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挥厅的门在陆寒身后无声地合上,隔绝了两个世界。
门外是深夜都市的冰冷空气,门内是死一样的寂静,以及一群被抽走了灵魂的金融精英。
时间仿佛凝固了三秒。
“啪嗒。”
是布拉德手中的军用级加密平板,从他无力的指尖滑落,砸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响声。这声响像一个开关,瞬间激活了整个“夜枭”团队的生命体征。
“我……我们还活着?”一个年轻的AI分析师,脸色惨白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仿佛在确认脑袋还在不在。
“我需要一杯威士忌,不,一整瓶。现在,立刻,马上!”交易组的组长,一个向来以冷静着称的德国人,此刻声音抖得像是在阿尔卑斯山顶裸奔。
布拉德没有理会这些劫后余生的呓语。他缓缓地蹲下身,像捧着圣物一样,小心翼翼地捡起平板,吹了吹上面并不存在的灰尘。他站起身,环视了一圈自己那些失魂落魄的下属,深吸了一口气。
“都他妈给我打起精神来!”布拉德的吼声,让整个交易室为之一震,“L先生说了什么?收网!没听到吗?收网!”
一个交易员颤颤巍巍地举起手:“头儿……诺亚方舟的空头头寸……利润已经……已经无法计算了,是不是可以……平掉一部分了?”
“平仓?”布拉德瞪着他,眼神像是要吃人,“L先生说收网,就是要把网里每一条鱼,连鱼鳞带鱼骨头,全都给老子捞上来!少一个子儿,我把你扔进苏黎世湖里喂天鹅!”
他指着那块血红的股价屏幕,脸上带着一种病态的亢奋和狂热:“执行命令!继续施压!在瑞士监管局那帮官僚反应过来之前,把诺亚方舟的每一分钱都给老子榨干!”
在绝对的权威和更绝对的恐惧面前,混乱的团队瞬间恢复了高效运转。键盘的敲击声再次响起,只是这一次,每个人的动作都带着一种莫名的敬畏。他们不再是为“花园”工作,他们是在为一尊刚刚在他们面前加冕的魔神,执行神谕。
一个角落里,负责舆论监控的小组长,偷偷打开了一个私人浏览器,在搜索栏里用颤抖的手指输入:“被神只当面威胁后,我该如何调整心态,在线等,挺急的。”
……
黑色的迈巴赫防弹车,如同一道幽灵,无声地滑入城市的主干道。
车内,与外界的喧嚣彻底隔绝。
陆寒靠在柔软的真皮座椅上,没有看窗外流光溢彩的夜景。他的膝上,放着一台与布拉德同款的加密平板。屏幕上,正是艾伯特·芬奇医生的全部资料。
他没有去看那些罗列的头衔和资产,手指只是轻轻滑动,将页面停留在家庭成员那一栏。
照片上,芬奇医生搂着一个金发优雅的女人,身前站着两个漂亮的孩子,一男一女。背景是日内瓦湖畔的豪华别墅,一家人笑得灿烂而幸福,像一幅完美的商业广告。
陆寒的目光,落在了那个大概七八岁的小女孩脸上。她有一头漂亮的卷发,笑起来眼睛弯成了月牙,抱着一个大大的泰迪熊。
资料里写着,她叫莉莉安,最喜欢吃香草口味的冰淇淋,梦想是成为一名芭蕾舞演员。
陆寒的眼神没有任何波动,只是静静地看着。
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那张英俊的脸上,平静得像一潭结了冰的湖水,所有的情绪都被封存在了深不见底的冰层之下。
许久,他才拿起车上的另一部卫星电话。这部电话通体漆黑,没有任何标识,是他自己的私人设备。他按下一串烂熟于心的号码。
电话只响了一声,就被接通了。
听筒里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平淡,沉稳,像一台精密的机器,不带任何感情色彩。
“邮差。”
“我有一个包裹,需要投递。”陆寒的声音同样平静,“收件地址,瑞士日内瓦。”
“请说。”
“收件人,艾伯特·芬奇。”陆寒的目光依旧停留在平板上那张幸福的全家福上,语气却冰冷得像是手术刀,“包裹内容比较复杂,需要分批投递。”
电话那头的“邮差”没有说话,安静地等待着。
