遥控器。
他的目光,越过了白敬亭,落在了他身后那片防弹玻璃窗上。窗外,是日内瓦的夜,依稀能看到远处金融区传来的骚乱光火,那是他亲手点燃的另一片战场。
然后,他笑了。
不是冷笑,不是讥笑,而是一种近乎于开怀的、发自内心的轻笑。
“呵。”
这一声笑,像一把无形的锤子,敲在了白敬亭最敏感的神经上。他预想过陆寒的愤怒、挣扎、屈辱,甚至是暴起发难,但他唯独没有预想过,陆寒会笑。
“你笑什么?”白敬亭的声音陡然尖利起来,那份刚刚建立的从容,瞬间出现了裂痕。
“我笑你,白敬亭。”陆寒终于将视线收了回来,平静地与他对视,那眼神里没有仇恨,只有一种居高临下的、仿佛在看穿一场拙劣表演的怜悯。
“我以为,我今天来见的,会是一头被困在笼子里的猛虎,一个输掉了江山,却没输掉气魄的枭雄。”
陆寒摇了摇头,嘴角的弧度带着一丝失望。
“可我看到的,只是一个输光了所有筹码,最后只能抱着炸药包耍赖的赌徒。”
“你!”白敬亭的脸色涨成了猪肝色。
“赌徒?”钱明在一旁听得一愣,随即咂摸出味儿来了,他下意识地摸了摸口袋,想找根雪茄,却摸了个空,只能不屑地往地上“呸”了一口,“说他是赌徒都抬举他了,我看就是个输不起的臭无赖。”
陆寒没有理会钱明的帮腔,他的声音始终平稳,却字字诛心。
“你以为,你手里握着的是王炸?”他指了指白敬亭手里的遥控器,“不,这不是你的底牌,这是你的墓志铭。你按下它,你不是英雄,也不是魔鬼,你只是一个因为输不起,就掀翻了牌桌的小丑。”
“你以为这能让你赢回尊严?错了。这只会让你死得更加耻辱。史书会怎么写你?共济联盟的走狗,巨鲨资本的败家子,最后被一个年轻人逼得走投无路,只能用自爆的方式,来掩盖自己的无能和恐惧。”
白敬亭握枪的手,开始微微颤抖。
“还有苏沐雪。”陆寒的语气变得冰冷,“你觉得,用她的生命来要挟我,是你的终极武器?白敬亭,你还是不懂。你如果今天真的让她出了事,那你就不再是一个金融罪犯,而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泯灭人性的杂碎。”
“你的名字,会和‘卑劣’、‘无耻’、‘残忍’这些词永远地绑在一起。你以为你的财富能让你流芳百世?不,你的名字只会刻在历史的耻辱柱上,被唾弃千年。你的儿子,白宇飞,将永远背负着‘杀人犯的儿子’这个烙印,活在你的阴影里,一辈子都抬不起头。”
“闭嘴!”白敬亭终于失控地咆哮起来,“不准提我儿子!”
“为什么不准提?”陆寒向前踏了一步,那一步,仿佛踩在了白敬亭的心脏上,“你不是很关心他吗?你以为共济联盟那群人,会帮你照顾好他?”
陆寒的耳机里,传来了渡鸦冰冷的声音,快得像一段代码:“目标已定位。白宇飞正在被两名联盟‘清理人’押送,方向是苏黎世郊外的一处废弃工厂,并非安全屋。重复,不是保护,是押送。”
陆寒的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
“就在我们说话的时候,你的宝贝儿子,正被你的‘盟友’,像条狗一样,带去‘处理’掉。他们要把所有知情人都清理干净,你死了,你儿子就是下一个。你猜,他们会用什么方法?是让他意外淹死在苏黎世湖里,还是直接一枪,干净利落?”
“不……不可能!”白敬亭的眼神瞬间涣散了,脸上血色褪尽,“德弗里斯公爵答应过我……”
“他答应你?”陆寒又笑了,笑声里充满了嘲弄,“他连自己的烂摊子都收拾不了,还答应你?白敬亭,你纵横商场一辈子,怎么到头来还是这么天真?”
“你看看窗外!”陆寒指着那片混乱的夜景,声音陡然提高,“我引爆了瑞信银行,整个瑞士的金融秩序都在崩溃!你觉得,在这种时候,一个被废掉的棋子,和一个可能成为污点证人的棋子的儿子,哪个更该被优先处理掉?”
“你……你……”白敬亭嘴唇哆嗦着,他看着陆寒,像在看一个魔鬼。
这个男人,不仅算计了他的现在,连他的未来,他最后的软肋,都算计得一清二楚。
“所以,你看,现在是谁的底牌更大了?”陆寒摊开双手,姿态轻松得像是在谈判桌上,“你按下按钮,我们一起死。你死得像个笑话,你儿子紧随其后,苏沐雪陪葬。而我,成了为正义牺牲的悲情英雄。”
“或者……”陆寒的眼神变得锐利如刀,“你把手里的垃圾放下,像个男人一样,跟我走出这个门。你坐上证人席,把你知道的一切都说出来。你,就从一个弃子,变成了全世界最有价值的污点证人。而最有价值的资产,会得到最好的保护。你儿子,自然也会安然无恙。”
“是死得一无所有,像条野狗。”
“还是活着,看你的仇人一个个被送上审判台。”
“选吧,白先生。”陆寒的声音很轻,却带着千钧的重量,“是选择当一个遗臭万年的懦夫,还是当一个能决定别人生死的……证人?”
整个病房,再次陷入了死寂。
钱明屏住呼吸,他看着陆寒的背影,第一次感觉到了一丝寒意。这小子,太可怕了。他玩的不是金融,是人心。他能把人捧上天堂,也能把人打入十八层地狱,靠的,只是一张嘴。
白敬亭的胸口剧烈地起伏着,汗水浸湿了他苍白的额发。他手里的枪,那把曾经象征着他最后尊严的德林格手枪,此刻却重如千斤。
陆寒的每一句话,都像是一把手术刀,精准地剖开了他所有的伪装,露出了他内心最深处的恐惧——对死亡的恐惧,对声名扫地的恐惧,以及……对失去儿子的恐惧。
他输了。
输得一败涂地,体无完肤。
在绝对的智谋和人性的洞察面前,他那点同归于尽的疯狂,显得如此可笑,如此不堪一击。
“哐当。”
是遥控器掉落在地的声音。
紧接着,“嗒”的一声,那把小巧的手枪,也从他无力的手中滑落,掉在了柔软的地毯上。
白敬亭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精气神,整个人都瘫软在了病床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眼神空洞而绝望。
钱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刚想上前把这个祸害给绑起来,陆寒却对他摇了摇头。
就在这一刻。
“砰!”
一声巨响,不是枪声,也不是爆炸声。
是病房那扇厚重的防弹玻璃,被一股巨大的外力从中间整个撞碎的声音!
玻璃碎片如暴雨般向室内攒射,陆寒下意识地将钱明向后一拉,自己则侧身躲避。
一道黑色的身影,如同鬼魅,顺着一根绳索从破碎的窗口荡了进来。那人全身都包裹在黑色的战术服里,脸上戴着夜视仪,落地无声,动作干净利落到了极点。
他手中的***,枪口装着消音器,毫不犹豫地指向了病床上的白敬亭。
共济联盟的清理人,到了!
ps:刚出虎口,又入狼窝,你猜,这次是谁来救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