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平的初春还裹着刺骨的寒意，枯黄的草甸被马蹄踏得漫天飞扬，周军与北汉、辽军的阵线在旷野上绵延数里，像一条绷紧的弓弦，随时可能断裂。赵烈率背嵬军疾驰至战场时，正看到周军右翼的阵型节节后退——北汉将领张元徽带着五千骑兵，借着风势直冲周军防线，不少周军士兵被马蹄踏倒，甚至有将领扔下长枪，策马往后方逃窜，阵脚瞬间乱得像散沙。
“将军，右翼快撑不住了！”亲兵的声音带着颤抖，手指向战场东侧——那里的辽军“铁鹞子”正列着整齐的方阵，重甲在阳光下泛着冷光，显然是在等待时机，一旦周军右翼崩溃，就立刻冲上来分割包围。
赵烈勒住马，掌心的“护唐”剑剑柄已被冷汗浸湿。他身后的背嵬军只有三千人，却是他按《武经总要》残卷“精锐选练之法”训练半年的死士——每人身披双层皮甲，腰挎短刀，手持加长版的破甲长枪，连战马都裹着薄铁皮，是专门用来对抗重甲骑兵的劲旅。可眼下周军全线被动，三千人要扭转战局，无异于以卵击石。
“将军，陛下（柴荣）在前方土坡督战！”另一名亲兵突然大喊。赵烈抬眼望去，果然看到土坡上立着一面“周”字大旗，柴荣穿着玄色铠甲，手持长剑，正对着溃退的周军士兵大喊：“谁敢再退！朕斩了他！”
可溃败的势头哪里拦得住？一个周军指挥使甚至冲过土坡，对着柴荣哭喊：“陛下，北汉骑兵太猛了，我们挡不住！快撤吧，再晚就来不及了！”
柴荣气得脸色铁青，一剑斩落那指挥使的头盔：“朕御驾亲征，为的就是守住中原！你若再敢言退，朕现在就斩了你！”
指挥使吓得瘫在地上，再也不敢说退。可周军右翼的士兵们还是在往后缩，张元徽的骑兵已经冲到距离土坡不足百步的地方，马蹄声震得地面都在颤抖，连柴荣身边的侍卫都握紧了武器，眼神里满是紧张。
“不能再等了！”赵烈猛地拔出“护唐”剑，剑刃指向张元徽的骑兵阵，“背嵬军听令！列楔形阵，随我冲！目标——张元徽的中军大旗！”
“杀！”三千背嵬军齐声呐喊，声音震得草甸上的残雪都簌簌掉落。他们迅速列成尖锐的楔形阵，赵烈站在最前端，长枪斜指地面，战马加速时，马蹄扬起的尘土像一道黑色的洪流，直扑北汉骑兵的侧翼。
张元徽正沉浸在击溃周军右翼的狂喜中，突然看到一支黑色骑兵冲来，起初还不在意——在他眼里，周军早已是惊弓之鸟，再多来几支也不过是送死。可当背嵬军的破甲长枪刺穿北汉骑兵的皮甲，连人带马挑飞时，他才惊觉不对：“这是……什么军队？”
背嵬军的楔形阵像一把锋利的刀，精准地切入北汉骑兵的侧翼。赵烈一马当先，“护唐”剑挥舞着，接连斩落三个北汉骑兵，长枪更是直刺张元徽的副将——那副将穿着厚重的铠甲，却被长枪刺穿甲缝，惨叫着从马背上摔下来，瞬间被马蹄踏成肉泥。
“张元徽！你的对手是我！”赵烈的呐喊在战场上空回荡。张元徽又惊又怒，挥着弯刀就冲了过来，刀锋带着风声，直劈赵烈的脖颈。赵烈侧身躲过，长枪顺势横扫，枪尖擦着张元徽的铠甲划过，带起一串火星。
两人缠斗在一起，背嵬军与北汉骑兵的厮杀也进入白热化。背嵬军的破甲长枪专门针对骑兵的软肋——战马的眼睛、骑兵的咽喉，每一次刺出都带着必死的决心；北汉骑兵虽猛，却架不住背嵬军的悍不畏死，渐渐从进攻转为防守，阵型也开始松动。
土坡上的柴荣看到这一幕，眼里瞬间燃起光芒。他举起长剑，对着周军大喊：“弟兄们！赵将军的背嵬军已经破敌！你们还在等什么？随朕冲！杀了北汉和辽军，保我大周！”
周军士兵们本就只是恐惧，并非怯战，此刻见背嵬军撕开缺口，又有柴荣带头冲锋，顿时士气大振。溃退的士兵纷纷转身，捡起地上的武器，跟着柴荣往北汉骑兵冲去；左翼的周军也趁机发起进攻，对着辽军的铁鹞子射出密集的箭矢，虽然大多被重甲挡住，却也迟滞了他们的冲锋。
