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河岸边的寒风卷着冰粒,像刀子一样刮在脸上。赵烈握着“护唐”剑的手早已冻得麻木,却死死盯着前方契丹大军的旗帜——黑色的狼头旗在风中猎猎作响,旗下的萧翰身披银甲,骑着高头大马,眼神轻蔑地扫过赵烈的义军,仿佛在看一群待宰的羔羊。
“赵将军,萧翰那厮派人来了!”王小二匆匆跑过来,手里攥着一封措辞傲慢的劝降信,“他说……他说只要我们放下武器投降,就饶我们一命,不然就把我们全部扔进黄河喂鱼!”
赵烈接过信,草草扫了一眼,随手扔进身边的篝火里。火焰“噼啪”一声,将信纸烧成灰烬,也映亮了他眼底的决绝:“告诉萧翰,想要我们投降,除非黄河水倒流!”
他转身走向义军队伍,目光扫过一张张冻得通红却满是斗志的脸——有握着锄头的老农,有拿着菜刀的妇人,有背着弓箭的少年,还有像安重荣一样的败军将领。“弟兄们,百姓们!”赵烈的声音在寒风中格外清晰,“萧翰说要把我们扔进黄河,可我们是中原的汉民,这黄河是我们的母亲河,岂容胡虏放肆?”
他指向黄河岸边的一处浅滩,那里的冰层下隐约能看到水流:“我查过地形,那片浅滩的冰面薄,只能走步兵,骑兵上去必陷!一会儿我带精锐佯攻,把契丹骑兵引到浅滩,你们就按我教的办法,点燃火油,推倒拒马,断他们的退路!”
义军们齐声应和,声音震得岸边的冰粒簌簌掉落。安重荣提着弯刀,走到赵烈身边:“赵兄弟,我跟你一起去佯攻!当年我在成德没打过胜仗,今天非要杀几个胡虏,出出这口恶气!”
赵烈点点头,从怀里掏出《武经总要》残卷,快速翻到“河战之法”一页,指着上面的草图对王小二说:“你带五百百姓,在浅滩两侧的树林里埋伏,等契丹骑兵陷入冰窟,就用弓箭射他们的马腿,别让他们逃出来!”
王小二用力点头,接过残卷,转身去布置埋伏。赵烈则带着安重荣和两百精锐,举着“唐”字旗,朝着契丹大军的方向缓缓前进——他们的武器简陋,有的甚至只是削尖的木棍,却走得无比坚定,每一步都踏在结冰的黄河岸边,留下深深的脚印。
“哼,不知死活!”萧翰看到赵烈的队伍,冷笑一声,挥了挥手,“给我冲!把这些汉民的脑袋砍下来,挂在黄河岸边,让他们知道反抗大辽的下场!”
五百契丹骑兵像黑色的潮水,朝着赵烈的队伍冲来。马蹄踏在冰面上,发出“咚咚”的巨响,仿佛要把冰层踩裂。赵烈盯着越来越近的骑兵,心里默默数着步数,当骑兵离浅滩只有五十步时,他突然大喊:“撤!往浅滩退!”
义军精锐立刻转身,朝着浅滩的方向奔跑。契丹骑兵以为他们害怕了,紧随其后,马蹄扬起的冰粒溅了一地。可刚冲进浅滩,就听到“咔嚓”一声脆响——最前面的几匹战马突然陷进冰窟,骑兵惨叫着被拖入冰冷的黄河,瞬间没了踪影。
“不好!有埋伏!”契丹骑兵的头领大喊着,想要勒住马,可后面的骑兵收不住脚,纷纷撞了上来,浅滩上顿时乱作一团,更多的战马和骑兵陷入冰窟,黄河水染红了破碎的冰层。
“点火!”赵烈的声音划破混乱。埋伏在树林里的王小二立刻下令,百姓们将浸满火油的稻草捆扔向浅滩,再点燃火把扔过去。“轰”的一声,火焰瞬间吞没了浅滩,没陷入冰窟的契丹骑兵被火包围,有的身上着火,惨叫着跳下黄河,有的则想冲出去,却被义军推倒的拒马挡住去路。
“杀!”赵烈拔出“护唐”剑,带着安重荣和精锐冲了上去。安重荣一马当先,弯刀一挥,就砍倒了一个契丹将领,嘴里大喊着:“胡虏!拿命来!”义军们也纷纷冲上来,用锄头砸、用菜刀砍、用木棍捅,哪怕被契丹兵砍伤,也死死抱住不放。
萧翰在远处看到这一幕,气得暴跳如雷,亲自带着步兵冲了过来。可他刚靠近浅滩,就被一支冷箭射中肩膀——是王小二!那少年拉满弓箭,眼神坚定,又一箭射向萧翰的马腿。战马受惊,扬起前蹄,将萧翰摔在地上。
“抓住萧翰!”赵烈大喊着,朝着萧翰的方向冲去。萧翰的亲兵赶紧扶起他,想要护着他撤退,却被义军层层围住。安重荣一刀劈开一个亲兵的脑袋,指着萧翰冷笑:“萧翰,你不是很狂吗?今天看你往哪儿跑!”
萧翰看着周围愤怒的义军,知道大势已去,突然拔出腰间的短刀,就要自刎。赵烈眼疾手快,一脚踢飞他的短刀,厉声喝道:“把他抓起来!我们要让他看看,中原汉民是怎么反抗胡虏的!”