“第一批,”陆寒伸出一根手指,在空气中轻轻点了一下,“我要他的职业生涯,彻底毁灭。他发表过的所有论文,里面的数据,我要让它们在一夜之间,变成无法解释的学术丑闻。他参与过的所有临床试验,我要让它们变成沾满鲜血的非法实验。把这些‘证据’,匿名送给他的竞争对手,送给欧洲药品管理局,送给所有能把他钉在耻辱柱上的媒体。”
“第二批,”陆冷的声音没有丝毫停顿,“财务。他在列支敦士登和开曼群岛有三个秘密账户,总额大概在九千万欧元左右。我要这笔钱消失,然后让他因为巨额偷漏税和洗钱,成为瑞士联邦税务局的头号目标。他住的那栋别墅,他妻子名下的艺术品收藏……我要让它们都变成法院的查封品。”
“第三批,家庭。”陆寒说到这里,终于将目光从照片上移开,看向窗外漆黑的夜色,“他有一个非常爱他的妻子,一个上流社会的名媛。把芬奇医生用‘研究经费’包养情妇,并且在外面还有一个私生子的‘证据’,送到她的手上。记住,要让她本人,在她们的结婚纪念日派对上,亲手拆开这份‘礼物’。”
电话那头,依旧是沉默。但陆寒知道,对方正在将他的每一个字,都刻进脑子里。
这已经不是单纯的暗杀。
这是一场凌迟。
是从精神、名誉、财富、情感,全方位地,将一个人从社会意义上彻底活剐。让他众叛亲离,身败名裂,一无所有,在无尽的痛苦和绝望中,等待最后一刀的降临。
“最后的投递时间?”邮差终于开口,声音依旧波澜不惊,仿佛陆寒刚刚点的不是一个人的毁灭,而是一份外卖。
陆寒看了一眼平板上的日程表。
“这个周三,下午两点。他会去圣安妮私立小学,接他的女儿莉莉安放学。”
邮差的呼吸,似乎有了一丝微不可察的变化。
“不要碰那个女孩。”陆寒的声音冷了下来,“我需要你做的,是在他接到女儿,在他感觉自己还拥有全世界最珍贵的东西时,你走上前,把一个信封交给他。”
“信封里是什么?”
“一张照片。”陆寒闭上了眼睛,苏沐雪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双目紧闭的画面,清晰地浮现在他脑海中。那画面,像一根毒刺,每一次浮现,都让他的心脏紧缩,“一张苏沐雪在卡拉帕格共和国,躺在病床上的照片。”
他顿了顿,补充道:“照片背面,写一句话——这份账单,你欠了太久。”
“等他看完,等他那张伪善的脸彻底崩溃,等他明白自己到底得罪了谁……”
“再把最后的包裹,送给他。”
“明白。”邮差的声音恢复了绝对的平稳,“包裹已受理,开始规划投递路线。”
电话挂断。
车厢内,重新恢复了寂静。陆寒睁开眼,眼底的冰冷似乎能冻结时空。他关掉平板,扔到一边,整个人深深地陷入座椅里。
他从不做没有回报的投资。
既然阿利斯泰尔和维克多,用整个诺亚方舟的崩盘,为他支付了这张“账单”。
那么他,就有义务让这张账单的收款过程,变得……刻骨铭心。
……
次日,瑞士,日内瓦。
阳光明媚,惠风和畅。
艾伯特·芬奇医生端着一杯他最喜欢的蓝山咖啡,站在日内瓦大学附属医院的露天咖啡厅里,和一位同事谈笑风生。
“听说了吗?维克多·海因斯那个蠢货,诺亚方舟的股价昨天一天就蒸发了百分之四十!整个苏黎世都疯了!”同事幸灾乐祸地说道。
“哦?”芬奇医生优雅地抿了一口咖啡,嘴角带着一丝不屑,“那些玩弄资本的野蛮人,总有一天会玩火自焚。不像我们,艾伦,我们掌握的,是真正能改变世界的知识。”
他看了看手腕上价值不菲的百达翡丽,笑道:“失陪了,我该去查房了。晚上我妻子在家里办了个小型派对,记得来。”
他转身,带着属于成功人士的自信和从容,走进了医院大楼。
他不知道,就在街对面的大楼顶层,一个拿着高倍望远镜的男人,正将十字准心,稳稳地套在他的背影上。男人的耳机里,传来一个冰冷的声音。
“目标确认。第一批包裹,准备投递。”
芬奇医生更不知道,他引以为傲的知识、他藏匿海外的财富、他美满幸福的家庭,已经被人打包成了一个个待发的包裹,而那个来自东方的邮差,刚刚按下了“全部发出”的按钮。
ps:你认为,是肉体的瞬间死亡更可怕,还是眼睁睁看着自己世界崩塌更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