张元徽看着越来越近的周军，心里慌了神。他想摆脱赵烈，重新组织阵型，可赵烈的长枪却像长了眼睛，每次都挡住他的退路。“给我杀了他！”张元徽对着身边的亲兵大喊。十几个北汉亲兵立刻围上来，弯刀同时劈向赵烈。
赵烈却丝毫不慌，按《武经总要》里的“连环枪法”，长枪舞得密不透风，接连挑飞三个亲兵的弯刀，又顺势刺穿一个亲兵的胸膛。可就在这时，张元徽突然从侧面偷袭，弯刀直劈赵烈的后背——赵烈虽穿着双层皮甲，却也被砍得气血翻涌，一口鲜血差点喷出来。
“将军！”背嵬军的士兵们见赵烈受伤，顿时红了眼，纷纷放弃对手，往张元徽冲来。张元徽吓得赶紧后退，却被一个背嵬军士兵用长枪刺穿了马腿，战马惨叫着扬起前蹄，将他摔在地上。
“张元徽！拿命来！”赵烈忍着剧痛，翻身下马，举起“护唐”剑，对着张元徽的脖颈斩去。鲜血喷溅在草甸上，北汉骑兵看到主帅被杀，瞬间乱作一团，有的扔下武器投降，有的则策马往辽军的方向逃窜。
“追！别让他们跑了！”赵烈抹掉嘴角的鲜血，翻身上马，带着背嵬军往辽军的铁鹞子冲去。辽军主帅耶律敌烈见张元徽战死，北汉骑兵溃败，知道大势已去，可他不甘心——铁鹞子是辽军的精锐，若就此撤退，颜面何在？
“铁鹞子！随我冲！”耶律敌烈挥舞着狼牙棒，带着一万铁鹞子往背嵬军冲来。重甲骑兵的冲击力果然惊人，背嵬军的楔形阵瞬间被撞得有些变形，几个士兵被铁鹞子的战马撞飞，口吐鲜血。
“变阵！一字长蛇阵！”赵烈大喊。背嵬军士兵们立刻调整阵型，从楔形变成一字长蛇，长枪同时指向外侧，像一道钢铁防线，挡住了铁鹞子的冲锋。铁鹞子的重甲虽硬，却也架不住密集的长枪，不少骑兵的战马被刺穿，连人带马摔在地上，后面的骑兵收不住脚，纷纷撞在一起，阵型大乱。
“耶律敌烈！你不是想打吗？我陪你打到底！”赵烈策马冲向耶律敌烈，长枪直刺他的胸口。耶律敌烈举起狼牙棒格挡，“当”的一声巨响，长枪被震得脱手，赵烈的虎口也被震裂，鲜血直流。
耶律敌烈哈哈大笑：“赵烈，你的长枪没了，看你还怎么打！”说着，狼牙棒就往赵烈的头顶砸来。赵烈却丝毫不慌，拔出腰间的短刀，侧身躲过狼牙棒，同时一刀刺向耶律敌烈的战马——那战马的眼睛被刺中，惨叫着扬起前蹄，将耶律敌烈摔在地上。
背嵬军的士兵们立刻围上来，长枪同时指向耶律敌烈。耶律敌烈看着周围的长枪，又看了看远处溃败的北汉士兵，知道再也无力回天，只能恨恨地说：“赵烈，今日之仇，我辽军记住了！将来定要你血债血偿！”
“想报仇？先活着离开再说！”赵烈冷笑着，示意士兵们将耶律敌烈绑起来。可就在这时，辽军的副帅突然带着五千残兵，对着周军的后方冲去——他们想劫持柴荣，用皇帝换回耶律敌烈！
“陛下危险！”赵烈心里一沉，赶紧带着背嵬军往土坡冲去。柴荣身边的侍卫虽拼死抵抗，可辽军残兵悍不畏死，已经冲到距离土坡不足五十步的地方，柴荣甚至能看到辽军士兵眼里的疯狂。
“背嵬军！跟我杀回去！”赵烈的呐喊带着血丝。背嵬军士兵们也急了，纷纷策马往回冲，长枪对着辽军残兵的后背刺去。辽军副帅没想到背嵬军会突然折返，顿时慌了神，刚想下令撤退，就被赵烈的短刀刺穿了喉咙。
辽军残兵见副帅被杀，再也没了抵抗的勇气，纷纷扔下武器投降。至此，北汉和辽军的大军彻底溃败，周军士兵们在战场上欢呼雀跃，有的甚至抱着背嵬军的士兵哭了起来——他们赢了，赢了这场看似不可能赢的仗！
赵烈走到土坡上，柴荣正站在那里，脸上满是激动。看到赵烈，他快步走过来，一把抱住他：“赵将军！你立了大功！若不是你和背嵬军，朕今天怕是要栽在这里了！”
赵烈躬身行礼，声音带着疲惫：“陛下谬赞！这是背嵬军弟兄们拼死奋战的结果，也是陛下御驾亲征，鼓舞士气的功劳。若不是陛下坚守不退，弟兄们也不会有这么大的勇气。”
柴荣笑着摇摇头，指着战场说：“朕知道，若不是你训练出这么精锐的背嵬军，若不是你在关键时刻破阵，我们根本赢不了。朕现在就封你为殿前司都指挥使，总领禁军，再赏你黄金百两，绸缎千匹！”