义军们一拥而上,将萧翰捆得结结实实。剩下的契丹兵见主帅被俘,纷纷扔下武器投降,有的则趁着混乱,沿着黄河岸边往西逃窜,却被早已埋伏好的义军截杀,没跑出去几个。
战斗结束时,夕阳正缓缓沉入黄河,将河面染成一片血红。义军们围着被俘虏的萧翰,有的唾骂,有的哭泣,有的则瘫坐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这场仗,他们赢了,却也付出了不小的代价,有几十个义军永远倒在了黄河岸边,再也看不到胜利的曙光。
“将军,我们……我们赢了!”王小二跑过来,脸上满是血污和笑容,手里还攥着一支从契丹兵身上缴获的狼牙箭,“我们把契丹人打跑了!”
赵烈点点头,走到黄河岸边,望着那些牺牲的义军尸体,心里满是沉重。他让安重荣带人清理战场,掩埋死者,自己则带着几个亲信,朝着澶州城的方向走去——萧翰的主力虽被击溃,可澶州城里还有契丹守军,想要收复澶州,还得再打一场硬仗。
澶州城的城门紧闭,城墙上的契丹兵看到赵烈的义军,纷纷举起弓箭,大喊着:“别过来!再过来我们就放箭了!”
赵烈停下脚步,让义军押着萧翰走到城下,对着城墙上大喊:“城上的契丹兵听着!你们的主帅萧翰已经被俘,若你们识相,就打开城门投降,我们可以饶你们一命!若敢反抗,等我们破了城,定将你们全部处死!”
城墙上的契丹兵面面相觑,有的开始犹豫——他们早就听说萧翰的大军被义军击溃,如今又见主帅被俘,哪里还有抵抗的勇气?一个契丹小校咬了咬牙,对着城下大喊:“我们可以投降,但你们要保证不伤害我们的性命!”
“只要你们放下武器,遵守汉民的规矩,我们就不杀你们!”赵烈大声回应。
没一会儿,澶州城的城门缓缓打开,契丹兵举着武器,一个个走出城来投降。赵烈带着义军进城时,看到的景象让他心疼不已——街道上的商铺大多被抢掠一空,门窗被砸坏,有的房屋还在冒着黑烟;百姓们躲在家里,不敢出来,只有几个胆大的孩子,从门缝里偷偷看他们,眼里满是恐惧。
“大家别怕,我们是反抗契丹的义军,是来保护你们的!”赵烈让义军们举着“唐”字旗,沿着街道慢慢走,一边走一边喊,“契丹人已经被我们打跑了,你们可以出来了!”
过了许久,才有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妇人颤巍巍地打开门,看到赵烈身上的旧禁军甲胄,突然跪了下来:“将军……您是大唐的官吗?我们……我们以为再也见不到大唐的官了……”
赵烈赶紧扶起老妇人,声音哽咽:“老丈,我是大唐的禁军都虞侯赵烈,我们回来了,再也不会让契丹人欺负你们了。”
越来越多的百姓打开门,有的围着义军哭诉契丹人的暴行,有的则拿出家里仅剩的粮食,要送给义军。一个中年汉子抱着一个年幼的孩子,走到赵烈面前:“将军,这孩子的爹娘被契丹人杀了,我能不能带着他跟着您?我虽然不会打仗,却能给义军做饭、喂马!”
赵烈看着孩子那双充满恐惧的眼睛,心里一酸,点了点头:“只要你愿意,就跟着我们吧。我们不仅要赶走契丹人,还要让所有失去家园的百姓,都能有饭吃、有地方住。”
接下来的几天,赵烈在澶州城里整顿秩序。他让安重荣负责训练义军,将投降的契丹兵编入后勤队伍,让他们帮忙修复被烧毁的房屋;让王小二负责安抚百姓,统计伤亡和损失,分发从契丹人手里缴获的粮食;自己则带着亲信,勘察澶州的城防,准备应对耶律德光可能派来的援军。
这天下午,赵烈正在城墙上查看防御工事,一个斥候匆匆跑上来,手里拿着一封密信:“将军,太原传来消息!刘知远将军……刘知远将军在太原称帝了!国号为汉,还下了檄文,号召天下义军反抗契丹,驱逐胡虏!”
“什么?!”赵烈接过密信,快速看了一遍,眼里满是惊喜。刘知远在河东经营多年,兵力雄厚,他称帝建汉,无疑会给中原义军带来巨大的支持。密信里还写着,刘知远已经派使者来澶州,要与赵烈联络,共商抗辽大计。
“太好了!”安重荣也凑过来看完密信,激动得直拍大腿,“有刘知远的支持,我们就能联合更多的义军,把契丹人彻底赶出中原!”
赵烈却没立刻高兴,他知道,刘知远虽有抗辽之心,却也有自己的野心。不过眼下,驱逐契丹才是首要任务,至于其他的,只能等将来再说。他让斥候去迎接刘知远的使者,自己则站在城墙上,望向北方的天空——那里是契丹的方向,也是燕云十六州的方向。
“燕云的百姓,你们再等等。”赵烈轻声说,手按在腰间的“护唐”剑上,“用不了多久,我们就会杀回去,把契丹人赶走,把你们从苦难中解救出来!”
可他不知道,耶律德光在得知萧翰兵败、澶州失守后,已经暴怒,下令调集五万大军,由自己亲自率领,南下征讨中原义军。一场更大的风暴,已在北方的草原上酝酿,即将席卷中原大地。而赵烈和他的义军,以及刚称帝的刘知远,都将面临前所未有的考验。