“臣谢陛下恩典！”赵烈再次躬身行礼，心里却满是沉重——这场仗虽然赢了，可周军也伤亡惨重，右翼的士兵死伤过半，不少将领临阵脱逃，若不整顿军纪，将来再遇到强敌，怕是还会重蹈覆辙。
果然，柴荣很快就皱起了眉，指着那些投降的周军逃兵：“赵将军，你看这些逃兵，临阵脱逃，动摇军心，若不严惩，将来谁还会为大周拼命？朕想让你负责整顿禁军，凡是临阵脱逃的将领，一律斩首示众；士兵们则重新筛选，留下精锐，剔除怯懦之辈，你看如何？”
“臣遵旨！”赵烈躬身领命，心里清楚——这是整顿禁军的绝佳时机，也是让大周军威更盛的关键。他想起《武经总要》残卷里“军纪篇”的记载：“兵无纪律，虽多亦寡；将无威严，虽勇亦怯。”只有严明军纪，才能打造出真正的强军。
当天傍晚，周军在高平城外扎营。赵烈亲自带着人，将那些临阵脱逃的将领押到营前的空地上。营外的周军士兵们纷纷围过来，有的眼里满是愤怒，有的则带着担忧——那些将领大多是郭威时期的老臣，不少人还立过功，真要斩首示众，怕是会引起非议。
“赵将军，饶了我们吧！”一个将领跪在地上，哭着说，“我们不是故意逃的，是北汉骑兵太猛了，我们实在挡不住啊！”
“挡不住不是逃的理由！”赵烈拔出“护唐”剑，声音冰冷，“陛下御驾亲征，在土坡上坚守不退；背嵬军的弟兄们只有三千人，却敢冲向北汉和辽军的重甲骑兵；你们身为将领，拿着朝廷的俸禄，却在关键时刻扔下弟兄们逃跑，你们对得起陛下的信任吗？对得起那些战死的弟兄吗？”
将领们被问得哑口无言，只能趴在地上哭。周军士兵们也纷纷喊道：“杀了他们！杀了这些逃兵！为战死的弟兄们报仇！”
赵烈不再犹豫，举起“护唐”剑，对着第一个将领斩去。鲜血喷溅在地上，其他将领吓得浑身发抖，却再也没人敢求饶。接连斩了七个逃兵将领后，赵烈对着所有周军士兵大喊：“从今日起，凡临阵脱逃者，无论是将领还是士兵，一律斩首！凡奋勇杀敌者，无论出身，一律重赏！我大周的禁军，要成为守护中原的钢铁长城，绝不再让北汉和辽军欺辱！”
“杀逃兵！守中原！”周军士兵们齐声呐喊，声音震得营帐的帆布都在颤抖。柴荣站在营帐门口，看着这一幕，眼里满是赞许——他没看错人，赵烈不仅懂兵法，更懂如何凝聚军心，这样的人，值得他托付重任。
可赵烈不知道，这场高平之战的胜利，虽然让大周军威大振，却也引起了一些老臣的不满——那些被斩首的将领，有的是枢密使王峻的亲信，王峻已经在暗中谋划，想找机会扳倒赵烈；而辽军虽然溃败，耶律敌烈却被他的亲兵救走，逃回了契丹，耶律德光得知高平战败后，气得暴跳如雷，已经下令集结五万大军，准备再次南下，为铁鹞子报仇。
深夜，赵烈在营帐里整理《武经总要》残卷，上面的“禁军整顿之法”已经被他用红笔标注了不少修改意见——他想借着这次整顿禁军的机会，将背嵬军的训练方法推广到整个禁军，打造一支真正能对抗辽军的劲旅。
“将军，陛下派人送来了伤药。”亲兵走进来，手里捧着一个精致的木盒，“陛下还说，让您好好养伤，明天再议整顿禁军的事。”
赵烈接过木盒，打开一看，里面是上好的金疮药，还有一封柴荣的亲笔信：“赵将军，高平一战，你辛苦了。整顿禁军之事虽急，却也需劳逸结合。朕相信你，定能为大周打造出一支强军，将来我们还要一起北伐，收复燕云，让中原百姓过上真正的太平日子。”
赵烈握着信，心里满是暖意。他抬头望向窗外的夜空，北斗星在云层中闪烁，像在指引着方向。他知道，高平之战只是一个开始，接下来还有整顿禁军、对抗辽军、收复燕云等诸多难事，可他没怕——因为他身边有信任他的君主，有并肩作战的弟兄，有守护中原的信念，更有那本陪伴他多年的《武经总要》，指引着他在这乱世里，一步步走向守护太平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